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蝦這種食材並不算罕見,但是在京城一般的做法都是炸河蝦,在南方一般用來做醉蝦。
因為這種河蟹個頭兒小,去殼不方便,整個兒炸酥的話吃起來更為方便。
而用這種蝦做醉蝦,一來更容易醉透,二來這種蝦的肉質脆嫩清甜,不會有海蝦醉過之後蝦肉綿軟口感不佳的顧慮。
夏月初做的這盤蝦更像是簡簡單單的白灼,只比白灼多了些蔥絲,但是蝦看起來還是白白凈凈的,不像是下過重料的樣子,但是旁邊卻又沒有擺著蘸料的碗。
古維康剛才也只不過是試著嘗了一下,但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蝦不僅入味了,而且蝦肉依舊保持著脆嫩的口感,細細咀嚼之後,回味清甜。
蝦之所以難做,就是因為外面這層堅硬的殼,烹時間短了不入味,烹得時間長了蝦肉會很快變老,口感不佳。
古維康忍不住悄悄抬眼朝夏月初打量了一番,看來這個年輕的小娘子,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的。
吃過蔥油河蝦,古維康便拋開了自己之前的懷疑,態度積極起來。
今天桌上一共十菜一湯,雖說都是家常菜,但是家常菜才最考驗手藝不是麽!
古維康先朝已經被吃掉大半的排骨下了手,生怕自己再不夾一塊兒,等會兒就直接光碟兒了。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一般人做排骨都喜歡用肋條骨,但是桌上這盤排骨,似乎都是肋尖的位置,因為從切面處能看到裡面白色的脆骨。
但如果是肋尖處的排骨,按理來說肉應該不會有這麼厚才對。
古維康心裡疑惑地夾起一塊排骨到面前細細端詳,這才發現裡面根本不是什麼脆骨,似乎是填塞進去的其他東西。
他試著咬了一小口,清脆的口感讓他瞬間恍然,原來是藕條。
排骨中的骨頭被抽走,塞入了切好的藕條,先煎再烹,濃稠的湯汁掛在排骨上,一口咬下去,肉香骨脆,蓮藕的清香更是去油解膩。
簡單的一道紅燒排骨,都能讓她做出不一樣的花樣兒來。
古維康這會兒也顧不得其他,主動轉動面前桌上的轉盤,力爭將十道菜都先嘗上一口再說。
一圈兒吃下來,古維康的眼神兒都有些發直了,同樣是家常菜,為啥人家做的就比自己做的好吃?
這一桌子菜,都沒用什麼稀罕的食材,但是好幾盤菜的味道都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剩下幾道用傳統方法做的菜品,沒有創新也沒有改動,但無論是火候還是調味的掌握把控,都也已經到了一個讓人驚嘆的地步。
看著坐在廖老爺子身邊的夏月初,古維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廚師這個行當,入門也許並不算難,但若真想往上走,天賦是必不可少的。
就好比當年,父親將兄弟倆一起送到廖府,廖老爺子最後卻只收下了大哥一樣。
但即便是大哥,也是在經過多年的學徒和下苦工的練習之後才漸漸被打磨出光彩的。
眼前這個小娘子,看起來也不過二十齣頭,即便是從小學廚,又能有多少年的經驗呢?
興許世上就真有這種驚才絕艷之人,生下來就已經比別人站得高看得遠了吧。
古維康正感慨的時候,封七過來給他敬酒道:「今天在京城裡跑了一上午,真是太辛苦古先生了。」
「不礙事不礙事。」古維康回過神來,急忙喝了杯中酒,又連連擺手道,「廖老對我家有大恩,這點小事算得上什麼幫忙呢!」
廖老聞言笑道:「他就好吃,找他幫忙,只要做點兒好吃的就滿足了。」
「還是廖老了解我,若是每次都能吃上這麼一桌子好吃的,我巴不得多幫幾天忙呢!」
封七聞言放下酒盅,幫古維康盛了一碗湯道:「既然如此,古先生可萬萬不要錯過這湯,今天這一桌的精華,都在這碗湯裡呢!」
古維康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與南方人的飲食習慣不同,在家除非是做燉菜,否則並不會在吃飯的時候特意做一碗湯喝。
所以剛才雖然看到了桌子正中的湯碗,他卻並沒有想要盛一碗喝的打算。
但是封七已經把湯盛好放在面前了,他若是不喝就太不給人面子了,所以便從善如流地低頭嘗了一口。
熱湯入口,古維康的神情就再次變了。
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鮮,其次是醇,還帶著淡淡的回甘,湯汁卻又清澈不混。
古維康用杓子輕輕攪動碗底的湯料,想要看看湯裡究竟放了哪些東西,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鮮味。
湯底卻只是簡單的魚丸、青菜、粉絲,在清澈的湯汁裡浮浮沉沉,簡直可以說是一覽無餘。
廖老見古維康一臉困惑,著實看不下去眼了,道:「這湯是另吊的,如今的湯料是後加進去的,湯底鮮醇並非湯料的功勞,反倒是湯料借了湯的鮮味,你再仔細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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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維康被說得老臉一紅,抬手掩口,輕咳兩聲自嘲道:「我又不是大哥,能嘗出好壞就已經不錯了,廖老就不要對我要求那麼高了!」
「所以當初我只收了你哥做徒弟沒有收你,早就看出你是個會吃多過於會做的!」廖老跟古維康十分熟絡,說起話來也很隨意。
「說起來我這品菜的本事,還是在廖老家蹭吃蹭喝練出來的呢!」古維康卻絲毫不以為意,反倒覺得這是老爺子跟他關係親厚的表現,「當初我家窮得叮噹響,若非廖老收了哥哥做學徒,還縱容我隔三差五地過來蹭飯吃,我哥倆估計都要被爹媽送人保命了。當初許多吃的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是見過吃過了,若不是您,哪裡有我們兄弟的今天啊!」
古維康說罷,又盛了一杓湯細細品咂,然後慢慢地說:「這湯底裡應該放了竹蓀、火腿、雞鴨和豬肘吧?夏娘子還真是捨得用料啊!看來這鮮味靠的應該就是竹蓀了吧?」
「古廚頭果然厲害!」夏月初沒想到古維康竟然是有絕對味覺之人,難怪廖老說他相較與做菜,更傾向於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