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薛壯和夏月初都愣住了。
封七一共只說了五個字,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連在一起,卻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耳朵。
許是等待得時間實在太久了,如今有了消息,反倒讓人心生膽怯,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夏月初開口詢問,一句話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緊張得根本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嘴唇在無用地開合罷了。
還是薛壯先回過神來,拉著夏月初起身道:「別瞎想了,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倆快步走到前院的花廳,前後腳地進門,然後又全都停住了腳步,獃獃地看著屋裡那個看起來似熟悉又陌生的人。
鄒泓此時滿臉的絡腮鬍子,眼下發青,眼睛都有些瞘?,滿臉滿身都寫著風塵僕僕四個字。
若非封七提前來報信,他倆甚至第一眼都沒能認出屋裡的人是誰。
鄒泓一路晝夜兼程地趕回來,進城之後也顧不得找個地方先收拾一下自己,就直奔上膳堂來了。
他腳邊放著一個竹編的藥箱,看起來也是一副飽經滄桑的樣子,原本應該見稜見角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可見這一路上的辛苦和不易。
薛壯和夏月初好像同時失聲了一樣,兩個人都是一臉期盼和急切,眼巴巴地看著鄒泓,卻是誰都說不出半個字,就好像一旦打破了室內的靜謐,就會破壞了什麼一樣。
鄒泓看見二人,急忙放下茶碗起身。
他大半張臉都藏在茂密的鬍子後面,一雙眼睛裡又滿是疲憊,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薛壯乾巴巴地吞了口唾沫,緊張地雙手攥緊,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
夏月初緊張得心臟都快停跳了,看著秦錚一天天地虛弱消沉下去,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地加重,幾乎要把人壓得透不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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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鄒泓則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如果鄒泓找不到需要的那味藥材……
如果秦錚要一輩子像個廢人一樣躺在牀上……
夏月初簡直不敢再想下去,她只有緊緊抓住薛壯的胳膊,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抖得停不下來。
鄒泓沖二人拱拱手道:「薛小將軍,夏娘子,鄒某幸不辱命。」
「太好了!」
夏月初興奮地大嚷了一聲,然後眼淚就不受控制地順著臉頰汩汩地流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薛壯也是鼻根發酸,眼窩也瞬間濕潤起來。
他勉強忍住了流淚的衝動,上前幾步,一拳搗在鄒泓肩頭,哽咽道:「大恩不言謝,我欠你一條命!」
夏月初轉身出去洗了把臉再回來,鄒泓已經跟薛壯坐下說話了。
「這次路上,前半段說起來還算順利,很快就打探到了消息,只是這味葯長在深山中,尋了半個多月才找到一株,又花了不少時間等它成熟結籽。
將葯採下來曬乾處理好,我就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了。」
「這次真是辛苦你了。」薛壯拍拍鄒泓的肩膀,語氣裡慢慢的都是感激。
夏月初卻忍不住問:「什麼時候開始熬藥?阿錚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鄒泓忙道:「夏娘子莫急,這葯需晨起服用,我明天早起開始熬藥,連服七日,秦小哥很快就能恢復行動了。
只不過臥牀了這麼久,估計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以前的體能和體力。
最後恢復的效果如何,怕是還要看秦小哥自己的能力和毅力了。」
「這個急不得,只要能恢復就行。」
鄒泓說的這個道理,夏月初是明白的,甚至可以說比鄒泓還要更加清楚。
秦錚臥牀了這麼久,又只能吃流食和半流食,無論是營養的供應還是運動都遠遠達不到正常人體的需求。
尤其是秦錚出事之前一直待在軍中,每天都保持著高強度的訓練,而臥牀後即便每天都有人給他按摩,也無法阻止肌肉萎縮的情況。
所以說,吃藥只能解除他如今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的癥狀,卻不可能只靠吃藥就讓他直接恢復到出事前的狀態,必須要進行循序漸進的康復訓練才行。
「阿錚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也是我認識的最有毅力的人之一,這方面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薛壯對秦錚是絕對有信心的。
「只要能看得到恢復的希望,就會有堅持下去的動力,再說,還有我們支持他幫著他,我相信阿錚肯定能很快好起來……」
夏月初說著說著就又哭起來,許是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情緒卻一直都出於壓抑隱忍的狀態,所以此時有了這麼個決堤的理由,眼淚就總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薛壯從懷裡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剛要開口安慰,就聽「砰」的一聲,花廳大門被人猛地撞開,雕花木門飛快地撞向兩側,又大力彈回去,接連發出呯呯嘭嘭的聲音。
楊艾琪聽到鄒泓回來的消息時,正在後廚做事,當時就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顧不得了,問清位置就不管不顧地衝過來了。
她這會兒鬢髮略有些凌亂,腰間系著圍裙,手裡還提著菜刀。
衝進花廳之後,看到夏月初哭得雙目發紅,楊艾琪整個人都不好了,心中一陣震慟,手中的菜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癱軟下來,眼淚不知不覺中已經奪眶而出……
那個笑起來很好看,以前無論什麼時候遇到,都神采飛揚的人,難道今後真的就只能躺在牀上,一天天地萎靡困頓下去,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麽?
楊艾琪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但是這種讓人絕望無比的未來,只要想一想就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艾琪,你……」
楊艾琪看著夏月初走向自己,順著她攙扶自己的力量站起身。
她的腦子和心都亂作一團,能看到夏月初的嘴唇一張一合,耳朵裡卻只有嘈雜的嗡嗡聲。
「薛東家,夏娘子,就算秦大哥這輩子都只能躺在牀上,我也願意伺候他一輩子!」
楊艾琪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沖著薛壯和夏月初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