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整個礦山都安靜下來了。
秦錚悄悄起身,見林看管已經睡著了,便悄悄縮身進入鋪板底下,從他之前挖的一個洞裡鑽了出去。
洞的開口在窩棚後面,表面用雜草和沙土蓋住了,秦錚鑽出去的時候少不得弄了一頭一臉的土,但還是輕手輕腳地將東西蓋了回去。
屋裡的三個人在他走後,也忙睡得分散一些,將他離開後的空檔填補起來,這樣不仔細看也看不出少了個人。
秦錚小心翼翼地摸到礦道那邊,這兩日他觀察過,不知為什麼,這兩天看守礦道的人少了許多,甚至入口處連看守都被調走了。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他的行動。
秦錚放輕腳步,摸黑溜入礦道內。
兩個來月的時間,他早就將礦道都摸熟了,即便沒有光亮也絲毫沒有耽擱他的腳步。
憑藉著良好的方向感,他一路來到了那條神秘的礦道,卻發現礦道口雖然沒人把守,但是深處卻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而兩個聲音的主人他也並不陌生,一個是周逸秋,一個是韓振江。
「這擺明了是個圈套,知道長公主要來之後,我特意叫人去叮囑山上,他們都知道輕重,不可能對長公主下手。」周逸秋的聲音透著幾分焦躁,急著想要辯解。
「誰知道,你手下那批人,是不是當真服你的管都還不知道呢!」韓振江冷哼一聲,「長公主又如何,你別忘了當年……」
他說到這裡頓時截住了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是周逸秋哪裡會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氣得踢飛一塊地上的礦石道:「你非要提那件事不可麽?」
韓振江似乎覺得理虧,沉默片刻轉移話題道:「你的人什麼時候過來?不會把官兵也一起帶過來吧?」
「放心吧,這大晚上的,官兵只把把守了幾個要道,他們根本不知道山裡還有這條密道。」周逸秋滿口保證道。
秦錚聽得有些一頭霧水,不知道長公主為什麼會跟這件事有所牽連,但是後面卻大致聽懂了,朝廷現在已經派兵圍剿山匪了。
果然,這條礦道根本不是什麼通往陰間的道路,一年度以前嚴叔看到的陰兵借道,肯定也是因為朝廷的剿匪,所以周逸秋在帶著山匪轉移罷了。
難怪今天把外頭的人都支走了,他自己親自過來,肯定不能讓太多人看見。
就在秦錚考慮該怎麼把消息傳遞給薛壯的時候,礦道裡突然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這裡陰森森的冷死個人了,你大晚上的叫我去把你弄出來,就是來這個鬼地方啊?」
江景辰居然也在這裡?
秦錚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過來了,朝廷既然要向山匪動手,大哥不可能不派人去盯住周府和韓府,只是沒想到周逸秋為了不暴露自己竟然是找江景辰來打掩護,這倒是歪打正著了。
秦錚想著,自己若是想出去給大哥送信,今日說不定就要著落在江景辰身上了。
周逸秋對江景辰自然是小心體貼的,聽他抱怨,忙哄道:「再等一會兒就好了,這次事出突然,多虧了你來幫我,回去我定好好謝你。」
江景辰聞言一雙丹鳳眼微挑地看向周逸秋,微嗔道:「你能怎麼謝我?每回還不都是我幫著你!」
秦錚忽然覺得礦道裡不知何處吹過來一陣陰風,讓他渾身打了個哆嗦。
站在二人身邊的韓振江更是看不慣,雖然已經知道周逸秋好男風……
可知道歸知道,如今眼睜睜看著他跟男人打情罵俏,韓振江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江景辰雙手環住自己的肩頭,跺腳道:「這裡實在是太冷了,陰風陣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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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振江聞言臉也沉了下來。
他本來就有些相信這些,此時聽著江景辰口中的話,就覺得頗有些晦氣,皺眉道:「那不如你到上頭去等著,外頭房裡有爐子,那邊暖和。」
周逸秋趕緊道:「那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給我個火把就是了,我記得路。」江景辰勸阻住了周逸秋道,「你趕緊的,我還等著回去休息呢!」
周逸秋此時也的確不方便走開,那邊的人隨時有可能過來,韓振江在這裡也不好使,只有他在才行。
想到這兒,他拔下一支火把交給江景辰道:「那你自己小心點兒,在上頭等我。」
江景辰手持火把往外走,心下琢磨著,之前只聽薛壯說秦錚在北山礦,已經兩個來月音信全無了,若是能見到他就好了。
但是剛才進來的時候,周圍都是一片黑漆漆的,想找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找。
他一邊絞盡腦汁地想法子,一邊沿著礦道往外走,忽然聽到旁邊的坑道裡傳出極輕的幾聲石塊撞擊的聲音。
而這個節奏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是暗衛的接頭暗號。
但是江景辰也沒掉以輕心,一手拿好火把,一手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朝旁邊漆黑的坑道走去。
「我是秦錚。」
雖然此處已經跟周逸秋他們的礦道距離挺遠了,但是秦錚還是將聲音壓得極低。
江景辰一聽大喜過望,自己正想著該如何找秦錚,居然就直接送上門來了。
「薛小將軍和夏娘子都很擔心你,你今晚跟我的車一起出去吧?」
秦錚雖然很想答應,但是想到自己若是走了,窩棚裡的其他人肯定要受到牽連。
他搖搖頭道:「我還不能走,你想辦法給薛小將軍送個信兒,把這邊礦道的情況跟他說清楚。」
「這礦道到底是幹什麼的啊?難不成裡頭有金礦?還值得這兩個人一起跑過來盯著?」
江景辰今天只是周逸秋為了掩藏形跡而打的幌子,對事情的原委根本就不知曉。
「這邊的礦道是通向山裡的,冀州的山匪之所以每次都神出鬼沒,就是因為這條礦道。」秦錚貼著江景辰的耳朵,語速極快地交代道。
「難怪他們兩個人大半夜的跑到山裡來吹陰風,定是因為朝廷派兵圍剿山匪的事兒!」江景辰這才把兩件事兒串聯起來,「放心,我這就去送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