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這番話說的又快又響,一氣呵成,叫人根本來不及截斷阻止。
等她說完,李賦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琴姑娘原本心中一快,沒來由覺得刺了連芳洲一回出了口氣,瞥見李賦的臉色,才知道糟糕。
不等她開口訓斥,李賦臉色一沉,冷冷道:「丁香,你僭越了!」
丁香從來沒見過如此神情的將軍,因為自家姑娘的關係,令她一直有種錯覺,那就是將軍其實是個脾氣很好、很和藹的人,至少在自己主僕面前是如此。
李賦臉色一沉起來,渾身隨之散發出陰冷的氣勢,眸光灼灼,銳如利劍,丁香臉色大變,有種心臟被一劍狠狠刺穿的錯覺,驚得她連動都不敢動,顫抖不已。
琴姑娘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氣苦,丁香的話雖然不太好聽,可是,說的也是實話啊!而且,也是為了他的面子著想啊!
他為什麼要這麼凶?當著自己的面如此教訓丁香,他就沒有考慮考慮自己的感受嗎?
琴姑娘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動了動唇,醞釀了好幾次才開得了口。
她的聲音不自覺的帶著沙啞,呵斥道:「丁香,不得無禮!我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這脾氣怎麼就是不改!你要是再這樣,我身邊可也留不得你了!」
她說著又向連芳洲愧疚道:「連姐姐,對不起!都怪我沒管教好這丫頭,才叫她變得無法無天,又衝撞了姐姐!」
碧桃撇撇嘴,心道有什麼樣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你倒是會裝無辜可憐,可若不是你縱容,丁香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麼編排我家夫人!
丁香一半是做戲一半是嚇的,腿一軟跪了下去,顫聲道:「奴婢,奴婢知錯了,求將軍、連夫人、姑娘開恩,饒了奴婢……」
因為心中覺得委屈,丁香鼻子一酸,帶著哽咽。
連芳洲正欲說話,李賦握著她的手捏了捏止住了她,看也不看丁香一眼,只向琴姑娘認真的道:「阿琴,芳洲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今後再發生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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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哥哥!」琴姑娘的心猶如挨了重重一擊,眸中噙淚道:「難道,難道你認為是我指使的嗎?我——」
「你想多了!」李賦一嘆,語氣溫和了兩分,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訴你,我很看重芳洲,容不得一個奴婢對她出言不遜!若非這丫頭是你的人,我這便喚人牙子來賣了乾淨!你好好的教教她吧,下不為例!」
丁香的心驟然一縮,臉色驚得慘白,手心裡冰涼****,嚇得半死!
將軍……原來將軍是這麼可怕的人嗎……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覺得?
琴姑娘的臉色也「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繼而又紫漲,無地自容!
李賦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從來沒有!
他雖然說不怪她、雖然說她想多了,可是,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教訓丁香,她的臉上又有什麼好看?誰不知道丁香和她親如姐妹呀!
而最令她感到難堪的是,他當著連芳洲的面絲毫不給她留體面。
他的心偏得這樣厲害,將來即便她做了他的側室,在連芳洲面前又怎麼抬得起頭來?
琴姑娘神情悲戚悲憤,潔白的貝齒死死的咬著唇,忍著眼中的淚意,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見了好生不忍!
李賦見了除了覺得她可憐,又忍不住暗暗生出失望。
這件事明明是丁香的錯,她這個做主子的也不能說沒有半分責任,況且他又沒有怪她,她還有什麼委屈的?
芳洲是自己的妻子,他情願用xin命去愛著護著的妻子,豈能容忍一個奴婢當著他的面羞辱?若不這一次將此事徹底的壓住,讓她有個警醒,以後還指不定又弄出什麼事兒來。
李賦硬起心腸沒有再同琴姑娘說什麼,而是向連芳洲道:「時候不早了,咱們準備準備好出門吧!」
連芳洲瞟了琴姑娘一眼,見李賦沖自己挑挑眉使了個眼色,便也沒做什麼,只笑了笑點頭道:「好!早些去了早些回來,咱們也好上路!」
等到了雙流縣,還得去蘇府告個別呢!
剛進茶樓,便差了李四往丁太傅府上投了拜帖,兩人一到,門上不敢怠慢忙一邊往裡請,一邊叫人飛奔報給丁太傅。
看見丁太傅牽著連澈微笑著緩緩走來,李賦怔了怔,眸光不自覺變得充滿了尊重和感激,薄唇輕抿,唇角飛揚,揚眉大聲喚了聲「太傅!」大步上前,抱拳彎腰施禮笑道:「太傅,您老一向可好!」
連芳洲也福身施禮見過。
丁太傅笑呵呵的扶住了李賦,沖連芳洲含笑點頭示意請起,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李賦,笑道:「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李賦啊李賦,老夫與連姑娘,哦不,該叫李夫人了,見過好幾回,可是偏偏一次也沒見著你!要是早見著了,早就認出你來了!」
說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李賦不好意思笑笑,說道:「先前我失憶了,什麼也想不起來,就算太傅您認出了我,我也沒法子同您相認,只怕還會失禮,還是現在這樣好!」
「這個,好像也是!」丁太傅又笑了起來,聽到他說失憶,眸光微斂暗嘆,一邊將他們往客廳請一邊笑道:「認不認得老夫也就罷了,要緊的是這段姻緣只怕沒那麼容易成了!呵呵,這也是姻緣天定,合該你二人有緣!」
這倒是實話。說的連芳洲等都笑了起來。
客廳略坐,丁太傅便請了李賦進書房說話,讓連澈和管家帶連芳洲去內宅見見女眷,丁太傅妻子已經不在,如今府中中饋是大兒媳掌持。
連芳洲便笑著告辭去了。
與丁家女眷們說了一會兒話,眾人都體諒他們姐弟這一分別不知多久才能見面,便留個時間給他們姐弟。
眾人一走開,連澈喚了聲「姐姐!」便撒嬌的撲進連芳洲的懷中,小狗似的在她身上蹭了蹭,嗚咽道:「姐姐!我捨不得你!我也捨不得姐夫!」
連芳洲的心柔軟得都要化了,緊緊的摟著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背,柔聲道:「澈兒乖,你好好跟丁太傅念書,等過幾年你上京趕考,咱們不是又在一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