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羌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衛晗,心生詫異:這是素來不喜湊熱鬧的開陽王?
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這間酒肆的人都有些不正常,比如不把他這個太子看在眼裡的駱姑娘,比如敢指著他內侍鼻子罵踐人的小丫鬟。
比如突然愛湊熱鬧的開陽王……
衛晗語氣平淡無波:「太子覺得如何?」
衛羌乾笑:「王叔願意當見證當然好,駱姑娘請提條件吧。」
「殿下不如把那個侍妾送我吧。」駱笙一手搭在桌上,以很隨意的語氣道。
衛羌險些維持不住溫和的表情。
連人都要過去,這不還是為了那個鐲子嗎!
緩了一陣,衛羌暗咬了牙道:「駱姑娘莫要開玩笑。」
駱笙眨眨眼:「要個侍妾怎麼就是開玩笑了?只是個侍妾而已,之前還有人送我面首呢。」
衛羌:「……」
衛晗:「……」
駱笙緊抿唇角,明顯流露出不快:「看來殿下是不願意了。」
一貫以溫文爾雅示人的衛羌氣得想翻白眼。
他當然不願意了!
要是把玉娘送給駱姑娘,他還不如送鐲子呢。
等等,不能被這女人漫天要價給繞進去。
鐲子也不能給。
「駱姑娘,人不是物件,我沒有轉贈侍妾的愛好。」衛羌綳著臉道。
他是太子,又不是那些追求風雅的文人墨客。
話說駱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太子?
駱笙輕哼一聲,並沒給衛羌留面子:「鐲子是物件,殿下不也沒捨得給麽。鐲子捨不得,人也捨不得,不如殿下說說什麼是您捨得的,我再提條件好了。」
這番揶揄,噎得衛羌死死攥拳。
打是不能打的,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去請神醫。
倒不是說能請動,但被神醫拒絕了在世人看來很正常,沒這麼丟面子。
冷眼瞧著衛羌氣得不輕,駱笙心中痛快一些,懶懶道:「既然這個條件殿下也不答應,我一時想不出要什麼了。不如這樣吧,先欠著,等我想起來再要。」
反正有開陽王當見證,不怕衛羌賴帳。
「好。」衛羌如釋重負。
先把眼前應付過去就好。
衛晗則輕輕皺眉,心道:駱姑娘對太子還挺寬容的。
「不過——
衛羌一聽這兩個字,當即心裡一咯噔。
怎麼還有「不過」?
「提了兩個條件都被殿下拒絕,我心情有些不好,不如殿下滿足我一個小小要求好了。」
衛羌沉默了一下。
鬧半天欠著的條件與要求還是分開的?
「駱姑娘請說。」
「我想見見殿下的侍妾,看是個怎樣國色天香的美人兒,能讓殿下如此寶貝。」
衛羌意外之餘又覺好笑。
到底只是個小姑娘,提的要求都透著孩子氣。
「這個要求不為難吧?」駱笙斜睨著衛羌。
衛羌笑笑:「如果只是見一見,自是不為難。到時候讓太子妃請駱姑娘進宮玩。」
進宮?
衛晗喝了一口茶。
這次喝的當然是新上的茶水,但舌尖微苦,沒有剛才那杯潤口。
駱笙微微一笑:「那就說定了。」
酒菜已經上來,她站起身來:「殿下與王爺慢用,我就不打擾二位喝酒了。」
目送那道素色身影離開大堂去了後面,衛羌收回視線沖衛晗舉杯:「王叔,咱們許久沒機會這般喝酒了,小侄敬你一杯。」
「殿下客氣。」衛晗舉杯,一飲而盡。
衛羌把酒喝下,不由贊道:「好酒。」
十多年過去,他不再是那個飲烈酒就會咳嗽難受的少年了。
不過他更喜歡的還是橘子酒。
想起那次在酒肆聞到的橘子酒香,衛羌吩咐侍立一旁的紅豆:「上一壺橘子酒。」
等著橘子酒的工夫,衛羌隨意夾了一筷子鹵牛肉吃下。
牛肉入口,他立刻察覺這鹵牛肉可一點都不隨意。
味道極好。
「王叔——」剛想與衛晗交流一下酒菜味道,衛羌便發現其中一盤色澤佑人的扒鍋肘子已經少了好幾塊。
他眉梢微挑,夾了一片肘子。
這道扒鍋肘子他生父最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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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著,衛羌把切得薄厚適中的肘子片放入口中。
鹹鮮香糯,肥而不膩。
幾乎沒怎麼咀嚼,衛羌就把這片肘子咽下,又夾了一片吃才顧得細品滋味。
他嘗出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說陌生,是他這些年再沒吃過這般滋味的扒鍋肘子。
說熟悉,是因為那些珍貴記憶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深刻,當時隻覺尋常的許多東西都變得特殊。
他在鎮南王府吃到過數次這道菜,有王府廚子做的,也有洛兒做的。
洛兒做的扒鍋肘子,便是這般滋味。
這個酒肆,喚醒了他許多回憶。
衛羌一時思緒萬千,再回神發現一盤扒鍋肘子已經見了底,在他印象裡矜貴淡然的小王叔正在奮鬥第二盤。
他似乎有些明白開陽王為什麼會點這麼多菜了。
見到分量,嘗到味道,才知道根本不多。
衛羌不再走神,開始認真吃菜。
這時趙尚書走了進來,一見開陽王常坐的那桌多了一個人,仔細一看竟然是太子,忙過來打招呼。
「殿下,王爺,二位喝酒呢。」
衛羌揚眉。
沒想到來酒肆吃酒的人檔次還挺高的。
「趙尚書一個人?」
「是啊。」趙尚書沉重點頭。
他帶著林騰、林疏兩兄弟來吃,本想佔個半價的便宜,可吃過兩回才發現不劃算。
雖然能半價,可擋不住兩個大小夥子太能吃啊。
有這麼兩個飯桶在,他最後還得多花錢。
沒辦法,還是自己一個人來吧。
「趙尚書既然一個人,不如一起吧。」衛羌順口邀請。
也不知道趙尚書是不是有心事,瞧著神情有些沉重。
趙尚書這般的當朝重臣,定是遇到不小的事才這般喜怒形於色吧。
衛羌憑著印象中的了解轉過這些念頭。
趙尚書一聽一起激動得鬍子一抖,又不好表現太過,咳嗽一聲道:「打擾殿下與王爺喝酒,這多不好意思。」
衛羌莞爾:「趙尚書這就見外了,人多喝酒才熱鬧。王叔,你覺得呢?」
他是不介意多一雙筷子,不過這位小王叔xin子冷僻,要是出口拒絕就與他無關了。
衛晗微微一笑:「我覺得殿下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