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笙走過來,對衛羌微微一笑:「殿下覺得這樣可好?」
衛羌深吸一口氣,剋製住心顫手抖的本能反應,緩緩擠出一個笑容:「不必,明日我命人把銀錢送來就是。」
眾人暗暗點頭。
太理解太子的心情了。
他們現在也不敢記帳,都是攢夠了錢才來吃。不然酒肆夥計去收帳,就讓家中母老虎知道了。
「也好,看殿下怎樣方便。」駱笙態度十分好,溫柔又大方。
可衛羌恨不能把這小丫頭片子教訓一頓。
他可算知道為何對他不限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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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衛晗這時開了口:「給我打包一份蘿蔔皮。」
眾人腳步一頓。
對啊,還有能外帶的爽口蘿蔔皮呢。
有間酒肆的蘿蔔皮酸辣微甜,口感勁脆,下飯吃別提多合適了。
「記在我帳上就是。」衛晗補充道。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喊道:「給我也打包一份爽口蘿蔔皮,現結!」
「現結」兩個字喊得那叫一個豪氣乾雲。
這是肯定的,兜裡本來就揣著銀票呢,沒想到這頓飯沒花錢。
不就是二兩銀子一罐的蘿蔔皮嘛,要不是外帶限量,買兩罐也不心疼。
衛羌看著幾個夥計忙碌起來,很快就人手一個黑瓷小罐,心情越發抑鬱。
是,他承認酒肆的酒菜極好吃,哪怕這個價格也讓他生出有機會再來吃的心思。
可這些錦衣玉食的朝廷重臣飯量是不是太大了點兒?
平均快六十歲的一群老頭子,吃這麼多不怕不消化?
一個玲瓏的黑瓷罐推到衛羌面前。
衛羌抬眼,與抱著瓷罐的人對視。
「這是送給殿下的。」
贈送?
衛晗冷眼看過來。
抱著蘿蔔罐子的眾人皆看過來。
怎麼還有贈送呢?
駱笙笑銀銀解釋道:「自酒肆開業以來,這是花費最多的一頓飯。作為酒肆東家,我很感謝殿下的支持,所以贈送一份蘿蔔皮。」
衛羌:「……」拿刀子戳他心口,還不如不解釋。
眾人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由點頭。
對,對,是該有贈送。
五千六百二十兩銀子呢。
說真的,想著這個數額,他們都暈得慌。
有人暈馬車暈船,沒想到還能遇到暈錢的時候。
衛羌本想拒收。
他是太子,這小丫頭說個什麼他就接下,未免太沒面子。
可是想到剛剛在酒桌上嘗到的蘿蔔皮,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他記得玉娘很喜歡吃醃過的蘿蔔皮。
玉娘一直胃口不佳,到了夏日這道醃蘿蔔皮就是飯桌上時常有的小菜。
他有時會去玉娘那裡用膳,也會隨便嘗上一筷子,只是都沒今日吃的蘿蔔皮味道好。
要是帶一份爽口的蘿蔔皮給玉娘,想必她會很高興吧。
衛羌這般想著,就把黑瓷罐接了過去。
「多謝駱姑娘。」蘿蔔罐子壓在手上沉甸甸的,正如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眾人敏銳察覺太子殿下心情不是那麼愉快,帶著蘿蔔皮趕忙告辭。
衛晗是留在最後走的。
「王爺,不好意思,酒肆要打烊了。」駱笙淡淡提醒道。
吃飽喝足,還不走幹什麼?
「駱姑娘忘了一件事。」男人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眼神亮得驚人。
駱笙依舊雲淡風輕:「什麼事?」
「今天沒有贈菜。」衛晗正色道。
駱笙居然聽出幾分委屈來,睨他一眼道:「今日有太子在。」
染了幾分酒意的男人似是聽到了滿意答案,薄唇微彎,語氣柔軟:「那明日見。」
駱笙本不欲理會,想到今日狠宰了衛羌一頓,眼前男人算是有功,於是點頭:「明日見。」
「明日見。」衛晗唇角含笑,又說了一遍。
駱笙皺眉:「石焱,王爺喝多了,你送一送。」
石焱正欲走過來,就聽衛晗低笑道:「駱姑娘送送我吧。」
石焱驚在原地。
主子這是開竅了?
我天,難道太子請客還有這種效果?
駱笙黛眉擰得更深。
開陽王莫非有事要單獨對她講?
這般想著,她便點了頭:「好。」
走出酒肆,暖風襲人,並沒酒肆裡那麼舒適。
已經到了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哪怕是晚上也沒那麼好受。
酒肆裡就不一樣了,為了讓酒客們保持好胃口,角落裡擺了數個冰盆。
從這方面講,貴自然有貴的道理。
衛晗並沒講話,就這麼保持著與身側少女並肩,不緊不慢往前走。
身後兩道影子漸漸拉長,走出了酒肆屋簷下掛著的大紅燈籠散發出的那片橘光。
駱笙遲遲等不到衛晗開口,終於忍不住問:「王爺有事?」
衛晗腳步一緩,搖了搖頭:「沒有事。」
駱笙挑了挑眉。
沒事?
「既然無事,王爺為何支開旁人?」
特意讓她送,難道不是為了說事?
衛晗一怔:「我沒有特意支開旁人。」
「那王爺讓我送——」駱笙漸漸想明白了,板著臉問,「就只是送送的意思?」
開陽王是喝多了閑的嗎?
衛晗停下來,看著面色微沉的少女心生不解。
送一送,還要有別的意思?
可能是他今日飲酒稍微多了些,不大懂駱姑娘的意思。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明白的,要是不說些什麼,駱姑娘好像會很生氣。
跟在後面聽著二人對話的小侍衛急得揮拳頭。
主子,氣氛都到這裡了,您可爭氣點啊。
就說您心悅駱姑娘,多合適的機會!
衛晗伸手,抓起駱笙一隻手。
石焱激動得險些跳起來。
主子,幹得漂亮!
駱笙擰眉,看這有些酒意的男人打算幹什麼。
就見對方空出的那隻手探入腰間掛著的荷包,摸出一遝銀票放在了她手上。
「駱姑娘,我想起預付的飯錢快用完了,這一萬兩銀票你先收著吧。」
什麼?
石焱直接就蹲了下去,氣得捶地。
跟著這樣的主子,前途一片黑暗啊。
駱笙垂眸看看手中那遝銀票,再看看還沒放開的那隻大手,一字一頓道:「王爺,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衛晗下意識反駁。
駱笙挑眉:「所以你是清醒著摸我的手?」
衛晗這才意識到他在幹什麼,飛快鬆開手,肅容道:「駱姑娘,我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