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衫紅羅裙的少女立在枝葉繁茂的大樹下,絢爛的陽光雖然被枝葉濾過,只是疏疏透過來,卻依然給少女周身籠罩上一層淡淡光暈。
佳人如夢,美不勝收。
對面的少年忘了眨眼,彷彿一個轉息間近在咫尺的人就會不見了。
薑湛重重咳嗽一聲。
他還活著呢,這兩個人在幹嘛?
余七看了薑湛一眼,眼底跳躍的火焰被濃鬱的墨色掩去,讓他的眼睛猶如上好的墨玉,烏黑明亮。
薑湛忍不住歎息。
這貨生得這麽好,勾搭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太方便了!
余七對薑似頷首致意:“薑姑娘,你好。”
薑似垂眸掩住情緒,微微欠身算是見過禮,語氣淡淡對薑湛道:“既然二哥的朋友來了,妹妹就不打擾你們相聚了,我先回去了。”
“好,四妹先回去吧。”見薑似態度冷淡,薑湛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瞅著薑似向東平伯府走去,側頭對余七道,“余七哥別介意,我四妹在生人面前比較文靜……”
“姑娘家應該如此——”
余七話音未落,大狗就竄了出去,如一陣風瞬間刮到薑似身邊,咬住她裙擺不松口。
薑似拽著裙擺有些無奈,斥道:“松口!”
大狗委屈松開口,扭頭衝余七叫了一聲。
“二牛,回來!”余七顯然沒想到大狗能做出這種舉動,皺眉喊道。
薑似睃了余七一眼,臉陡然冷了下來。
“薑姑娘,對不住,是我教導無方。”余七語氣懇切,而後加重了語氣:“二牛,快回來!”
“汪——”大狗拖長了聲音衝著余七叫,眼神竟透出幾分恨鐵不成鋼。
薑湛恨不得捶死這條踐狗,咬牙道:“別叫了,再不老實讓余七哥把你燉了吃肉!”
大狗白了薑湛一眼,那意思你能把我怎麽樣?
薑湛立刻找余七告狀:“余七哥,你快管管你家二牛,別嚇著我妹妹。”
“二牛!”余七面上籠罩了寒霜。
大狗立刻察覺主人真的生氣了,琢磨了一下,忽然躍起咬下薑似系在腰間的荷包掉頭就跑。
一時之間幾人都愣了。
好一會兒,一陣風吹過,把飄落下來的玉蘭花吹到薑湛臉上。
薑湛如夢初醒,大步走到薑似身邊,急聲問道:“沒咬著你吧?”
薑似搖搖頭,冷冷掃了余七一眼:“養的狗這般沒規矩,可見主人亦沒有強到哪裡去,二哥以後交友還是慎重點。”
她說完轉身便走,心中深深歎了口氣。
她很喜歡二牛,卻不想和余七再有什麽牽扯。
前世她從薑倩夫婦的魔爪中逃離,卻沒能回到安國公府去,而是因為意外流落到了南疆,成了烏苗族長老的孫女,頂著已逝的烏苗族聖女阿桑的身份生活下來。
她暗自慶幸有了一段新的人生,在那個與京城風俗截然不同的陌生地方,沒人知道她的過往,甚至於她想挑一個喜歡的男人嫁了都是能夠的。
余七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他與烏苗族長老是舊識,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悄悄動了心。
經歷了與安國公府三公子的那段婚姻,她早已明白權勢地位、虛榮體面與幸福是不對等的,一個女人若是為了這些而交付自己,往往會自釀苦果。
與出身無關,與富貴無關,俊逸無雙又獨對她溫柔體貼的如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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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不喜歡呢?那一日陽光正好,大片大片的葵花田把天地都鋪成了金色,少年問她:“嫁我可好?”
她便點了頭。
誰知這混蛋居然騙婚!
他哪裡是什麽余七,而是當今天子的第七子鬱七!
她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時候,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第一反應就是揚手給了那混蛋一耳光。
她曾是安國公府克死男人的新寡孀婦,現在是距京城數千裡之外一名烏苗女子,無論是哪一個身份,如何能嫁給當朝七皇子?
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沒有歡喜,只有被愚弄之後的憤怒。
因為真的動了心,那份憤怒就越發磅礴,她一直把自己的手打疼了才停下來。
被打成豬頭的某人鄭重告訴她,她既然點了頭就不許反悔了,他會明媒正娶讓她當他的妻子。
她只是冷笑,讓他頒來賜婚聖旨再說,不然就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至少不能丟了最後一點骨氣,去給人當妾!
薑似到現在回憶起這段過往都不得不感歎命運的離奇,因為烏苗族協助周軍抗擊南蘭有功,天子賜婚七皇子與烏苗族聖女。
她還發懵時就鸞袍加身,成了七皇子妃。
只是後來她才知道,鬱七心悅的從來是烏苗族聖女阿桑, 而不是薑似。
因為她們容貌相似,才有了後來那些處心積慮的相處。
兩段婚姻,一次被人直接無視,一次當了人家的替身,薑似想想就憋屈得吐血。
然而她知道的太晚了,那時候她已經與鬱七真正做了夫妻,逃無可逃。
盡管那些日子鬱七對她還算不錯,可是重新回到十五歲的薑似隻想說:
遠離季崇易,遠離人渣!
遠離鬱七,遠離混蛋!
眼見少女盛怒轉身而去,青衫少年無措看向薑湛。
薑湛不好意思對鬱七笑笑:“抱歉啦,余七哥,我妹妹可能心情不好,她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先去看看啊,咱們改日再聚。”
鬱七對著向他匆忙揮手的薑湛輕輕頷首,目光卻追逐著遠去的少女背影一眨不眨。
她好像生氣了……
薑湛大步追上薑似,很是不解:“四妹,你怎麽啦?”
“沒什麽。”薑似微微仰著頭,掩去眼角水光。
“你誤會余七哥了,雖然我們是在青樓邊上遇見的——”
薑似猛然止步。
薑湛自知失言,忙道:“余七哥不是去逛青樓的——”
“別解釋!”
“可是——”
“解釋就是掩飾,總之我覺得他不是益友,二哥以後還是少與之來往。”
那混蛋最是有耐心,誰知道接近二哥有什麽目的,她才不相信是巧合。
“可是他救了二哥的命啊,四妹總不能讓二哥當忘恩負義的人吧?”薑湛到底還是頂著壓力把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