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就坐在她牀前的凳子上,見她睜開了眼睛微微笑道:「你醒了?要喝水嗎?」
「大嫂辛苦了!」連芳洲搖了搖頭,皺了皺眉齜牙道:「我,我肚子好疼,好像又流水了,身下黏黏的好難受。」
周氏連忙叫人,忙道:「你別緊張,我們都在呢!先給你換個乾淨的墊上!」
李大娘、趙大娘、椿杏連忙上前,椿杏和海棠小心的將墊在下邊濕了的牀單拿走,一旁蓮子接過,迅速遞上乾淨的。
換好了墊子椿杏和海棠連忙後退避在一旁,將位置讓給李大娘、趙大娘。
李大娘忙陪笑道:「夫人方才說肚子疼的厲害?肚皮緊不緊?」
正好又是一股猛烈的疼痛衝擊而來,連芳洲咬著牙低低的抽了口氣緊繃著身子。
等這一股疼痛如浪潮般過去之後,方緩緩的舒了口氣。
緊不緊?連芳洲搖搖頭,低低的道:「我,我不知道……」
李大娘也不好再說什麼,待產的孕婦尤其是大戶人家的,疼痛起來沒有幾個是好脾氣的,大罵穩婆、抬腳便踹、抓著東西就砸過來的她們見過多了,李夫人這還算是好的了。
李大娘便陪笑道:「既如此,等下夫人肚子再痛的時候請告訴老身一聲,老身放肆,摸一摸夫人的肚皮。」
連芳洲含糊點頭「嗯」了一聲。
她卻不知道,倘若在現代,在醫院裡待產,護士問這話敢回答一個「不知道」,護士早凌厲的開罵起來了:「不知道?這都不知道啊?你自己沒有感覺的嗎!」
間隔了一會兒,那劇痛又如同海浪般的襲來,連芳洲低低「啊」了一聲,道:「痛!痛啊!」
李大娘告了聲罪,忙伸手探入被子里往她肚皮上摸了摸,隨即點點頭,笑道:「是緊了,這是真正發動了!」
椿杏等都激動起來,稍稍舒了口氣。
連芳洲更是看到了希望,眼睛一亮連忙問道:「是不是要生了?」
話說,真的好痛啊!這痛太折磨人了!每痛起來一口氣都要抽不上來,感覺心口都縮緊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李大娘一滯,陪笑道:「夫人,這才剛剛發動,怕是還沒有這麼快呢!夫人您耐心些,慢慢的等,總之已經看到希望了!」
連芳洲簡直欲哭無淚!
別人生孩子不是肚子一痛立馬就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這就要生了嗎?到了她這兒怎的打起持久戰來了!
她無力的輕輕呼了口氣,淡淡問道:「什麼時辰了?」
周氏道:「天怕是快要亮了。」
說著伸手替她理了理鬢角碎發,柔聲道:「弟妹不用著急,慢慢兒等著吧!你這是頭一胎,總是要多受些罪的!放心,快了!熬過去就好了!」
不然能怎麼樣?連芳洲苦笑。
眼巴巴的望著周氏,「大嫂,可是究竟還有多久啊!能不能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有個盼頭啊!」
這話說的李大娘、趙大娘和周氏都忍不住暗暗好笑起來。
生孩子的事情,誰能說得准?要是能說得准就好了!
李大娘忙笑道:「夫人且寬心等著便是,最好能睡一覺!還有多久誰也說不準啊,有的人快,有的人慢,都難說!不過,夫人的情況極好,必定會平安順利的!」
「是啊,你先好好睡一覺,能睡著最好!別怕,我陪著你呢!」周氏忙柔聲安慰。
連芳洲含糊「嗯」了一聲,輕輕閉上了眼睛,卻哪裡能睡的著?總是處於半醒半睡、昏昏沉沉之間,那疼痛一股一股的,間斷著襲來,真箇死去活來!
不知不覺天亮了,眾人見連芳洲合目睡著,便離遠了些低聲說話。
不一會兒紅玉領著青禾、麥香來換班,李大娘便小聲道:「大夫人也下去歇一歇吧!叫廚房熬點兒爛爛的粥和雞湯,等下夫人醒了多少要吃一點。我們兩個老婆子也得靠著眯一會兒,看樣子還得等等呢!」
周氏答應著,笑道:「兩位大娘輪著先出去吃點東西吧!我就在一旁廂房歇歇,有事叫我!」
出了門去,李賦忙又起身問:「如何了?」
周氏掃了一眼,連芳清被丫頭們抱去東次間里睡去了,連澤和自己的兒子還在,聞言也起身望了過來。
周氏輕輕搖了搖頭,忙笑道:「弟妹這一晚睡得倒挺安穩的,這樣很好,等生產的時候才有力氣!」
李賦舒了口氣,道:「她和孩子好就行了!大嫂你去歇歇吧,不必管我!」
周氏也不知該怎麼寬慰他,只得點點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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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芳洲徹底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
肚子還是疼,不過,卻不是那種要命的疼法了,稍稍舒緩了些。
腰身卻酸軟得彷彿骨頭都被拆了一遍。
這也令她有種恍然隔世、死了又重新活了的感覺。
居然天又大亮了!也不知道這要命的小祖宗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出來!
連芳洲不禁苦笑了笑。
李大娘在產房另一頭靠著牆壁的一張簡榻上眯著眼打盹,趙大娘昨日下半夜歇了一個多時辰,這時候守在她牀前,好說歹說勸著她喝了小半碗粥、一碗雞湯。
連芳洲眼巴巴的又忍不住問道:「這會兒沒有那麼痛了,是不是要等好久才生了啊!」
趙大娘忍著笑,心道這李夫人怎的跟個孩子似的,盡說些孩子話!
便笑道:「既已發動,那就快了!這會兒想必孩子也在積攢力氣呢!夫人儘管順其自然便是!等夫人歇一會兒,老身再為夫人摸一摸看看情形!」
連芳洲只得輕輕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趙大娘為她小心的摸了摸,笑道:「夫人胎位極正,或許今兒下午宮口就能開了。」
「那是不是下午就差不多能生下來了?」連芳洲忙問。
趙大娘點點頭,陪笑道:「宮口全開就能生了,夫人且養足了精神等著吧!」
連芳洲低低「嗯」了一聲,又合上了眼睛。
好累!
從昨晚破水進了這產房躺下開始,她就沒有一刻鐘是安寧的。即便是睡著了,其實也不是完全睡著,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都能感覺到那種疼痛。
整個人真正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