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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腳踹開的三皇子捂著脖子也差點哭了,這麽彪悍的女人到底是怎麽養出來的?他才是要嚇死了好嗎!
“皎皎。”羅天珵抱住甄妙,看著她披頭散發,瘦骨伶仃的樣子,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伸了手輕撫著她的發絲,“沒事了,沒事了。”
他又心痛又憤怒,強烈的情緒波動反而讓整個人如古井深潭,不露一絲深淺,然後,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淡淡看向了三皇子。
有那麽一瞬間,三皇子覺得呼吸都停滯了,直到羅天珵移開眼,才大喘了口氣。
“皎皎,閉上眼睛。”羅天珵在甄妙耳邊輕聲道。
甄妙渾身一顫,順從的閉了眼。
羅天珵對跟著來的兩個暗衛道:“看好他。”
兩個暗衛默默走到三皇子身邊。
“你要幹什麽?”三皇子警惕地盯著羅天珵。
羅天珵卻沒有回答,一步步走到那些倒地的侍衛面前,手起刀落,一個,兩個,三個……
甄妙閉著眼,睫毛不停的顫,空氣中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讓她有些反胃,可是最終,她依然聽了他的話,一直沒有睜開眼,隨後,落入了一個潮濕卻溫暖的懷抱。
也許是連日來精神的高度緊繃和心驚膽戰,甄妙到底只是個普通女子,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女子的慘叫聲。
等她醒來,天光早已暗下來。
玉蘭花開的紗帳。雙面繡的山水屏風,靠窗的桌案上一個瑪瑙盤子,擺著數個香瓜。
這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只是多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藥味。
“皎皎,你醒了。”
同樣熟悉的聲音傳來,甄妙才真正找回神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世子——”
羅天珵表情有些緊繃。
甄妙忍不住問:“怎麽了?”
羅天珵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皎皎,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
甄妙垂了眼簾。盯著自己的手沒有吭聲。
羅天珵半跪了下去。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忐忑:“其實,我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你看,你現在總算看清了。”
甄妙伸出手。搭在羅天珵的手背上。語氣堅定:“我知道你不是心慈手軟的那種人。但我也知道,你把那些人滅口,是為了保護我。我怕殺人。怕背負著人命過日子,可我不是一個糊塗蟲。”
甄妙凝視著羅天珵的眼睛,輕笑:“你是為了我殺的人,如果要下地獄,那就讓我們一起好了。”
那幾個侍衛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了,但伺候她有一段時日的丫鬟的慘叫聲似乎還在耳邊回響,甄妙抿著唇,想哭,又想笑,最後歎道:“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就把燕王弄死了。”
羅天珵手一頓。
甄妙一下子反應過來:“世子,燕王呢?”
端詳著他的神色,甄妙忽然有些慌:“你該不會是把他弄死了吧?”
當時她以為世子出事,已經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自然是無所顧忌,可現在不同了,世子回來了,她也回家了,他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怎麽能讓一粒老鼠屎糟蹋了呢!
“你放心,他沒事。我只是把他打暈了,讓人丟在了隔壁街豬肉張媳婦的炕上。”
“啥?”甄妙都有些結巴了,“那,那不是害了人家?”
羅天珵輕笑一聲:“什麽害了,那小媳婦趁著豬肉張出門賣豬頭肉,好幾次私會情郎,已經開始密謀買老鼠藥把豬肉張毒死了,我這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許久,甄妙才憋出一句話:“你怎麽知道的?”
羅天珵不以為意地道:“下邊的人辦事,無意間撞見過,當了笑話在酒桌上講了。”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甄妙:“喝些溫水吧。”
甄妙接過杯子小口地喝,覺得這水都比旁處的清甜,心中更恨三皇子的無恥,咬牙道:“真是便宜他了!”
“放心,讓他頭疼的事還在後面呢。”羅天珵眼底閃過冷光。只要一想到三皇子打皎皎的主意,若不是皎皎有急智,說不準就被他得逞,就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血肉!
甄妙目光落在羅天珵粗疏的麻布衣裳上。
“二嬸過世了。”
甄妙有些吃驚:“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是前幾日,已經出殯了。對外說你生了病,見不得風,放心,沒事的。”
除了信得過的,知道皎皎被擄的人已經成了他刀下亡魂,至於燕王和楊尚書,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皎皎又已經順利回到了家裡,就算想拿此事作亂,也是有心無力了。
“對了,青黛和阿虎呢?”甄妙抓了羅天珵衣袖,問道。
“阿虎摔斷了兩根肋骨,不過他底子好,養上一段時日就好了。青黛後背中了一刀,還好心臟長偏了,算是撿回一條命,不過恐怕要修養個一年半載才能恢復元氣。”羅天珵耐心說著情況,低頭親了親甄妙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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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妙推他:“二嬸剛走,我們守孝呢,讓別人看到你這個樣子不好。”
羅天珵嗤笑一聲。
讓他給田氏守孝,想想都覺得荒謬。
她哄他、騙他、欺他,曾經奪走了他的一切,等她死了,他還要為她披麻戴孝,甚至一年內,都不要妄想和皎皎孕育共同的孩子,這可真是荒唐!
“世子,無論怎麽說,我們還是不得不顧世人的目光。”
羅天珵拉起甄妙的手,蹭了蹭,低聲道:“是,我會注意的。”
然後等到了入睡時分,甄妙看著牀上多出來的人。有些無語。
“世子,說好的注意呢?”
至少半年內,他們是該分房睡的。
羅天珵躺在甄妙身邊,伸手勾住她手腕:“皎皎,我想陪你睡。”
見甄妙要反駁,忙道:“你放心好了,如今的清風堂,要是還會飛出一隻蒼蠅,你就找我算帳。”
他父母去的早,而且不知為何。幼時的記憶幾乎沒有了。父母接連過世的那幾年是怎麽過來的,都迷迷糊糊的,讓他現在老老實實給田氏守孝,是不可能辦到的。
“等天快亮了。我就離開。”
說實話。一個人擔驚受怕那麽久。就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還是有一種空落落的不安定感,而身邊人的氣息。則讓人真正安心下來。
甄妙從內心深處,對羅天珵厚著臉皮湊過來也是歡喜的,嗔他一眼道:“你可不許讓別人發現了。”
“放心,保證來無影去無蹤。”羅天珵伸手,勾勾她的手心。
甄妙這才睡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安穩覺。
一睜眼,天已大亮,身邊早沒了羅天珵的影子。
她伸手摸了摸,在枕上摸起一根青絲,比她的要硬些,把那根青絲在手指上繞纏著把玩,心中忽然有了茫然若失之感。
“大奶奶。”百靈的臉在她上方晃,“您醒了,我扶您起來洗漱吧。”
甄妙點了點頭,由百靈伺候著穿戴好,淨面漱口,抬了腳想往外走。
“大奶奶——”百靈欲言又止。
“百靈,有什麽話就說,吞吞吐吐作甚?”
百靈有些尷尬地道:“大奶奶,老夫人說您病著,就好好休養,不急這一時的。”
“哦,對,我病了。”甄妙喃喃道,轉身回了牀榻坐下,歎了口氣。
看來她還要繼續“病”一段日子,才能出門透氣。
“把錦言和白雪帶過來吧。”
有一鳥一貓相伴,一天的時間並不算太難打發,等到了日薄西山,百靈匆匆走來:“大奶奶,外邊出事了。”
“什麽事兒?”
“世子爺晚飯不回來用了,打發半夏回來跟您說一聲。婢子聽半夏說,禮部尚書一家都下了詔獄,要滿門抄斬呢!”
“可說了犯了什麽事兒?”
百靈皺皺眉:“婢子也沒留心,似乎是因為荊州十裡莊發大水的事兒。”
跟在後面的雀兒忽然開了口:“婢子仔細問了半夏,是楊尚書之子貪墨了修築河堤的銀子,結果填築河堤的竟然是稻草,幸虧有位道士算出十裡莊村民有大難,才讓村民轉移了,後來果然如那位道士所料,隻下了一日的雨就決堤了。”
“我聽說這次決堤傷亡極小,貪墨之罪,處置似乎重了些。”
半夏呸了一聲:“大奶奶您不知道,那楊家父子真是爛了心腸的,就因為怕走漏消息,竟把當初修築河堤的河工都抓了起來,秘密處死了大半,還在路上設關卡,不許十裡莊一帶的人往京城來,現在他們一家都下了詔獄,京中人都拍手稱快呢。”
“這也是半夏和你說的?雀兒,你打探的很仔細啊。 ”百靈眨了眨眼。
雀兒絞著手指道:“婢子祖籍是荊州人,大奶奶不嫌婢子多嘴就好。”
“行了,和我多嘴不要緊,只要出去不多嘴就好。青鴿,端一碟梅子糕給雀兒吃。”
把人都打發出去了,甄妙靠在屏風上理了理思緒,這才知道自己這場無妄之災是怎麽來的。
敬德十四年的五月,似乎是個格外多事的月份,禮部尚書楊裕德和其子楊勉被判了斬立決,其他族人,十歲以上男丁盡數充軍,女眷則發賣為奴。
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得到消息的當晚,就一根白綾了結了xin命。
然後世人都傳,燕王瘋了。
五月底時,太子病逝的消息傳揚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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