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菊香神情堅決,李媽又嘆道:「小姐回來之後整個人失了魂魄一般沒點兒生氣,她發泄出來這是好事。」
菊香一怔,似懂非懂看了李媽一眼,勉強點了點頭。
見她這樣連芳洲心裏也不好受,等她的尖叫變成痛哭,連芳洲方幽幽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經歷了什麼,可那都已經是無法改變的過去,你非要把自己陷在過去只會越來越消沉和痛苦,只會讓你的親人傷心。無論怎樣,你現在還好好的在家裏、在你爹娘身邊不是嗎?他們沒有人嫌棄你、沒有人拋棄你,一如既往的對你好,你的生活跟從前其實是一樣的!無論再大的困難,憑你爹娘哥嫂對你的關心愛護、憑你們蘇家的財勢,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你若非要鑽牛角尖請繼續吧,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蘇欣兒的哭聲小了許多,卻是不服氣嗚咽道:「倒霉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當然說的輕鬆!哼,如果,如果你真的不得已做了那縣令的小妾,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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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的無禮之極,同時蘇欣兒也感到有些心虛,畢竟,她也是這件事的同謀者之一。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只是連芳洲懶得跟這位被寵壞了從來不知道為人着想的大小姐計較。她「嗤」的一笑,道:「我不會成為他的小妾,就算當時真的發生了什麼被人撞見我也會設法把事情當成誤會一場!我堅決不肯,自知高攀不起也不要什麼負責之類的說法,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還能強迫我不成!不過我卻不會在裕和縣繼續住下去,處理完我的棉花我一家子就會離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們就是了!」
她回答得不像作假,蘇欣兒怔了怔,忍不住又問道:「那你豈不是吃了虧?將來還怎麼嫁人?」
連芳洲差點給氣樂了,她還好意思說自己吃虧?還不是她弄出來的好事!
結果是她沒吃虧,她自己反倒虧大了就是了!
如果眼前這人不是方晴的小姑子連芳洲便懶得理會她了。
她哼了聲說道:「小虧總比大虧好,我若做了他的小妾,虧的就是一輩子!至於嫁人,寡婦還能再嫁呢,我為什麼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況且,我是受害者,倘是真心愛慕我的男子又怎會在乎?只會更憐惜我罷了!」
蘇欣兒睜大了眼睛怔住,心中卻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不由得暗想:我也是受害者不是嗎?我還是蘇家的大小姐,比什麼寡婦之類的可強多了
可是——
蘇欣兒痛苦的道:「表哥他,他不會憐惜我的!他不會」
連芳洲有點不耐煩起來,道:「你還沒有明白嗎?看來你吃的教訓真是白吃了!你表哥心裏若有你你什麼不需要做也有你,若心裏沒你,你做的再多也沒用!」
這話如利刃直直的刺入了蘇欣兒心裏,她又哭了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呀!我懂事起便喜歡錶哥,這麼多年只有越來越喜歡!如果不是你——」
連芳洲的目光徒然一寒冷冰冰的朝她盯過去,饒是蘇欣兒沒有看她也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她下意識抬頭朝她看去,下邊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
「是我什麼?我難道沒跟你說清楚嗎?我與他之間什麼也沒有!你喜歡他、追求他那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他不喜歡你、不接受你跟我更沒關係!你總不能因為他不喜歡你便遷怒於我、非要害我吧?就算沒有我,難道你就能保證他喜歡你了?沒有我也會有別人,你對付的過來?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蘇欣兒茫然了,她想要反駁連芳洲,動了動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然後,連芳洲又聽到她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有點無語,她這是得多愛哭!這般自我到不管不顧一切的女子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就算再愛她也有厭煩疲憊的一天。
連芳洲便不再說話,沉默不語的站在一旁。
她愛哭就讓她哭個夠吧!哭夠了她自然就會停下來了!她可不會安慰人。
蘇欣兒一向來便是蘇家當成公主在嬌養的。別說她哭得稀里嘩啦成這樣,就是稍微有點兒不開心,一家子都會圍着她轉各種安慰。
她下意識的把這當成理所當然,只要自己哭了,旁人都應該來安慰自己。
半響沒見連芳洲有動靜,蘇欣兒僵了僵,更覺得難過失落,哭聲漸漸的也小了下去。
連芳洲費盡唇舌說了半天也沒說動她多少,就是這個反應,卻令蘇欣兒有所觸動,怔怔的想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在乎我、對我好!我哭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安慰我、憐惜我!
此時再回想方才連芳洲說的那些話,越想越覺得愧疚難過,她怎麼能讓爹娘和哥哥嫂子那樣傷心呢?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啊!
蘇欣兒終於停止了哭聲從地上爬起來,抬起袖子胡亂的擦拭了幾把眼淚,抬頭看了連芳洲一眼,說道:「你雖然勸解我,可我很不喜歡你的語氣和態度,你憑什麼這樣說教我呀?從今天起我不會再這樣,我會好好的對我的爹娘哥嫂!但是,我不會感激你的!」
連芳洲不屑嗤笑:「我一點也不需要你的感激,你大可不必感激我!」
院子門「哐啷」一聲被人從外邊推開,蘇夫人扶著方晴的手顫巍巍的進來,身後跟着兩三個心腹大丫環並菊香。
還沒走到跟前便哭道:「我的兒啊,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是爹娘的心頭肉啊!你要是有個什麼,我也不活了!」
蘇欣兒鬧出那麼大動靜,又是尖叫又是失聲痛哭,想不驚動人都難,連芳洲看到她們出現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蘇欣兒反倒吃了一驚,待看清楚母親形如枯槁般憔悴的容顏,彷彿蒼老了十歲,她「哇」的一下又大哭了起來,叫了聲「娘!」衝上前與蘇夫人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