白鸚哥悚然而驚,居然生生的住了嘴,怨恨的瞪了桑婉一眼,耷拉着腦袋一動不敢動。
在衆人的注視下,桑婉雙手抓住那白鸚哥,隨便塞進了一名丫鬟的手中,“回去覆命吧!拿去!”
幾個丫鬟歡天喜地的道了謝,轉身跑去了。衆人無不睜大了眼,瞧着桑婉主僕像在瞧什麼怪物似的。
“大嫂大嫂!你真厲害!大嫂是怎麼做到的?”時蕊佩服不已的叫嚷着,眼中放光。
桑婉俯身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微笑道:“因爲,嫂子以前也養過一隻白鸚哥啊!”
“哦!”時蕊恍然大悟,又道:“難怪小白聽你和柳芽的呢!”
桑婉笑笑不語,努努嘴道:“你的大風箏又掉下來啦!”
時蕊“哎呀”拍了一下腦袋,嘟着嘴埋怨丫頭們不看好,轉身又放她的風箏去了。
那負責牽着風箏線軸的丫鬟忙陪笑賠罪不已,剛剛只顧着看熱鬧,哪還顧得上風箏呢?
桑婉神思似乎有些不寧起來,時二奶奶同她說話她也不時走神。時二奶奶只當她是累了,再坐了一會便笑着告辭而去,時蓮見時二奶奶去了便也告辭。於是衆人索xin便都散了。
臨去前,桑婉沒注意到,顧芳姿的目光意味深長的閃了閃,脣角古怪的勾了勾。
晚上時鳳舉回來,竟也玩笑着問桑婉,“哎,怎麼降服那白鸚哥的?”
桑婉知道白日那話只好糊弄糊弄丫頭們,是騙不了時鳳舉的。一來一隻白鸚哥價值不菲,而且數量稀少,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桑婉孃家的經濟情況絕不允許她養這麼一隻;二來嘛,以桑婉的xin子,在孃家時連看書寫字都要照顧大嫂的心情,更別說養這矜貴嬌氣的白鸚哥了。
桑婉正爲這個不自在,聞言沒好氣瞪了時鳳舉一眼,冷冷道:“我哪兒懂得這個?不過嚇它一嚇罷了!”
時鳳舉更加來了興趣,不由往她身旁湊了湊,笑道:“稀奇了,怎麼嚇的?”
桑婉偏頭瞪着時鳳舉,淡淡道:“我說,它再不老實我就拔光它的毛!”
時鳳舉一愣,絕倒在榻上哈哈大笑,杏枝等唬了一跳,忙打起簾子進來,時鳳舉擺手示意出去,斷斷續續笑道:“原來——如此!我說,還、真有你的!怪道二叔拿它沒法子!二叔可捨不得這麼說!哈哈,哈哈哈!”
望了一眼桑婉恬靜柔和的容顏,想她素日溫柔和氣的舉止言行,想象她說這話的神情,時鳳舉更笑得凌亂,好容易忍住,嘆息一聲搖搖頭,認真道:“奇怪了!它居然聽得懂!唔,怪道都說它聰明過人,果然不假!”
說完,又嘿嘿哈哈的笑個不停。
時鳳舉笑得肚子疼,一擡眼才發現桑婉神情不對,眉尖微蹙,脣角輕抿,眸光黯然似有憂鬱。
“你怎麼了?”時鳳舉的心突的一沉,忙坐直了身體關切問道。
“沒什麼!”桑婉扭頭偏身,擡帕飛快的拭了一下眼睛。
“婉娘,出什麼事了?”時鳳舉不由握住她的胳膊,“婉娘?”
“哪有什麼!”桑婉勉強笑笑,擡眸道:“真的沒事,只是突然間想到了別的,與你說也無用!算了,沒事,真的沒事。”
時鳳舉見她不肯說也不便再問,放開她笑道:“沒事就好,若有什麼事只管告訴我,我會處理。”
桑婉聽她說“我會處理”而不是“我會同你做主”心裡下意識的有些失望,轉而又想,跟前世比起來,他能這麼說已是難於登天了!便又收了失望,笑着點點頭“嗯”了一聲。
時鳳舉想了想,卻又笑道:“你喜歡白鸚哥嗎?要不,我也買一隻送給你?”
“你!”
桑婉頓時氣結,狠狠瞪他一眼,兩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過了兩日,時二奶奶忽然打發個人來請她去修園坐坐。桑婉不便推辭,便帶着紅葉去了。
時二奶奶親自迎出門來,親親熱熱的笑着同她攜手進去。
“閒來無事,我親手做了些糕點,特意請大嫂過來嚐嚐,若不好,大嫂可別怪我!”時二奶奶笑道。
“怎麼會?弟妹真是手巧!”桑婉笑笑,見那盛放在白瓷盤中端上來、炸的金黃燦燦的長方形點心,一個個有兩寸來長,十分精巧可愛,濃郁的甜香味帶着熱氣撲鼻而來。
時二奶奶含笑相請,桑婉便拿起小巧的銀包邊小箸夾起一塊嚐了口,點頭笑讚道:“外酥裡嫩,甜而不膩,香甜中帶着點酸,難得的是火候掌控的正好,一點兒焦糊味也沒有,這炸奶糕真是絕了!”
炸奶糕是用新鮮的牛乳發酵而成奶酪,將凝結的奶酪小心的切割成小塊,再裹上一層薄薄的麪粉漿,下油鍋炸制而成。奶酪是草原民族的家常食物,在南方人家中卻甚是少見。
不想,桑婉竟然認得。
時二奶奶驚訝笑道:“原來大嫂吃過!我還當只有我知曉呢,可見班門弄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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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婉搖頭笑道:“在書上見過,不曾吃過!弟妹的手藝真是沒的說!”
時二奶奶“撲哧”一笑,“大嫂的點評頭頭是道,一聽就是行家,可見大嫂的手藝定也不錯!大嫂,什麼時候也叫我開開眼界?”
桑婉並未推辭,微笑着點頭道:“若做的不好,你可別笑話!”出閣前她在家各種菜式、糕點、粥湯也學過不少,關於此類的書籍也潛心琢磨過好些,做的東西卻是不賴的。
“怎麼會!我還想着大嫂教我呢!”時二奶奶說道,二人相視一笑。
又坐了好一會,桑婉才笑着告辭。時二奶奶同她相攜親送她出了院門,二人含笑道別。
“二奶奶,您怎麼沒說呀?”望着桑婉主僕遠去的背影,素青輕輕說道。
時二奶奶嘆息着搖搖頭,幽幽道:“我說不出口!那種話叫我怎麼說!”
時二奶奶情不自禁的對桑婉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心中暗道,這麼個冰雪聰慧、溫柔大方之人,大少爺怎麼就不喜歡呢?那顧芳姿尖酸刻薄,乃趨炎附勢之輩,給她提鞋也不配!
“可是,二夫人那裡,二奶奶您怎麼交代呢?”素青不由發愁。
時二奶奶冷笑道:“交代不了那就不交代!”她自己也覺沒臉去做的事,卻非要讓她去做,當她是傻的嗎?橫豎這個家不像個家,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回到寧園,李嬤嬤聽說桑婉從時二奶奶那裡回來,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尋了個無人的時機悄悄同桑婉道:“大奶奶,往後您還是少同二奶奶來往吧,咱們大夫人有點子忌諱呢!”
“忌諱?”桑婉詫異了。
“是,”李嬤嬤點點頭,說道:“大夫人覺得二奶奶留不住二少爺,一進門就連累得二少爺離家出走,可見是個不祥之人。大奶奶無事還是少同她走動吧!”
這也能怪她?果然千好萬好自家兒子都好,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
桑婉心中不以爲然、更不同意,也知李嬤嬤是一片好心,便點頭笑道:“我知道了,往後儘量少同她來往便是。對了李嬤嬤,有件事我想問嬤嬤討個主意,又怕——”
李嬤嬤便笑道:“大奶奶您真是太見外了,有什麼事您儘管說來便是!老奴能爲大奶奶分憂那是老奴的福氣,若不能,咱們也可商量着解決!”
“嬤嬤說的是!”桑婉忙笑笑,正色道:“今兒去二奶奶那裡,我總覺得她似乎有什麼話要同我說一樣,可她終究沒說,我也就沒問,只是這心裡——”
桑婉話沒說完,只見李嬤嬤拍手道:“我說呢!二奶奶平日深居簡出不大同人來往,怎麼好端端的會請您過去,看來果然是有事了!大奶奶別急,老奴叫人打聽打聽!”
“那就有勞嬤嬤了!”桑婉頓時放下心來。以李嬤嬤在府中的身份和年份,想要打探點消息那是手到擒來的事。
李嬤嬤果然雷厲風行,當天晚上,就給桑婉帶來了消息。
“這事真是不好說!”李嬤嬤臉上的神情有些難看兼且氣憤,“二老爺不知從哪裡聽到說柳芽那丫頭懂得馴服那白鸚哥,正讓二夫人問大奶奶要了柳芽過去呢!還說保準不會虧待了柳芽,看在大奶奶的份上,一過去就是姨娘!二夫人不好開口,便讓二奶奶同您說!今兒二奶奶請您過去想必便是爲這事了!想必她也不好開這個口,故此沒說!”
桑婉聽畢頓覺渾身如掉入冰窟,寒浸浸的。
終於還是來了!
她猶記得前世,時二老爺在花園裡喝醉了酒,恰好柳芽路過,便將柳芽強拉了去。事後柳芽哭個不停,卻是木已成舟,不得不離了她去了時二老爺身旁。
可時二老爺對柳芽不過一時興起,哪裡就真看中她了?
做叔叔的強拉了親侄兒媳婦陪嫁丫頭去,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時二夫人臉上掛不住,便將髒水潑到柳芽身上,說她狐妹子下流不要臉、勾飲主子,連帶桑婉也怨上了,怨她不好好管教自己的丫頭。爲此桑婉受了婆婆王氏好大一場教訓,罰跪了整整一晚,禁足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