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的一番心意,婉娘自能體會明白,怎麼會怨娘呢!”桑婉心下暗舒了口氣。
顧芳姿暗暗白了李嬤嬤一眼,也忙笑道:“說起來都是我該打!這都是我胡亂出的主意,想想也是的,大舅爺和舅奶奶又不是上門打秋風,怎能如此?我是好心辦壞事了!大表嫂,芳姿給你賠不是,你可千萬別怪姨媽啊!”
桑婉緊緊的攥着手心,暗暗的勻了兩口氣才保持住面上淡然自若的笑容閒閒陪話。王氏見她果然沒有多心的神情,這才一笑放下心來。
“是了,端午過後鳳舉就要乘船押貨去一趟京城了,這些日子你好好同他打點打點行裝。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家,凡事都要準備齊全才行!”王氏又道。
不知是本身樂於做此事還是因方纔之事有意氣一氣顧芳姿,桑婉聽王氏如此交代自己心中沒來由生出兩許快意,起身向王氏笑得溫柔甜蜜而賢淑,“娘放心吧,婉娘一定親力親爲,爲大少爺將行李打點妥當!定不教他有後顧之憂。”
“是啊小姐,您就放心吧!大少奶奶不知道多細心體貼呢!把大少爺的衣食住行照顧得極好!有她幫着收拾,保管沒錯!”李嬤嬤也在一旁笑道。心裡暗叫痛快。
顧芳姿見她們主僕一唱一和,果然氣得臉都要綠了,暗暗咬着脣在心裡說“走着瞧!”冷眼看着王氏一個勁的笑着點頭說好。
楊柳鎮四合村桑家,桑弘和方氏正忙碌着準備各色上時家所帶的禮物。
方氏又特意在鎮上綢緞莊裡扯了幾匹新布給全家各裁剪了一套衣裳,桑婉回門時送來的布料雖然極好,但這是去人家家裡做客,穿着人家送來的布料裁剪的衣裳,若叫時家眼尖的人認出來,叫桑婉在時家如何有體面?
又特意買了幾支銀製的扁方、釵環,簡樸大方,乾淨利落,正顯方家本色。
桑小泉和桑小暖聽說要去青州姑姑家,雖然不知道姑姑家是怎樣,可青州對他們來說卻是大城市,小兄妹倆高興壞了,老早便掰着指頭數着日子。
五月初四這天,盯梢了桑弘家一段時日後消停下去的李氏又竄上了門,一進屋一雙眼珠子便四處亂轉,笑問道:“大郎媳婦,明兒可是端午了,給咱們家姑爺、姑奶奶的節禮準備得怎麼樣了啊?”
早不早晚不晚偏偏等到這個時候李氏纔過來問,她想幹什麼方氏心知肚明,聞言脣角翹了翹,正要答話,李氏忙又搶着笑道:“呵呵,是二嬸白操心了,大郎媳婦你這麼能幹準定早已準備好了!哎,我們年紀大了,沒本事,要不然也可以幫幫你們!”
方氏偏不叫她如意,於是笑道:“瞧二嬸說的!禮輕人意重嘛!我們姑奶奶是個明白人,不會挑這個理!二叔二嬸若果然要表示表示,不拘什麼、不管多少,姑奶奶肯定會高興的!看的不就是個心意嘛!”
李氏心下一跳,暗罵方氏不要臉,居然明目張膽的問她要東西!忙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哪兒還來得及準備什麼?下次趁早、下次趁早!”
方氏拍手笑道:“也不用特意準備,現成的就行!我看二嬸家裡那兩隻大公雞不錯,一隻起碼有五六斤重!”
“那、那兩隻公雞一隻打鳴、一隻做留作種,那怎麼合適呢!”李氏訕訕吱唔,忙問:“哎你們備的東西呢?快帶我去瞧瞧合適不合適!你們年輕人不懂,失禮了叫人笑話呢!”說着李氏就要往廂房裡鑽。
方氏一個跨步攔住她,挑挑眉,似笑非笑道:“不勞二嬸操心!東西都齊全着呢!我雖年輕,這點禮尚往來的道理還是懂的!總不會學那沒良心的王八,光曉得伸手拿人家的,輪到自家拿了一毛不拔!”
李氏臉上掛不住了,訕訕笑着住了腳,又問道:“那個,明天什麼時候出發?我看還是早一點好,青州路途不遠呢!還得到鎮上僱馬車是吧?”
方氏聽她的意思似乎她們家也要跟着一起去,頓時氣得不輕,冷冷淡淡道:“天亮就走。僱了車來家接。”
李氏聽見“哦”了一聲,總算回家去了。
一進自家門李氏就垮下臉嘆氣,向桑二老爺埋怨道:“你也忒小氣了,什麼也捨不得置辦!你倒好,在家裡等現成的,光唆使我去問話,我這張老臉叫人家說得差點沒地兒擱了!”
桑二老爺不以爲然翻了個白眼,自己的婆娘是什麼人他還能不清楚?她不是老臉沒地擱,是想要跟自己告狀。
“行了行了,閒話少說!”桑二老爺一揮手打斷她,問:“怎麼樣?他們樣樣都準備妥當了嗎?明天什麼時候出發?車僱好了沒有?”
李氏忍着氣把打聽來的說了,桑二老爺抱怨道:“你沒親眼看看準備的什麼?”
“反正跟你沒關係!你管人家準備什麼呢!”李氏沒好氣道:“我可是看了半天人家的冷臉,別高興太早,哼,人家未必肯帶我們一起去呢!”
“敢!”桑二老爺哼道:“我們是長輩,敢撇開我們!瞧人家脊樑骨不戳斷他們的!”
李氏剛要張嘴那也要人家在乎,想到還在書院讀書的桑于飛,知道桑弘是肯定在乎的,便閉了嘴。
想想自家一個子兒不用掏還能白去一趟青州,路上人家還得管飯,想想去的還是青州首富時家,想想自家如今可是時家的親戚,心裡便美得冒泡,嘴角不自禁的咧了咧,在方氏那裡受的氣一下子消除了大半。
“哎,”李氏肘彎輕輕碰了碰桑二老爺,“那個,把那金釵和金鐲子叫我戴一日吧?我穿戴光鮮,你也長面子、咱們家也長面子不是?”
桑二老爺瞅了一眼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要氣質沒氣質的黃臉婆,鼻孔裡“嗤”了一聲,道:“不用!這個面子我要不起!”關鍵是想要也沒法要。
“你就死摳吧你!”李氏恨得牙癢癢,嘟囔道:“那可是我的東西!”
“寫你名字了?”桑二老爺哼道:“那是給我們家的,我纔是一家之主,我說是誰的就是誰的!而且,不是我不給你,而是沒有了。”桑二老爺兩手一攤:“賣了!全換成銀票了!”
李氏氣得嘴脣直哆嗦,幹瞪着眼。
桑弘回來後,方氏直截了當把李氏過來問話事情說了一遍,她知道桑弘不喜歡聽她說二叔二嬸的不是,也沒囉嗦,直接道:“明日怎麼辦?我不贊成二叔二嬸一家與我們同去!”
見桑弘面露遲疑,方氏便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二叔二嬸不能去!我雖惱恨他們小氣,但也不至於爲這個不要他們去,而是,你別瞪我,平心而論,二叔二嬸的xin子你還能不清楚?若在時家鬧出什麼笑話來,你讓婉娘今後怎麼做人?我是真心爲你想、爲婉娘想,不然,我一個婦道人家,你們愛怎樣怎樣,我怕什麼呀!沒的招人嫌!”
方氏說着眼眶一紅,不知怎麼觸動心腸,差點掉下淚來。
桑弘輕輕握了握妻子的手,溫言道:“你的好意我知,我從沒怪過你,真的。”
若她果真是個尖酸刻薄、小肚雞腸的不賢之人,他豈能留她在桑家?
“你能這麼說就好了!”方氏心中一暖,語氣也柔和了下來,發愁道:“你說,這事怎麼辦?”
桑弘微微蹙眉,沉銀片刻欲起身:“我去跟二叔說一聲,就說,就說咱們僱的馬車不夠大……”
方氏“撲哧”一笑,拉住他瞪眼道:“你信不信他定要罵你既知道有這麼些人要去爲何不僱一輛大的?”
桑弘苦惱的撓撓頭,的確,以二叔的xin子,這話肯定會說的。
“那怎麼辦!”桑弘攤手道:“我們又不能偷偷的走!”不然,二叔二嬸還不知在村子裡宣揚出多難聽的話來。
“你啊!”方氏聞言又好氣又好笑,想着想着,忍不住捂着口咯咯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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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弘不禁也笑了,說道:“看來你有主意了?你倒說說怎麼辦?”
方氏偏頭似笑非笑道:“主意嗎,我倒有一個,不過,是個損招!聽不聽隨便你!”
桑弘忙問是什麼主意?聽方氏說完,果然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個,這——”
方氏起身道:“你慢慢琢磨吧!我和徐媽洗菜做飯去!可我得提醒你,你得多替婉娘想想!”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不出方氏所料,桑二老爺兩口子、桑豔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的等着出發了。當然又沒有桑柔的份,她只能咬着脣依着門檻忿忿而羨慕的看着。她的待遇還不如徐媽,徐媽留在家裡看家,方氏還額外給了她十五個銅板。
“二叔、二嬸,請上車吧!”桑弘笑笑。
方氏不情不願的掃了一眼他們身上簇新的衣裳,全是用桑婉帶回來的布料做的,也沒吱聲,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李氏心裡得意、心花怒放,便存心得了便宜要賣乖,故意假笑着說道:“哎喲,阿弘啊,我看還是算了、我們不去了吧!你媳婦的臉色不太好,不會是嫌棄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