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軍訓對於程池而言,並沒有其他女生那樣煎熬, 她的身體素質本來就很好, 除了一張臉被曬得通紅以外,沒有特別不適的感覺。
下午, 整隊解散之後, 操場出口處,爆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程池和朱澹她們一塊兒走出操場, 遠遠地望見了許刃。
他斜倚在操場出口的大樹下,右手提著冰鎮檸檬水,左手插|進了褲兜裡, 陽光透過疏影在他英俊的臉上投下片片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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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綠軍裝的女生經過他的時候, 都不禁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身上流連。
“是經管院那個帥學長!”
“他來找誰的?”
“肯定不是你啦!”
……
許刃看到程池之後, 立刻站直了身子, 手從褲兜裡伸出來, 衝她揚了揚手。
程池與朱澹告了別,一路小跑,朝著他跑過去。
許刃將檸檬水插|上吸管, 遞給她。
程池接過,喝了一大口,打了個寒顫。
爽!
許刃看著她大快朵頤的模樣,不禁微笑,伸手撫過她額頭上滲出的汗粒,目光溫柔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他的手捏著她的下頜, 掰過她曬得通紅的左邊臉頰,眉心皺了皺:“沒抹防曬?”
“抹了,但是不頂用。”程池問:“沒曬黑吧?”
“沒有,但曬傷了。”他回答:“晚上回去擦點藥。”
“沒事兒,敷個面膜補點水就成。”程池捂著肚子:“好餓,我要吃飯。”
“想吃什麼?”許刃接過了她迷彩的長袖外套,手攬在她的肩膀上。
程池發現周圍女生時不時地朝著自己這邊望過來,她抬頭看了看許刃,笑說:“去食堂吧。”
“好。”
許刃給程池打了三兩飯,配了幾樣她喜歡的小菜端過來。
恰逢這時候,蔣亦白吳霜和朱澹她們也打好了飯菜,直接坐到了程池的邊上,好奇地盯著許刃看個沒完。
程池只好對許刃說:“她們是我室友。”
“你就是拐著程池夜不歸宿的那個男朋友呀!”朱澹看著許刃笑問道:“你好帥呀!”
許刃含蓄地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蔣亦白則把許刃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最終確定,程池這個男朋友,很窮。
她略帶諷刺地說:“久仰大名。”
許刃看向蔣亦白,說:“哦?”
“程池為了給你買新電腦,連自己是聾……”她脫口而出的話還沒說完,桌子下面,吳霜一腳踹過來,蔣亦白“啊呀”大叫了一聲,拍著自己的褲腿,惡狠狠地衝對面坐的吳霜嚷嚷:“你有病吧!”
吳霜說:“你才有病,這麼多飯菜都堵不住你那張的臭嘴。”
程池感激地看了吳霜一眼,再扭頭,許刃目光凝注在盤子裡的白米飯上,不言語,專心致志把自己青椒裡的肉絲全部夾到了程池的盤裡。
程池說:“你不吃肉啊?”
許刃說:“不喜歡吃青椒炒肉。”
“那你到底是不喜歡吃青椒,還是不喜歡吃肉?”程池追問。
許刃回答:“肉這種東西,要做就做主菜,與青椒配在一起,有失體面,為了維護它作為肉的尊嚴,我決定只吃青椒。”
程池啞然失笑:“什麼邏輯。”
吳霜被這番話吸引了注意,情不自禁地抬頭看向許刃,他低頭吃飯,不像別的男生那樣魯莽,挑著菜,就這飯,一口一口,很矜持很斯文。
他的確看上去並不算有錢,與程池的好出身似乎不大相配,但是兩個人坐在一起,就是莫名的和諧,尤其是程池看他的眼神,除了滿心的愛意,還有幾分崇拜的味道。
吳霜心裡頭,泛起了異樣的波瀾。
“我聽程池說,你是在做兼職嗎?”吳霜問許刃。
許刃下咽了飯菜,然後點點頭,看向她:“是的。”
他回答別人的時候,總是看著對方的眼睛,被他盯著,吳霜心裡顫了顫,不禁有些臉紅。
“那個,其實我也…有點想做兼職掙點錢。”吳霜小聲對許刃說:“想幫家裡減輕負擔。”
“學校有很多兼職的廣告,你可以留意一下。”許刃面無表情地提醒:“但是裡面良莠不齊,要注意甄別,不要被騙了。”
吳霜點了點頭,繼續埋首吃飯。
飯後,告別了室友,許刃和程池沿著樹林小徑散步消食。
程池牽的是他的左手,卻被他換成了右手,但是程池固執地又挪到他的左邊,用力抓住了他左手的兩個手指頭不放開。
小臂以下的地方,紅白間隔的燙傷疤痕永遠難消。以至於盛夏的酷暑天氣,他都只願意穿長袖的襯衣。以前許刃是左撇子,現在卻改成了使用右手寫字吃飯。
可是程池對他的左臂卻喜歡得緊,牽手一定要牽著左手,睡覺也要睡在左邊,抱著他的左臂入眠。
許刃知道,她喜歡他的左臂,就像他喜歡她的耳朵一樣。
走出校園,程池指著街邊的美食攤,對許刃說:“我要吃糖葫蘆。”
“剛吃了飯。”
“沒吃飽。”
“我去給你買。”
程池站在路口等他,恰是這時候,幾個男生吃了飯從校門進來,看到程池,便跟她打招呼。
程池愣了愣,她有點臉盲,沒認出他們是誰,不過想來應該是學院的同學,索xin也微笑著,跟他們揚手打了個招呼。
那幾個男生與買了糖葫蘆回來的許刃錯身而過。
他聽到他們說:“那女的是我們學院的,好看吧,可惜是個聾子。”
“聾子?”
“是啊!我當時也沒看出來,還是她自己說的呢!”
“你的同學裡居然有個殘疾人,稀奇,剛剛都沒好好看一眼。”
“下次你來我們班聽課,就可以看她了,她耳朵上戴的就是助聽器。”
程池正在看學校外墻壁上張貼的公告欄,聽到後面有騷動和女生尖叫,她回身,看到許刃和幾個男的打起來了。
她呼吸一頓,連忙跑過去,拉開了許刃和那幾個男生。
許刃下手不輕,對面幾個男生臉上似乎都掛了彩,有的臉頰有淤青,有的嘴角還掛了血。
見程池和那人認識,幾個男生料想,可能是剛剛的話被他聽到了才動的手,都有些心虛,灰溜溜地也都趕緊離開了。
許刃滿心滿眼都是怒意,還想追過去,卻被程池一把攔住。
她扯著快發瘋的許刃,斷喝了一聲:“你想被記過嗎!”
好熟悉。
曾幾何時,也有無數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許刃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看著那幫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罵了聲:“他媽別讓我看到!”
程池把他扯回來:“他們怎麼惹你了!”
她很少見他生這麼大的氣,也沒見過他打架,至少這段時間,沒有。
許刃繃著臉回頭看了她一眼,吐了口帶血的唾沫,轉身就走。
喲,還拽上脾氣了?
程池站在原地愣了愣,看到地上已經碎裂的糖葫蘆的屍首,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正在她要離開的時候,許刃竟又折回來了,手裡還拿了一串新的冰糖葫蘆,走過來,一言不發地遞給她,臉色還緊繃著,特別不好看。
他竟然重新回去給她賣冰糖葫蘆了。
程池的心突然暖了起來。
她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一點血跡,柔聲問:“我們班同學怎麼惹你了?”
“沒怎麼。”許刃面無表情,將冰糖葫蘆拿在手上,問她:“吃不吃?”
程池笑了笑:“你喂我。”
“自己沒手?”
雖然有些氣,但是許刃還是把糖葫蘆遞到了她的嘴邊,程池張嘴咬了一個,鼓起了腮幫子咀嚼。
兩個人走在林蔭路下,糖葫蘆程池就吃了一個,就被濃郁的甜味給膩得不想吃了,剩下幾個都被許刃一個人吃掉。
她看著他冷沉著臉,悶不作聲地吃糖葫蘆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
她越看他,越忍不住笑。
“同學知道了?”許刃問她。
程池抬頭看他:“什麼?”
許刃捏了捏她的耳朵:“這個。”
程池立刻便明白,剛剛蔣亦白說了一半的話,被許刃聽進心裡了。
“嗯。”程池知道瞞不過他,只能老實交代:“挺想要那筆獎學金的,索xin賣了個慘。”
“給我買電腦?”
“嗯。”
一陣風吹過,清清涼涼,吹進許刃的心裡,胸口卻有些發悶,程池何其驕傲的一個人,才八千塊,還不夠她買個包的,她卻為了這點錢,給全學院的新生展露了自己的缺陷。
許刃太清楚人們的窺視**,他們對所有遠離自己的事物都充滿了獵奇的心理,無論是疾病,還是傷殘。
整個社會,窺視的眼睛無所不在,過去母親患病,他們的家門前,時常會有街上吃飽了沒事乾的婦女,還有閒逛的男人,他們歪這頭,朝著黑漆漆的小屋子裡探看,彷彿那裡面住著什麼怪物似的,許刃小時候,一看見他們,就會撿地上的石子扔他們,有時候還會躲在暗處,用彈弓彈他們的眼睛,他厭惡那一雙雙獵奇的雙眼,厭惡極了!
就像剛剛那幫傢伙,把程池的耳疾變成了茶餘飯後和朋友先聊八卦的獵奇談資。
他當時腦子一熱,就動手了,恨不能把他們打成殘廢。
“你該不會是看到他們跟我說話,吃醋了吧?”程池完全不知道許刃心裡的波瀾。
許刃漫不經心應了聲:“嗯。”
“真的呀?”程池有些驚訝:“你的醋勁兒這麼大!”
“是啊,所以你要給我老實點。”許刃看著她,做出凶惡的模樣:“敢出去勾搭野男人,我打死你。”
“啊!”
他故意凶她:“怕不怕?”
“怕!”程池抱著他的手臂,裝模作樣地說:“不要打我!我乖乖的。”
許刃冰封的臉色終於解凍,露出了些許的笑意,將她肩膀攬過來,順手薅了薅她額前的頭髮。
“小慫貨。”
作者有話要說: 池妹日常吃三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