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四公子撇撇嘴,笑眯眯道:「得了,你們做你們的詩去吧,我也自便去了!」說着帶着小廝揚長而去。
氣得盧公子拂袖道:「有辱斯文,不知所謂!」
朱三公子冷清清的嗤笑道:「斯文?盧兄真是高看他了,這種人只怕未必知曉這世上有『斯文』二字呢!」
「啊?朱兄所言極是!」幾人哈哈笑了起來。
走開還沒有多少步的萬四公子自然也聽見了這話,只做未曾聽見,嘴角卻是嘲諷一勾嗤笑着,目光邪惡的閃爍起來。
孟大公子正猶豫着要不要派個人跟着那萬四公子,沒等他叫人,萬四公子主僕已經不見蹤影,也不知道閃入哪樹梅樹下了,也只得罷了。
一般而言,作詩賽詩的時間在午飯後休息半個時辰之後。
用孟翰林的話來說,這個時辰人的精神狀態是最倦怠的,若在這種最倦怠的情形下也能做出絕妙好詩來,那才是真正的好學識呢!
孟大公子作為主人,自不能只陪着朱三公子等,略說了幾句話便去別處了,朱三公子因為萬四公子那話心裏膩味的緊,有些不自在,提不起精神,便就地歇息哪裏也不想去。
徐小公爺是個閑不住的,便拉着盧公子去了。
很快就到了午飯時候,在丫鬟們柔聲細語的邀請下,客人們陸陸續續的便往梅林間那座闊朗無比的梅閣中走去。
閣中兩頭是實牆,前後橫向的除了四扇開的大門便是鑲著琉璃的排窗。
此刻屋子裏通了地暖,排窗大開,垂著綴著細碎玉石墜腳的透明絞紗帘子,使屋子裏顯得十分亮堂,一邊享用美食也能一邊欣賞著外邊的美景。
此時閣中已經擺開了宴席,大儒名士權貴坐一處,後起之秀們坐一處,不大不小的圓桌一桌可坐五人,在廳中整整齊齊的排開着。
眾人寒暄客氣一番,在主人的招待下紛紛落座。
這時候,不知誰「咦」了一聲,道:「朱三公子呢?」
孟大公子、徐小公爺等四下一看,這才發現果然不見朱三公子。
「也不知朱兄是不是在某處覓佳句入了迷,我這就命人尋一尋去!」孟大公子看了父親一眼,連忙笑道。
眾人一笑罷了,孟大公子忙招手喚來管家吩咐。
誰知一名家僕臉色發白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滿臉的驚恐話也說不利索,只顛三倒四的說着:「不好了!不好了!」
孟掌院父子兩個臉色一黑,管家急匆匆奔了進來,氣急敗壞一下子將那說話結巴的家僕狠狠拽了一把,咬牙瞪眼道:「你胡鬧些什麼!還不給我退下!」
那家僕卻依然沒有清醒過來,或者說,他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中難以自拔,一伸手指著東北方向的梅林:「那裏,那裏。」
眾人越發奇怪,紛紛議論起來。
不知誰提議,不如過去看看?眾人紛紛點頭。
畢竟,誰還沒有點好奇心啊!
孟掌院父子都是俯仰無愧於天地、光明磊落之人,既然眾人都這麼說了,也就不想阻攔,不然,只怕眾人心裏反而會生出什麼不好的猜測來。
當即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往那梅園東北角方向過去。
那僕人愣了愣神,這個時候反倒清醒過來了,「啊!」的驚叫一聲,想也不想奔上前展開雙臂攔住眾人,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能、不能過去!不能過去啊!」
「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管家氣得差點兒想要暈過去,孟家詩書傳家,便是下人也都是彬彬有禮、頗具休養的,這混賬東西好死不死的長了狗膽了竟敢在主子的貴客們面前做出這等不合規矩的行為來,他這個管家也要落個「失職」啊!
「你們兩個,把他給我拖下去!」管家根本不給那人分辨的機會,一指旁邊兩人便咬着牙道。
那兩個也很是嫌棄這位同僚兄簡直太給主人家丟臉,巴不得一聲,動作迅速的上前不由分說將那人拖了下去,一人還機靈的不等吩咐便堵上了那人的嘴巴。
世界終於清凈了,孟掌院等人繼續往前走去,父子兩個的臉色卻強忍着幾分難看:今兒真是太丟人了!
他們卻不知,更丟人的還在後頭呢!
當他們轉過幾樹繁花堆積如雪、遮擋得甚是周全的梅樹,看到樹下那鋪展開的大氅上,兩具抱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體,那才是驚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栽倒。
眾人齊刷刷的也都看見了,一下子炸開了鍋,「啊!」、「呀!」、「哎喲!」、「我的天!」各種驚呼不絕。
膽大的忍不住多偷瞄幾眼,膽小的已條件反射般轉過了身,膽不大不小的早扯起衣袖遮住了臉,卻又半眯着眼睛從縫縫裏偷瞄。
不知誰又驚叫了一聲:「那,你們、你們看!兩個男的,兩個都是男的!」
眾人的驚叫聲更如雷滾雷般越發的亂了起來。
驚亂中也不知誰又叫道:「是萬四公子!朱、朱三公子啊!」
孟掌院雙眼一番,終於如願以償的暈了過去。
孟大公子又氣又急又驚又怒,又要叫人照顧老爹,又叫人上前拉開那二人,又拉這個扯那個的請眾人速速離開。
可是,這等天大的熱鬧誰捨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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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男一女大家避一避自是應該,可是兩個都是男的,大家都一樣啊,誰也沒缺點什麼也沒多點什麼,有什麼好避的?
更有不少人幸災樂禍的啐道:「傷風敗俗!恬不知恥!」
又有的嘆說:「唉,朱三公子原來也好這一口啊,倒真叫人吃驚呢!」
朱三公子才學高,人又有些傲,出身又那麼好,有巴結奉承的,自然也有嫉妒嫉恨的,逮著這麼個好機會,不說幾句簡直對不起自己!
現場更加混亂不堪!
幾名大儒回過神來,相互望了望,忙呵斥眾人離開。
眾人不敢不給面子,只得壓抑住心裏的興奮不舍的離開了。
但人人心裏都知道:朱三公子,完了!
這輩子他也休想再挺起腰杆子做人!這京城恐怕都沒法子再待下去!
清高?哼,被個男人壓在下邊做婦人態干那不要臉的事兒,他就是個踐人,還有什麼可清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