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顧九思聽著顧朗華的話,一瞬之間,終於有了幾分過去的感覺。
人這輩子,只要父母還活著,無論父母是年邁體弱還是身強力壯,總就覺得有個歸處,有個靠山。顧朗華的死像是泰山驟然崩塌,讓顧九思覺得一切都變了。而今他回來,就算他們爭執吵嚷,可於他心裡,他終於是真真切切再次有了依靠,讓他覺著,雖然外界變了,可他擁有的,他的家人,他的愛情,卻是沒有改變的。
他其實有那麼幾分想哭,卻又覺得丟人,於是勉強笑了笑後,沙啞道:“知道了。”
顧朗華拍了拍他的肩,抬頭看了看柳玉茹,隨後道:“去吧,對你媳婦兒好點兒,別這麼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讓玉茹照顧著你。”
顧九思應了聲,他站起身來,同柳玉茹一起走了出去,到了門外,他拉著柳玉茹的手,走在庭院裡,柳玉茹低聲同他說著她思索著的後續事宜。
“這次出去收糧,是我去主持的,你總該給我些報酬。這些報酬我領了之後,我打算將花容的生意交給其他人,我想在望都城外買一些地。你是不是收了許多流民,將地都分給了他們?我聽說你許諾他們,在這些土地種出糧食之前,你會給他們一些基本的花銷支出?這些花銷你給的是多少銀子?我打算同這些人將土地買了,然後統一管理起來,請個專門會種糧食的人,規劃了種糧。這麼多人這麼多地,總得有點規矩才行。”
顧九思聽她絮絮叨叨說著,像個小財迷一樣啪嗒啪嗒打著算盤,他心裡就高興極了,等柳玉茹說完,她回頭看他,就看見旁邊人眼裡彷彿是盛了銀河星光,柳玉茹愣了愣,隨後道:“你聽我說些什麼沒?”
“聽著呢。”
“你如何看?”
“都依你。”
“顧九思,”柳玉茹不免笑了,“我前頭才誇你父母官,你能不能上心些?”
“我都聽明白了,”顧九思趕忙道,“其實你就是想著幫著我,官府一直給他們銀子不是事兒,終究是要讓所有人一起賺錢才能有錢的。你花錢同他們買地,帶著他們種糧,來年望都收成好了,這些人都有個依靠,你自己賺錢是小,幫我解決了事兒才是大。你想這些法子,都是極好的,我明白。”
柳玉茹微微一愣,她忽地有種自己內心都被人看穿了一般的慌張尷尬,她輕咳了一聲,扭過頭去道:“我明天上你府衙去,一切按流程走吧。”
柳玉茹和顧九思商議好,便去單獨找了蘇婉,和蘇婉聊了聊。
蘇婉得知了柳家的情況,她愣了許久,也沒說話。柳玉茹看見蘇婉的神情,怕她難過,忙道:“娘,你別多想,我讓人出去找……”
“無妨了。”蘇婉歎了口氣,擺了擺手,“大半輩子都過去了,打咱們從揚州離開,我便不願再多想了。這亂世求日子,你不容易,也別費神去找他們。找回來做什麼呢?”蘇婉苦笑,“咱們總不至於還要和他們認個親又當一家人。你爹捨不下張月兒和她那些子女,咱們又巴巴受那個氣做什麼?”
柳玉茹沒說話,蘇婉抬眼看她,她抬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倒是擔心你,那畢竟是你爹,你……”
“過去了。”
柳玉茹歎息,她抬眼看著蘇婉,苦笑道:“都是沒法子的事,我初初倒也的確難過,可是現在也好了。咱們娘兩相依為命,你在,我心裡就安穩,別多想了。”
柳玉茹安撫了蘇婉,從房門外走出來。她覺得有種無形的煩悶壓在心口,只是她方才走出來,就看見一道身影,他背對著她,斜靠在柱子上,手裡拿本書,接著月光和長廊上的燈光看著上面的字。
他是學不會規矩,也沒個正形的,就連站著,都站得歪歪扭扭,像沒骨頭一般。
聽見柳玉茹開門,他回過頭去,看著柳玉茹笑起來:“說完了?”
說著,他走過來,將披風披到柳玉茹身上,柳玉茹低著頭,小聲道:“你怎的在這裡?”
“我看你沒帶著外衣出來,”顧九思笑著道,“又想你,就過來等著,萬一你出了門覺得冷呢?”
“就一小節路。”
“一小節我也想等你。”
柳玉茹說不出話來了,她就是感覺溫暖從這披風一路捲席而入,直抵入心。顧九思的手包裹了她的手,兩人走在長廊上,柳玉茹突然覺得,這路一點都不冷,一點都不寂寞。
兩人一起回了房,柳玉茹先洗過澡,顧九思便進了淨室清洗,柳玉茹聽著裡面的水聲,看著屏風上的人影,她在鏡子面前擦乾頭髮,猶豫了片刻後,她小心翼翼去拿了唇脂,塗抹在唇上。
做完這件事,她似乎是有些後悔,趕忙又擦了去,擦完了之後,唇上依舊是染了色,帶了些不正常的紅潤,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抿了抿唇,輕輕啐了一口,便上了牀。上牀之前,她去了櫃子裡,尋了絲絹白帕,墊在了牀上,而後她熄了燈,躺到了牀上,用被子蓋住了自己。
她有些緊張,一直盯著蚊帳上方,腦子裡回顧著婚前蘇婉給她看的冊子裡的東西,她覺得臉燒起來,不安中又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喜悅,她心裡想著顧九思,想著他可能怎麼對待她,又想著未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浪蕩,暗中鄙夷了自己,便就是這時,她聽見顧九思從水裡起身了。
顧九思穿了單衣,擦著頭髮從淨室出來,這才發現柳玉茹熄了燈。他愣了愣,沒想到柳玉茹睡這麼早。他只能是小心翼翼走在臥室裡,怕吵醒柳玉茹。
柳玉茹僵著身子躺在牀上,心跳得飛快。她琢磨著顧九思什麼時候上牀,來了牀上,會不會笑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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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顧九思走過來,整個人繃緊了身子,緊張得不行,誰曾想顧九思摸索著到一半,突然就坐下了!
柳玉茹在牀上眼睛睜開一條縫,在夜色裡看見顧九思坐在那兒擦頭髮。
好罷,他打算頭髮幹了再上牀。
於是柳玉茹就睜著眼,盯著顧九思,等著他上牀來。
她看著顧九思坐在那兒擦頭髮,擦了他又停停,似乎是在想什麼,擦一會兒又停停,又似乎想起什麼。
柳玉茹的內心一開始還有些焦急,看著看著,她就睏了,睏了一會兒後,她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顧九思上牀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睡得迷糊了。顧九思怕她受寒氣,頭髮徹底幹才上來的,上來之後,他感覺牀上似乎多了點什麼,他也沒多想,伸手將墊在下面的東西一抽,就扔了出去。
他琢磨著,柳玉茹一定是睏極了,牀上多了東西都沒察覺就睡了。
他心裡又是一番心疼,低頭親了親柳玉茹的額頭,心滿意足抱著睡了。
睡醒到第二日,柳玉茹先醒,她猛地睜開眼,從牀上坐下來,伸手去摸她墊的白布。
而後她就被地上的白絹吸引了注意,顧九思迷迷糊糊睜開眼,含糊道:“這麼早,再睡會兒吧?”
“我……我去查帳了。”
柳玉茹有些尷尬,昨夜的勇氣散盡,她趕緊起牀,從顧九思身上跨過去,想去將地上的白絹撿起來藏好。然而她剛彎下腰撿東西,白絹卻別人提前一步撈了起來,顧九思抓著那白絹,挑眉看向柳玉茹:“這是什麼?”
柳玉茹瞬間紅了臉,小聲道:“我……我怎麼知道?”
“那你慌慌張張想要藏它做什麼?”
“我沒有。”柳玉茹趕忙否認,轉身道,“我去洗漱……”
柳玉茹話沒說完,顧九思電光火石之間,猛地想起夜裡抽走的東西,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這是什麼東西,他一把抓住柳玉茹,趕緊道:“唉唉你別走!”
柳玉茹背對著他,頗有些緊張,顧九思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玉茹,你昨晚是不是想同我生小娃娃?”
“顧九思!”柳玉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臉紅過,她清晰感覺到臉上灼熱的溫度,她氣惱道,“我要去幹正事兒!我要去賺銀子!你別攔著我!”
顧九思聽到她說這些,卻是抱緊了她,仍憑她又掙又推都不放手,反而是朗笑出聲來,低頭親了她一口,高興道:“你別急,我準備著呢。”
“你滾開!”
柳玉茹聽著他說她急,更是羞惱了。顧九思感覺她拼命掙扎,也知道不能再欺負她了,最後再親了她一口,忙道:“明天穿漂亮些,嗷!”
柳玉茹一腳跺他腳上,顧九思終於放了手,柳玉茹匆匆跑了出去,顧九思單腳蹦躂著,看見柳玉茹從門邊探出半張臉來,看著他,眼裡帶著擔憂,小心翼翼道:“你……你沒事兒吧?”
顧九思趕緊往地上一倒,哭喪著臉道:“腿斷了。”
於是柳玉茹知道他沒事兒,放下心來,轉身走了出去,去隔壁叫了人,洗漱之後,便出去忙了。她先去了一趟花容,芸芸在她之前已經回到望都,著手清理了花容的帳目,柳玉茹一過來,便將人召集起來。
柳玉茹先瞭解了一下花容近日來的情況,隨後便說到她和沿路各商家的協議,只是她才開口:“我之前在滄州……”,芸芸便驟然出聲打斷了她,溫和了聲道:“夫人在滄州準備那些禮物,我都已經交給大家了。”
柳玉茹頓了頓,便明白芸芸是不打算讓她說出口來,於是她笑著轉了話題道:“那就好,”她柔聲道,“我在外也一直惦念著大家,如今平安回來,也是幸事,明晚定一桌在東來酒樓,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話題草草撩過,等所有人散開,柳玉茹單獨留下了芸芸,她抿了口茶,抬眼瞧向芸芸:“你方才不讓我說話,是為著什麼?”
芸芸低聲道:“夫人,我回來後,從一些管道拿到了那些流通在外的假貨。”
說著,芸芸將一盒胭脂拿了出來,柳玉茹從旁邊接了胭脂,隨後聽她道:“但我卻發現,這並不是假貨。”
柳玉茹的手頓了頓,她抬眼看著芸芸,芸芸不說話,低聲道:“這胭脂的配方,與我們的正品沒有任何區別。”
柳玉茹明白了芸芸的意思,胭脂配方極其難仿,多一分少一分,在顏色手感上就有了差別。柳玉茹沉默了一會兒後,終於道:“你覺得是我們自己的人在外面做的事兒?”
“是。”
芸芸果斷道:“具體我還在查,但是基本已經鎖定在做胭脂的幾個工人身上。”
柳玉茹端著茶,她聽了芸芸的話,不由得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們胭脂的每一個步驟都是分開的一個人只掌握一個部分的配比,只有最初那兩個製作胭脂的人差不多一人知道半個配方。那兩個人是顧家元老,你不方便說,是不是?”
芸芸沒說話,柳玉茹放下茶杯,淡道:“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情面,而是這兩個人是咱們做胭脂最核心的人,胭脂是他們做的,你把他們撤了,以後我們怎麼辦?”
“可總不能一直這樣。”
芸芸低聲道將帳目推上去,小聲道:“這些時日,我們店生意下滑得厲害,而且這種東西在外面氾濫,我們價格上不去,名聲也護不住。”
物以稀為貴,他們走的本來就是把胭脂當面子的路子,怎麼能讓同檔次的東西在外面氾濫成災?
柳玉茹聽著芸芸的話,一直不語,她思索著,慢慢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想。”
芸芸應了聲,倒也沒多說,便下去了。
柳玉茹休息了了片刻,便去府衙找了主簿。當初她商隊出行,是和官府簽了協議,按照利潤的一成給她支付收益,如今她這一行糧食和銀子所賺總數加起來,幾乎是翻了個倍,她按約來要錢,主簿同她核對了文書,便拿著契約去找顧九思。
顧九思聽說是柳玉茹契約,倒也不避諱,他認認真真看過後內容後,這才注意到她的字。
她這字有些彆扭,和以前的不大一樣,看上去似乎在儘量抹去她以前的字體,換了一種寫法。
顧九思明白她的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低頭回簽下自己名字,看了看時間,交給了主簿道:“你讓柳老闆再等等,我有些話要同她說。”
主簿愣了愣,卻還是應了聲,將顧九思的話轉告之後,領著柳玉茹到了大廳去,顧九思趕緊批完了手下幾張文書,算著到了休息的時間,趕緊起來脫了官服,換了衣服去找柳玉茹。
柳玉茹瞧著顧九思穿了一身常服走進來,不由得道:“你不是還在辦公嗎?”
“走了走了,”顧九思高興道,“時間到了事兒完了,我同你回家去。”
柳玉茹有些無奈,這才明白顧九思是想同她一起回家。
兩人一起回去,顧九思見她悶悶不樂,不由得道:“你這是怎的,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我同你一起回去,將你愁成這樣?”
“倒也不是。”柳玉茹歎了口氣,將店裡的事兒說了一遍,她頗有些頭疼道:“這兩個人,我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若是將人趕走了,日後這胭脂的事兒,誰來弄。若是還留著,個個上行下效,沒個章法,我又怎麼管?”
顧九思靜靜聽著,他敲著扇子,沒有說話。柳玉茹面上全是煩惱之色,顧九思輕笑了一聲:“你別愁,我覺得也挺好的。”
“怎的挺好的?”柳玉茹抬眼,有些茫然,顧九思笑著道,“你呀,就是太聰明,小小年紀走得這麼順,不摔幾跤怎麼成?你凡是算著利潤,想著如何賺錢,光顧著外面,想沒想過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個道理?其實花容出這事兒,也是早晚的,早點出事兒,你早點明白些道理,也是好事。”
柳玉茹聽著顧九思的話,聽他分析著道:“你做事兒的時候,從來是用人不疑,你自己做人,就是說到做到,就想著個個同你一樣,可自己對自己要求是一回事兒,怎麼看別人是另一回事兒,凡是涉及著錢,你就得想明白,對方是個人。你開一家店,請兩個夥計,你就得防著,最核心的東西不能放在夥計那兒。若是放在夥計那兒,要麼有個管制他們的法子,一群人互相制衡,要麼就得牢牢捆死關鍵人物。如今這兩個做胭脂的人是你這胭脂店裡最關鍵的人,結果你既沒有用利益把他們捆死,也沒有管制他們的辦法,你把關鍵人物當普通夥計,走到今日,不是必然嗎?”
柳玉茹點點頭,應聲道:“你說得是。”
說著,她歎了口氣,抬頭看向顧九思,眼裡帶了幾分求助:“那你覺得,我如今又當怎麼辦?”
顧九思聽她同他求助,那水盈盈的眼一瞧,他整個人都心神蕩漾開去,恨不得給她出上十幾二十個絕妙的法子,讓她天天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只是他還是忍了下來,笑著道:“這辦法當是你去想的,這事兒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日後你生意越做越大,有的是要你想事情的地方,你先拿這個練練手。你就想想,大家都是人,都有私欲,這次事兒為什麼發生?你現在最關鍵的幾個要求是什麼,要怎麼才能滿足你想要的?”
柳玉茹聽他提問,也知道顧九思是在引導她,她沉默下去,顧九思看她認真的模樣,覺得這人真是漂亮極了。
夜裡柳玉茹一直沒睡,她坐在書房裡,反復清點著賬。顧九思不敢打擾她,他就拿了書,坐在屋裡一面翻看,一面等著她。
他看見柳玉茹愣愣看著燭火,等到半夜時分,他終於看不下去,起身去蹲在柳玉茹身邊,笑著道:“我說這位娘子,若你再不睡,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柳玉茹輕笑出聲來,她心疼顧九思不睡,便起身來,同他一起回了牀上。
顧九思知道這事兒她想不出來就睡不好,歎了口氣道:“算你厲害吧,我便問你,如今你覺得,花容要留下他們嗎?”
“自然是要的,”柳玉茹輕聲歎息,“我如今也找不到替代他們的人。”
畢竟是顧家養了十幾年的人,替代的人哪裡這麼好找?
顧九思接著道:“要都留下,還是只留一個就行?”
柳玉茹頓了頓,隨後應聲道:“一個就行。”
“那不就夠了嗎?”
顧九思歎了口氣:“如果你只打算留一個,放個佑餌,讓他們自己留一個給你,另一個立規矩,你把他們後面那條路堵死,保證留下的再做不了亂,出去的再沒法子給你下絆子。具體怎麼做,你得看那兩個人是什麼xin子,你先睡一覺,明天再想。”
柳玉茹聽了顧九思的話,低低應了一聲。
然而她滿腦子回蕩著顧九思的話,腦子裡慢慢有了打算。
等到第二日,她進了花容,同芸芸打聽了具體情況,便將那兩個人中資歷大一些的叫了過來。
那人叫王梅,大夥兒都叫她梅姨,另外一個做胭脂的人叫宋香,原先是王梅的徒弟,一貫聽王梅的話。芸芸說,在外面賣花容方子這事兒,主要就是王梅帶著宋香做,王梅找路子,宋香負責研製方子。宋香天生嗅覺和視覺敏銳,花容有一些方子沒進過她們手的,都是宋香猜出來的方子。
不過這一切主要也都是芸芸根據兩人xin子猜測,但柳玉茹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她將王梅請過來,喝著茶道:“我同梅姨說這事兒,本來我離開之前就打算同梅姨商量的,結果走得匆忙,現在才來說,倒顯得有些遲了。”
王梅坐在一邊,顯得有些忐忑:“東家是打算同我說什麼?”
“你和香姐在我一無所有時投奔我,也算是同我一手創建的花容,花容能有今天,你和香姐功不可沒,但是我卻沒給到你們應有的待遇,是我的不是。”
聽到柳玉茹的話,王梅趕緊道:“東家說笑了,老東家帶著我們從揚州過來,給我們安置了生活,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東家給多少,都是應該的。”
“話不能這麼說,我是賞罰分明的人,之前有疏忽,還望你們見諒,”柳玉茹笑著道,“如今花容規模越發大了,我這次去滄州,一路談妥了各處的商家,保證日後從花容一路供貨過去,也同滄州、青州、揚州三個地方的官府打好了交道,以後一旦有在這些地方販賣花容假貨的,都一律抓起來,以後我們便不用擔心生意的問題,反而是在研製這些東西上面多花心思。我想著總這麼亂亂的不是個樣子,我想著,咱們得規矩一些,就像軍隊一樣,得有個安排,有人管著一堆做這些研製的人,這個人以後就是咱們的關鍵人物,待遇自然也要高些。”
王梅聽著柳玉茹的話,臉色變了又變,聽到最後,她眼睛有些亮了,似乎是明白了柳玉茹的意思,小心翼翼道:“您的意思是?”
“所以,”柳玉茹笑著道,“您覺得,香姐怎樣?”
王梅臉色巨變,柳玉茹抿了口茶,柔聲道:“我聽說,香姐對顏色和味道都非常敏感,無論什麼方子,她一抓一聞就能知道。她是您徒弟,我想著,給她提上一級,每月多給她漲十兩銀,再給她多一成店鋪裡的紅利,您應該為她高興的,是吧?”
王梅沒說話,臉色不大好看。柳玉茹假作沒看到她的臉色一樣,笑著看著外面道:“日後等天下平定了,以著我如今為范大人立下的功勞,日後花容成了皇商,咱們就再也不愁了,香姐不僅是個胭脂師傅,說不定還能得個品級呢,梅姨你是她師父,到時候就可以同別人說,這是你徒弟了。”
說著,柳玉茹看向王梅,似是詢問道:“梅姨覺得,我這個想法,可妥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