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好似成竹在胸,淡然自若地問,:「奶奶,你來是想要我手裡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吧?」
許九如不跟她迂迴,坦言:「林哥兒手裡已經有42%了,如果再加上你這裡的10%,股份佔有額就能過半,江氏的經營權才能掌握在我們江家人的手裡。」
加上二房的股份,江孝林也只持有28%,許九如為了讓股份集中,將江維爾名下的10%,以及江家旁支的4%都轉讓到了江孝林名下,可還是不夠,陸星瀾手裡有43%的股份,更確切地說,是48%,因為明洪威是聽他差遣。
「您是想讓我把股份拱手讓給表哥嗎?」
她說話溫溫柔柔的,像一把軟刀子。
許九如養了她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她還有這般面目:「不是白白給他,你可以開條件,不管你要什麼,奶奶都會滿足你。」
要打親情牌了嗎?
許九如神情悔恨,看著江扶汐時,目光飽含愧疚:「以前是奶奶不好,以為你只喜歡畫畫,就沒讓你進公司,如果你真喜歡經商,集團旗下的分公司你想要哪個都行。」
許九如以為她是因為野心才如此。
江扶汐柔聲問道:「我只能挑表哥挑剩的對嗎?」
許九如心驚,竟不知道身邊養了這麼多張著血盆大口的狼,一個比一個野心勃勃,一個比一個吃人不吐骨頭。
「扶汐,」她老淚縱橫,滿臉悲痛,「就當奶奶求你了,江氏是奶奶一輩子的心血,不能落到外人手裡。」
「求我?」
好一出苦情戲啊。
江扶汐笑了,眸光薄涼、陰冷,光照不進去,瞳孔裡是深不見底的幽幽墨色,目色涼涼地看著許九如:「這就是您求人的態度嗎?」
許九如目瞪口呆。
是她低估了,這個她親手養大的外孫女心狠得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跪下來嗎?」江扶汐是笑著問的,分明是步步緊逼,卻和風細雨似的,像在話家常。
許九如以帕拭淚,哽咽著問:「扶汐,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一夕之間,她就露出了獠牙。
江扶汐對她的示弱無動於衷,姿態優雅地端坐著:「表哥手裡的股份加上維爾的,再加上我的,還有江家旁支手裡的4%,全部收上來肯定會過半,所以您敢把自己的股份給江織,還給了百德器械5%,您打算得很好,就是忘了一件事。」她抬起眸子,凝視許九如,「我不姓江,我姓寧。」
許九如頓時驚愕失色,慌慌張張地打翻了茶杯:「誰跟你說的這些?」
這時,桂氏進來了。
她把許九如的杯子放好,重新添上茶:「老夫人,」她邊擦著桌子上的茶水,平時深藏在眼底深處的恨意與憎惡一點一點浮現出來,她語速緩慢,說,「阿華不是我的遠房侄子,他是我兒子。」
她早年守寡,阿華的生父是她亡夫的兄長,這段關係見不得光,她就一直藏著,連許九如也蒙在鼓裡。後來她請了長假,去鄉下偷偷生下了孩子,捨不得丟棄,就寄養在了親戚家裡。二十五年前,她把兒子接到身邊來,給他在江家謀了一份差事。
許九如難以置信,伸手指著桂氏,渾身都在發抖:「你、你們——」
桂氏打斷:「阿華當年和維寧小姐是真心相愛,可您說我家阿華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長了眼睛卻不照鏡子。」
當時她聽到這話,殺了這老太太的心都起了。
「您知道維寧小姐為什麼會抑鬱嗎?」桂氏盯著許九如,咄咄逼人,「因為她也知道,阿華是被您害死的。」
那時候,江家人都不知道江維寧懷了孩子,許九如以為只要寧哲華不在了,江維寧就會聽話,會乖乖聯姻。
可她低估了她自己的女兒,居然偷偷懷了孩子。
許九如全明白了:「怪不得常芳會有維宣的遺書,原來是你們兩個在搞鬼。」她看著桂氏,目光如炬,「江織的葯也是你換的吧。」
還有秦世瑜……
讓許九如完全不設防的人只有兩個,一個人是江川,另一個就是桂氏,江川主外,桂氏主內,她那麼信任她……
「老夫人,您不是信命格嗎?」桂氏背有些駝,走上前,「這都是你的報應。」
不!
是她們狼子野心!
許九如猛地站起來,眼裡全是暴怒而起的紅血絲:「扶汐,你就這麼信這個老刁婆的話?」
江扶汐坐著,手裡拿著杯蓋,拂著浮在杯面上的茶葉:「一開始不信,後來看你教江織那些見不得人的手腕我就信了,你許九如就是這樣的人,只要礙著你的眼了,只要脫離你掌控了,就算是你的親骨肉,你也能把那塊肉給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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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九如睜著眼,睚眥欲裂,眼珠像要爆出來,她大聲否認:「不是——」
「你是,你自私自利,只愛你自己。」
這世上,最了解許九如的人,是江扶汐。
「你給江織下藥,讓他對付陸家,根本不是為了給你那殉情的兒子報仇,你只是不甘心、不服氣輸給了林秋楠,你恨她搶走了你愛的男人,恨她的兒子又贏了你的兒子。」
許九如大吼:「你住嘴!」她額頭的青筋緊緊繃著,臉上五官都證明了,「你給我住嘴!」
江扶汐笑,眼裡是報復後的痛快和興奮:「都被我說中了吧,別裝慈母了,江維宣也好,我母親也好,都比不上你的一己私利。」
歸根結底,是報復欲在作祟。
「你現在來求我,也不是為了給林哥兒奪權,就是又被林秋楠壓了一頭,傷到你那該死的自尊心和優越感了,對嗎?」
「江扶汐!」許九如咆哮,兩鬢斑白,頭髮散亂,像個瘋婆子,她毫無形象地大罵,「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白眼狼!」
「又是白眼狼。」江扶汐嗤笑,「您怎麼總是引狼入室呢?」
先是江織,再到她,都是會咬人的狼。
許九如站不穩,身體搖搖欲墜,她扶著桌子,腳下趔趔趄趄,唇色青紫,額頭全是冷汗:「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要殺了我替父報仇?」
殺了她?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
「你不是想要我的股份嗎?跪下來求我,求我我就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