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人尖叫地躲到陸浮身後。他一手攬過她,面色冷厲,從容地舉起槍。開槍的同時,周圍閃過亮如白晝的白光。方黎人捂住眼睛不敢看,睜開眼時,四周一片硝煙彌漫。
男人躺在十米遠外的地上,腰部綁著炸彈的位置完好,其余地方包括腦袋,都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灘肉泥。
剛才,那些跟在陸浮身邊看似普通的工作人員,忽而臉色一變,一瞬間齊齊掏槍對準了這個男人。他們槍法精準訓練有素,暴露出了隱藏起來的不凡身份。
驚魂未定的方黎人微微抬起眼睛,從陸浮乾淨利落的下頜線上掃過。心裡,對這個男人的能量有了全新的估計。說不清為什麽,她感到一種涼悠悠的空乏感。
“嚇著了?”陸浮輕聲垂下眼,將她摟得更緊。剛說完不會有暗殺就被打臉,他的表情不算好。陳虎南跑過來,知錯地低下頭:“老大抱歉,樓頂圍攻時不小心讓他跑掉了。”
陸浮迅速看了方黎人一眼,抿緊唇,壓抑著怒火什麽也沒說。
方黎人蒙了一下,忽而鬼使神差地明白,路上聽見的槍聲是真的,是陸浮預判了暗殺者所在的位置,派陳虎南他們在最低影響范圍下提前去解決他。
然而那一槍隻造成了暗殺者胳膊上的大洞,讓他逃了出來,跑到陸浮下車的位置,想用同歸於盡的方式完成暗殺的任務。
所以,不管他是怎麽知道的——陸浮什麽都知道,私底下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後還故意糊弄她,讓她以為自己的著急毫無價值,順帶對蔣一誠的誠信產生懷疑。
他若無其事地冷眼看著,她醜態百出的大驚小怪,皇帝不急急太監,像一個小醜。如果不是陳虎南造成的疏忽,暴露了暗殺者真實存在,她恐怕會被永遠蒙在鼓裡。
又一次,什麽都不告訴她,就像當初不告訴她真實身份那樣,把她當成猴子耍。陸浮移開了目光。現場很快被收拾乾淨,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方黎人披著一塊毯子,手捧一杯熱奶茶,身邊圍著幾個女性的工作人員安慰她,手還在抖。她刻意跟陸浮保持一段距離。
市長焦頭爛額地跑過來,殷殷關切:“陸先生,你沒事吧。是我們安保力量的保護不周,多虧了您身邊的人能力非凡……”在他屬下的海東地界,要真讓這位大金主出了什麽事,簡直不敢想。
陸浮站在一邊同下屬確認暗殺者身份,但時不時看一眼方黎人的狀況,打斷市長忐忑不安的彩虹屁,指了她一下:“多虧方小姐的提前警覺,和機智的告知。”
“是、是!”市長轉向方黎人吹彩虹屁,說什麽一定會給她這樣勇敢的女性一個相應的表彰。方黎人背過身去翻了個白眼,以為這樣就能討好她了?
然而在禿頭市長頗具喜感的碎碎念中,心裡那股涼意被驅散了不少。
出了這種事,那個什麽遊樂園開幕的慶功晚宴她沒去,一個人站在樂園城堡的陽台上看煙花秀。城堡下很熱鬧,人頭攢動,有驚歎的情侶,有鬧哄哄的一家三口。
而她沾了陸浮的光,站在這個標志著特權的地方,孤獨得像個孤家寡人。陸浮帶著酒氣的懷抱從背後擁上來,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在她開口前,叼住她的唇。
“這裡看不是被樹梢擋住了嗎?我帶你去更高的地方看。”他將她抱起來,踩著城堡旁邊的煙囪爬上屋頂——做出這種事,像個十幾歲還沒長大的少年。
方黎人小心翼翼地坐在屋頂上,眼前夜幕深藍,點綴著忽明忽滅的星星,燦爛的煙花依次綻放,整個天幕美得像一副油畫。
這麽容易,就被這種幼稚的,小女孩的東西感動。陸浮側過身,繼續親吻她。這裡是整個樂園最高的地方,只有天上的鳥兒能看見。他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輕撫摸肩胛骨。
方黎人推開他,懷藏的委屈讓她抬起手來抹眼淚。陸浮眉頭皺了一下,幫她擦去淚痕。淚痕越抹越多,她乾脆用手背捂住眼睛,沙啞的哭腔說:“你老是把我當傻子。”
陸浮抿了下唇,沒有為自己做辯解:“你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這個人就好。”方黎人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你什麽都不告訴我,讓我怎麽相信你?”
“你只要知道我會對你好,不會害你,其他的知道那麽多幹什麽呢?”
方黎人心裡一涼,低下頭:“我明天回江市。”“不行,”陸浮冷硬地說,“你得跟我回榆北。”他疲憊地壓壓眼角,“他們知道你是跟我一起的,可能會對你下手。你在外面我不放心。”
“他們?”方黎人生氣地問,“你說的他們到底指的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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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浮看著她,喉頭滾動一下:“你不用知道,知道了也沒……”方黎人徹底不想說話了。陸浮心裡歎了一口氣,不顧她小貓一樣的掙扎,仗著自己是酒鬼,偏抱住她,臉上多了好幾條抓痕。
方黎人終於放棄,兩人依偎地看著煙花綻放,沉默不語。
沒想到的是,市長說要給她表彰是真的。他搞了一個正式的場地,張羅了一幫記者媒體,布置得像模像樣,還搞了一個獎杯和VCR,要給方黎人頒布海東榮譽好市民獎。
方黎人推辭不過地接受了,還好陸浮沒有來湊這個兒戲的熱鬧。但派了陳虎南送她來,還為她準備了一套紅色的正裝,搞得像家長送自己小孩去領獎似的。
台上司儀正在歌頌方黎人的前半生,搞得她深切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偉大。聽不下去了,她走到一邊給蔣一誠打電話。還是沒接。
事情過後,她想問問蔣一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有人要暗殺陸浮的消息。還有,她想問問關於陸浮的事,那天說他家裡爸爸什麽的……她想知道陸浮的過往。
不是把他當做需要了解背景的男二,而是想要更了解這個人。
電話裡一直傳來忙音。蔣一誠有時會這樣,忙著做別的事。正好輪到方黎人上台,她把手機放回包包裡,遞給陳虎南。聚光燈“哢嚓”“哢嚓”響起,方黎人捧著獎杯,突然感受到一種虛榮心上的滿足。
不管怎麽說,是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受到表彰。她衝著鏡頭,眼睛和嘴巴都大大地彎了起來。下來後仗著這一篇報道,理直氣壯地打電話回去把爸媽教訓了一頓。
“看看我的思想覺悟,再看看你們的!這麽坑自己女兒,你們好意思當我這個好市民的爸媽嗎?”然後在方忠庭氣得吹胡子瞪眼前掛掉了電話。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老老實實跟著陸浮去了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