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在家待了三日,除了忙著盤帳和採購之外,最後一天便都用來陪著夏家老兩口了。
晚上她還親自下廚,張羅了一桌子的酒菜。
晚上全家人圍坐一起,夏月初率先端起酒杯提酒道:「爹娘,我先敬你們一杯,這次我和大壯哥去的地方有些遠,肯定不能經常回來看望二老了,希望二老一定要保重身體。
如今兒女雖然說不上都有出息了,可生活也都走上正軌了,二老就不要再捨不得吃穿了,你們如今年紀大了,也該享享兒女的福了。」
她說罷便搶先仰頭幹了杯中酒。
夏洪慶被女兒說得有些心酸,但是要指望他說什麼暖心的話卻是難於登天的,只是一言不發地也跟著仰頭幹了。
吳氏被夏月初這幾句話說得眼圈泛紅,略帶哽咽地說:「我們在家吃穿不愁的用不著惦記,倒是你們,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兩個人遇事千萬小心商量著來,保定府不比咱們東北這地方,聽說那邊出門隨便都能遇到顯貴,無論哪一個都是咱們老百姓得罪不起的,你可千萬要關注你的脾氣,可不能總跟在家似的了。」
「娘,你就放心吧,有大壯哥看著我呢!」夏月初一杯下肚,臉上就已經飛起紅霞。
她緊接著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端起來沖著夏瑞松和劉氏道:「哥嫂,這第二杯酒我敬你們兩個人,如今我和瑞軒都不能常守在父母身邊,照顧父母就只能多靠哥嫂辛苦了,做妹妹的先在這裡謝過哥嫂了。還有店裡的生意,也還要勞煩哥哥多多費心。」
夏瑞松舉杯道:「妹妹這話說得太見外了,我和你嫂子照顧爹娘是應該應分的,妹妹只管放心,我一定會把爹娘和店裡的生意都照顧好的。」
「好,咱們親兄妹,用不著多說,都在酒裡頭了。」夏月初說罷又幹了第二杯酒。
劉氏也跟著滿飲了一杯,細聲細氣地說:「爹娘這邊有我們,妹妹就只管放心地出去打拚,不用操心家裡。」
夏月初的酒量本來就不好,此時空腹喝酒,又喝得急,臉已經漲得通紅,不顧薛壯的勸阻,硬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回她直接伸手勾住了薛壯的胳膊,舉起酒盅道:「大壯哥,這第三杯酒我敬你。第一,謝謝你的支持,讓我能夠將酒樓張羅起來;第二,謝謝你的包容,讓我可以好好照顧家裡人;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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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會兒的醉意已經十分明顯,竟然想在全家都在的時候跟薛壯喝交杯酒。
薛壯的心裡卻是忍不住一盪,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舉辦過婚禮,自然更沒有喝交杯酒的機會,看著她一臉憨態地醉倒在自己懷裡,還勾著自己的胳膊,心裡就像是有只小奶貓在抓撓一樣。
「……第三,我們一定要一直這樣好好地走下去……」她想就著此時的姿勢跟薛壯喝個交杯酒,結果沒想到自己手抖得厲害,酒沒喝到嘴裡,大半都灑在兩個人的衣服上了。
「好,一直這樣走下去……」薛壯一手端著自己的酒盅,一手扶著夏月初的,總算是勉強維持著交杯酒的姿勢喝下了這第三杯酒。
薛壯心滿意足地放下酒盅,一邊哄著夏月初,一邊將已經迷迷糊糊的她攬入懷裡。
「月初這孩子也真是,明知道自個兒人酒量不好,還一上來就猛喝,這回可好了,連口菜都沒吃就醉成這樣了。」
吳氏說著想要起身幫忙,被夏洪慶在桌子底下扯了一把,一下子沒能站起來。
薛壯面露歉意地看向桌上其他人道:「爹娘,哥嫂,月初酒量不好,我先把她送回屋去歇著。」
看著薛壯動作小心溫柔地將夏月初抱出屋去,吳氏忍不住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感慨道:「得虧月初的命好,大壯又是個靠得住的,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要跟著她操多少心啊!」
「行了,你就別跟著裹亂了,哭什麼哭,惹得孩子出門前心裡都不舒服。」
夏洪慶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趕緊低頭喝了口酒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心道夏月初說不定就是不想面對這樣的場面,所以才剛開席就先把自個兒灌醉了了事。
托這兩杯半酒的福,夏月初一夜沉酣,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被薛壯從被窩裡挖出來。
雖然昨晚薛壯勉強喂她喝了一碗醒酒湯,但她此時起來還是覺得頭有些脹痛,尤其是空了太久的胃十分難受。
被薛壯圈在懷裡喂下大半碗溫熱的小米粥,夏月初才覺得舒服了點兒。
用過早飯之後,兩個人告別了父母哥嫂離開永榆縣。
馬車內,夏月初靠在薛壯身上,有些頭疼地說:「回到府城怕是還要來這麼一場,真想跟你偷偷溜走算了,我最受不了分別了。」
前世除了師父,她基本上算是孑然一身,連個親戚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太多這方面的感觸。
但是自從到了大齊之後,身邊的親人和朋友越來越多,雖然還是每天做飯做菜,日子卻過得比前世更加充實,也讓她終於體會到了有家人的幸福。
但是相對應的,就不得不面對這種身不由己的離別。
以前從未得到過還好,但是人都是這樣,一旦得到過、享受過,就會開始貪婪這種美好,不捨得破壞這樣的美好。
兩個人偷偷溜走?
帶著那麼好幾大車的東西,還有兩只傻狗,要怎樣才能偷偷溜走?
薛壯也是服了夏月初,不知道她天天腦子裡想得都是什麼,又不是私奔,兩個人偷偷溜走像什麼樣子!
他伸手將夏月初緊緊摟在懷裡,輕吻她的頭頂道:「沒事,跟其他人的相聚無論長短,都是暫時的,最重要的是有我陪著你,一直一直地陪著你……」
夏月初收緊胳膊,摟著薛壯的腰,將頭整個埋在他的懷裡,不讓他看到自己難以掩飾的神情。
她心裡滿是傷感地想,我最怕的,便是今後要時常與你離別。
只是這話剛從心底湧出來,便哽在喉頭,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