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02章

發佈時間: 2024-02-05 15:5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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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年少時候,秦芃曾經想過,遇到一個人,怎樣的時刻,才算是真正的相愛,乃至於應該成親,應該在一起?

愛慕很容易,喜歡很容易,可是相愛很難。

因為那意味著,你不僅僅是單方面付出喜歡著這個人,你要和他相處,你要和他交付一生。你得真正的瞭解他,明白他在想什麼,並給予正確的回應。

那一刻,其實不需要你多想,你就自然而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順順當當就該和這個人在一起。

秦芃趴在他的背上,聽著周邊刀劍聲,這個人沉穩不亂的心跳,她抓緊了他的衣服,不需要 他說,她就知道,他要送她去北燕。

他知道她不願意當他的累贅,她也知道,他不忍讓她受傷半分。

少年的偏執和愛,在對方的安危前,他毫不猶豫選擇讓她過得更好。

可是她卻並不願意,她固執抱著他,反反復復開口:「別拋下我,書淮,我陪著你,我陪著你……」

當年她願陪他來北燕龍潭虎穴,可是她沒能陪伴,讓他孤零零一個人,從二十歲到二十六歲,經過那最殘忍的時光。

這一次,她想陪著他。

然而秦書淮面色平靜,他背著她,聲音溫柔:「芃芃,你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秦芃不敢睡,她拼命睜眼,就怕一覺睡醒,這個人就不在了。

然而她傷得太重,眼前慢慢黑下去。

她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裡,夢裡是秦書淮的模樣,他年少白衫藍袍,他在北方時鎧甲玄衣,他歸京後紫袍金冠……

這一次,她沒有刻意逃開,她追著他的腳步。

她從未告訴過他,這一生,他從卑微若塵埃走到權傾朝野,她始終在他身旁。

她已經走過了這樣多的荊棘之路,不畏懼陪他前行。

她死死抓住身邊能抓的東西,等她恍惚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握著一個人的手。

她轉過頭去,看見趴在床邊睡著的人,她眨了眨眼,對方察覺到她醒了過來,慢慢睜開眼睛。

見到她睜著眼,他習慣性將手探上她的額頭,秦芃忍不住叫了一聲:「書淮?」

秦書淮抬眼看她,似乎有些疲憊:「你醒了?」

說著,他收回手來,平靜道:「你沒多大事兒,已經穩定下來了。修養一段時間就好。」

秦芃點點頭,秦書淮想要將手從她手裡抽出來,她卻死死握住了他。秦書淮抬眼看她,目光百轉千回,似乎有無數話想要說出口來。

趙鈺端著藥進來,看見兩人交握著的手,趙鈺眼神暗了暗,然而他很快揚起笑容,走進屋去:「姐,你醒了?」

秦芃抬眼看向趙鈺,有些茫然道:「阿鈺?」

「我聽說你出了事,便趕了過來。」趙鈺走到床邊,打量了秦芃上下後:「姐,你還好嗎?」

「無事我先走了。」

秦書淮扯了袖子,秦芃猛地提高了聲音:「你給我站住!」

秦書淮頓住步子,沒有說話,秦芃微微喘息:「你這是什麼態度?」

「北帝不日北歸,」沒有看著他,秦書淮才有了莫大的勇氣,他深吸一口氣,艱難道:「你同他去吧。」

秦芃捏緊了拳頭,壓抑住所有的憤怒和不甘,抬眼看了趙鈺:「阿鈺,你出去。」

趙鈺點了點頭,放下藥碗,便走了出去。

等他出門之後,秦芃掙扎著起身:「我就知道……你怕我出事,要讓我去北燕。」

聽到她站起來的聲音,秦書淮終究還是不忍,轉過身去,將她用手壓回榻上,歎息道:「你先睡下,別動氣。」

「秦書淮,」秦芃死死抓著他的袖子:「你問過我的意思嗎?」

秦書淮沒有言語,他睫毛微微顫動,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傷口上。

「我怕你出事。」

他聲音平靜,秦芃卻從當中聽出了他壓抑著的惶恐:「我受不了,讓你再死一次了。」

「芃芃,」他抬眼,彎眉,明明帶著笑容,卻彷彿是要隨時哭出來一般:「去北燕等我,好不好?」

「等你做什麼?」秦芃冷靜回應:「我不是需要人時時刻刻保護的人,留在這裡,我還能幫你。」

「你怎麼不明白?!」

秦書淮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來了,還差你死活要留這一次嗎?!」

「正因為這麼多年你都是一個人走,」秦芃每一句話都格外堅韌:「所以我才更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聽到這話,秦書淮微微一愣,他呆呆看著秦芃,完全回不過神來。

秦芃知道他的擔心,握住他的手,溫柔道:「書淮,你別擔心,我不會死的。」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重生了,」她語調溫柔:「我真的不會有事。如果我真的不幸再死了,我一定第一時間來找你。」

「你……」秦書淮微微顫抖:「你不是第一次重生?」

「我不是。」

話音出來,過去許多細節在秦書淮腦海中閃現。

她曾經展現過無數次,她是姜漪的可能性,甚至於他一度認為,她就是姜漪。

她曾經在他後院挖銀子,而那個別院,原來是董婉怡住著。

他張了張口,腦中有一個可怕的念想產生:「你是不是……重生為了……姜漪 ……」

秦芃沒想到秦書淮的腦子居然能轉的這麼快,然而片刻詫異後,她還是點了點頭:「對。」

「所以,」秦書淮忍不住退了一步:「當年我殺的,到底是你,還是姜漪?」

「是我。」

「為什麼……」秦書淮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重生了,你就在我身邊,我迎娶你進門你重新當著我的妻子,你居然不告訴我?!」

「書淮……」秦芃早知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不願出口。然而如今他既然已經猜了出來,她也不遮掩:「我重生的時候,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那時候,我以為是你殺了我。」

「你失去了什麼記憶?」

「從燕都出發後,到我死之前,我的記憶都很零碎,我只記得是你餵了我毒藥。」

「我餵了你毒藥?」秦書淮嘲諷笑開:「如果不是你一直哭著求我,我會給你餵毒藥?!」

「我知道,」秦芃深吸了一口氣;「我如今知道了,書淮,是我錯了。」

「秦芃,」秦書淮抬眼看向她;「既然話說到這份上,那我再問你,除了姜漪,你還重生成為過別人嗎?」

秦芃微微一愣,然而不用她說,看著秦書淮的眼睛,她便知道,他一切都是知道的。

秦芃慢慢笑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你挖銀子的院子,只有董婉怡住過。」

秦書淮突然覺得這世界這麼荒唐,他走到秦芃身前,低頭看著她:「所以,你嫁了我三次,對嗎?」

「是啊,」秦芃眼裡卻滿是慶倖:「書淮,你看,我們多有緣分。」

秦書淮沒說話,他看著秦芃,卻只問了句:「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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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芃沒有明白他的話,呆呆看著他,秦書淮將目光落在她腹間,艱澀道:「身中七劍而死,疼嗎?」

秦芃終於聽懂了,他是在問她,死的時候,疼不疼。

「宮廷裡的秘藥,入唇則亡,疼嗎?」

「其實……」秦芃苦笑:「還是第一次死的時候,最疼。」

「那時候太絕望,」她輕笑:「我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記得我在你懷裡,你是我唯一喜歡過的人。我心甘情願為你放棄了那麼多,陪著你來南齊。我以為前面的艱難險阻我都能走過去,卻沒想到死在你手裡。」

「那毒藥入腸,真的特別疼。」

秦芃閉上眼睛,想起當年:「疼得我日日夜夜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冷汗涔涔。後來我想,為什麼會這麼疼呢?」

說著,她睜開眼,看向他:「如今我明白了,因為,這是愛人給予的。」

「裝滿了絕望的毒藥,你說,怎能不疼?」

秦書淮看著她的眼,心裡被疼痛擠滿,他覺得自己近乎無法呼吸。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句形容,都在他心上劃開鋒利的傷口,昭示著這麼多年,他的無用和荒唐。

他以為他為她報仇了。

他費盡心機,他步步為營,他放棄了自己的底線和原則,與這些人一起沉淪。

結果呢?

他殺了她,一次又一次。

秦書淮袖子下的手微微顫抖,他腦海裡浮現出她死前的模樣、姜漪死前的模樣、董婉怡死前的模樣……

為什麼他沒發現他們是一個人呢?

為什麼,她明明在他身邊,他卻從來不曾察覺呢?

為什麼……

「為什麼,不來問我?」

他覺得自己已經支撐不住自己,感覺隨時可能倒下。

然而他卻還是想要一個答案,他靜靜看著她:「你知道自己失去了兩個月的記憶,你知道我是這樣一個人,可你什麼都沒做,你只相信你的記憶,然後給我判了罪。」

「你在懲罰我。」

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眼睛,笑出聲來:「秦芃,我這樣生不如死的六年,你看著,心裡大概,十分快意吧。」

秦芃臉色變得煞白,她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明知道有那麼多可能誤會可能誤解的地方,當年卻未曾對他開口。

她心裡是知道那個答案的,可她不能對著這個人說出來。

「當年你總對我說,你愛我,你喜歡我。」

秦書淮的笑聲慢慢收起來:「從我第一次遇見你,你就總對我這樣說。說得久了,我也信了。」

「如今我才明白……」

他放下手來,目光落在秦芃身上,苦澀又溫柔:「芃芃,你其實啊,從沒信過我,也未曾真正愛過我。」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痛苦的六年呢?」

「理由很簡單啊。」

「芃芃,你不夠愛我。」

這話讓秦芃瞬間惶恐起來,她抓住秦書淮袖子,焦急出聲:「書淮,這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秦書淮靜靜看著她,她面上全是惶恐,與當年那個張揚不可一世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他張了張口,最後,卻只說了一句——我不信。

「芃芃,」他苦笑:「當年你也同我說過,你愛我。後來呢?」

「你如今的話,」他身體微微顫抖:「我一句都不敢信。去北燕吧,你留在齊國,我害怕。」

「不是怕你受傷害,」他抬手撫上她的臉:「是怕你害我。」

「秦書淮!」

秦芃提高了聲音:「別說氣話。」

「我從不說氣話。」

秦書淮語調平靜:「秦芃,你走吧。」

說完,秦書淮站起身來,甩袖離開。

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她活蹦亂跳的時候,就不可能留住他。如今她更是留不住他。

她知道那六年他過得太苦,也知道那六年他過得太難。

這些傷害都是客觀存在無法抹平的,因此想起來,才越發心疼。

秦芃跌跌撞撞起身追了出去,秦書淮卻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秦芃追著他出了大門,趙鈺焦急跟上扶住秦芃:「姐,你回去歇著!」

「你別管。」秦芃一把推開他,踉蹌跟著秦書淮的步伐走出去。

秦書淮上了馬車,秦芃追到府邸門口,嘶吼出聲:「秦書淮!」

秦書淮直接坐進馬車裡,彷彿什麼都沒聽到,秦芃喘著粗氣上前,追著馬車小跑。

風灌入她的肺腑,趙鈺站在門口,靜靜看著。

秦書淮坐在馬車裡,聽著後面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捏緊了拳頭,不敢回頭。

江春焦急出聲:「王爺,公主還在後面,她這身子撐不住的,您停下來吧!」

「走。」

「王爺,你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有什麼風浪就一起走過去,不好嗎?」

「你明白什麼?」秦書淮抬眼看他,語調中有著難以克制的恐懼,他死死盯著江春,眼裡帶了水汽:「她已經死了三次了。」

江春微微一愣,聽秦書淮道:「我是真的護不住她。第一次可以是我軟弱,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她已經為我死了三次,難道我還要讓她再死第四次?!」

「王爺……」

看著秦書淮眼裡的水汽,江春已經震驚的全然說不出話來,秦書淮抬手捂住臉,靠在馬車的車壁上。

「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發現是她,是我沒有注意到她,也是我沒有護住她。我若再聰明一點,再有能力一點,也不會走成今日的局面。」

「我護不住她,我就放她走。」

「王爺,」江春輕歎出聲:「江春明白了。」

「等以後,我陪王爺去北燕,再把公主接回來。」

第一百零二章

秦書淮沒說話,他靠在馬車車壁上,聽著馬車的聲音。

身後已經沒有那個人的呼喊了,他想,必然已經是走遠了。

而秦芃跟著秦書淮跑了半路後,終究是追不上馬車,只能看著馬車消失在她眼前。

她靜靜站在道路上,趙鈺走上前來,扶住秦芃,歎息出聲:「姐,回吧。」

秦芃沒說話,她靜靜看著前方。

「其實我知道的。」她平靜開口:「他不是怪我,他只是……」

「只是什麼?」趙鈺平靜開口:「這一次,你還要給他找什麼藉口?」

秦芃轉頭看著趙鈺,趙鈺迎上秦芃有些茫然的目光,剩下的話一時竟無法說出去,片刻後,他歎了口氣,抬手撫在她的面容上,眼裡全是柔和:「你這樣,我該如何是好?」

「阿鈺?」

秦芃有些不明白,趙鈺搖了搖頭,扶著她道:「走吧,我們今日啟程。」

「我不走……」

秦芃抿唇,趙鈺抬頭看她:「你到底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你回去吧。」

秦芃還想再說什麼,趙鈺突然抬手,直接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打橫抱起,平靜道:「我要帶你回去,我不是在問你。」

秦芃無法動彈,她被趙鈺抱著回去。她腦子裡隱約有什麼閃過,卻始終無法想起。

她覺得此刻的趙鈺很陌生,卻又很熟悉。她靜靜打量著他,青年如今已長身玉立,早已不是當年跟隨在她身後的孩童。他眉眼依稀能看到年少時的影子,可那一身尊華卻讓人不敢相認。

他將秦芃抱回臥室,給她餵了藥。

餵過藥後,他低頭親了親秦芃,溫和道:「你先睡一覺吧。」

秦芃不知道那藥裡加了什麼,只覺頭昏腦漲,她只覺不好,張了張唇,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眼前開始模糊,隱約只能看到趙鈺的笑容。

等她徹底睡過去後,趙鈺直起身來,收了那溫和耐心的表情,轉身同柏淮道:「準備好了?」

「隨時可以啟程,不過秦書淮的人還在外面看著。」

柏淮平靜開口。

趙鈺漫不經心應了聲:「無妨,既然他主子已經答應了,他們不會攔我們。」

說著,他將秦芃抱起來:「那便走吧。」

柏淮點頭,正還想問趙鈺是不是需要幫忙,卻在抬頭觸及趙鈺的眼神的瞬間,不再多言。

趙鈺神情很溫柔,然而那溫柔之下,是忍不住的狂熱和激動。

他隱忍蟄伏多年,似乎就在等待著這一刻。

柏淮退開去,讓趙鈺抱著這讓他牽腸掛肚了多年的姑娘走了出去。

趙鈺上了馬車後,整個府邸裡所有的北燕人即刻換裝,各自化作了其他普通人的模樣,隱於市中。

不過一刻鐘,整個府邸之中,已是人去樓空。

而趙鈺抱著已經昏過去的秦芃,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彷彿是孩童終於找到了母親一般,平靜又安心得靠在她肩頭。

「姐姐,」他溫和開口:「十年了,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趙鈺馬車飛快趕往城外,直接去了河邊,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船。

他們一切都彷彿是蓄謀已久,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打算走官道離開。

因他們走了水路,而岸邊船隻都被他們提前包下,秦書淮的人一時沒了法子,只能看他們乘船離開。

好在秦書淮早說了放行的命令,這些人也不甚在意,老老實實回去自己所屬的部門,找上司告知了信息。

而這時,秦書淮已經清點好了人馬,讓人包圍了柳府,帶著人前去。

秦書淮到時,柳府已經被圍得嚴嚴實實,柳夫人身著誥命華服,手持免死金牌站在柳府門口,和秦書淮的人馬對峙著,不肯退後一步。

秦書淮從人群中走到柳夫人面前,點了點頭:「柳夫人。」

「淮安王爺,」柳夫人故作平靜開口,然而言語間卻仍舊帶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顫抖,昭示著這個女子內心的不平,可她再不平,她也做不了什麼,只能是依舊保持著自己那尊貴高傲的模樣,含笑道:「今日這樣大的陣仗,來柳家,所為何事?」

「昨夜柳大人勾結賊人刺殺長公主,我今日便帶人過來捉拿兇手,柳夫人,柳石軒人呢?」

這話出口,柳夫人臉色立刻變了臉色,然而她理智尚存,平靜道:「此事我等一概不知,而且,哪怕當真出了此事,也該由御史台先奏,攝政王直接插手,怕是不妥。」

「非常時期,自然非常行事,」秦書淮注視著柳夫人,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慢慢道:「柳大人,怕是沒回柳家吧?」

「的確如此,」柳夫人點了點頭:「所以,王爺請回吧。」

「柳夫人,」秦書淮倒也沒有計較柳夫人逐人的行徑,反而是問:「您甘心嗎?」

「你什麼意思?」柳夫人皺起眉頭,秦書淮神情平靜,眼中全是了然和通透:「一直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下,您甘心嗎?」

「哪怕您生了嫡長子,哪怕您和柳大人一生榮辱與共,可是在那個人面前,柳大人卻還是毫不顧忌選了對方。他為了他和那個人的女兒刺殺長公主,卻分毫沒有想過你和柳書彥。柳書彥如今還在邊疆,手握兵權,若柳石軒出事,柳書彥首當其衝被影響。畢竟,他不是他父親,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柳石軒出事卻不理會。」

「可是,他該如何理會呢?」

秦書淮每一句話,都說得格外銳利:「他若保柳石軒,那就是犯上作亂蔑視皇權之罪。這罪名他擔不起,那只有第二條,他帶著世家起兵。」

柳夫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秦書淮卻是笑了:「若世家起兵,齊國內亂,北燕趁虛而入,這亡國滅族之禍,你覺得,該由誰來承擔?」

「是本來就心死如灰行將就木的柳石軒,還是你那前途無量的兒子,柳書彥?」

「你……」

柳夫人顫抖著唇:「你到底想做什麼?」

「勞煩柳夫人讓開,本王要追查線索。」

「僅是如此?」

「還勞煩柳夫人寫封信給柳書彥,」秦書淮的眼神冷下來:「他父親咎由自取,他若不動,一切事宜,與他無關。」

柳夫人沒說話,然而她捏著免死金牌,卻沒有再擋在正中央。秦書淮提步往裡走去,她也沒有阻攔。

見秦書淮暢通無阻進去,所有人立刻跟著進去。秦書淮直奔柳詩韻的屋中,開始翻找柳詩韻的東西。

江椿有些疑惑:「主子,你在找什麼?」

「正是不知道該找什麼,」秦書淮平靜道:「所以才找。」

「主子是覺得,柳詩韻該知道什麼?」

「你不覺得很巧嗎?」

秦書淮一面翻著柳詩韻書架上的書,一面道:「最初我來齊國,董家向陛下建議殺芃芃,她和董婉怡交好;後來董家與我聯姻,是她建議;再到如今芃芃被陷害,也是她用了自己的命來換。你說,她為什麼和芃芃,這麼密切呢?如果芃芃是姜漪,也是董婉怡,那也就意味著,芃芃每一次死,都有她的影子在裡面。」

秦書淮說著,迅速翻找著柳詩韻的書櫃。

直到翻到某一本書,秦書淮卻無法拿出來,他將這書周邊的書都清了,這才發現,這本書與其說是書,不如說是一種裝飾。它早就黏在了牆上,堅硬如石。

秦書淮摸了摸那書,想辦法轉動了一個角度,旁邊一道石門猛地打開,一間密室顯現出來。

密室裡暗無天日,就一張牀,一個桌子,還有一個書架。

這書架上放著一個木盒,秦書淮走到那木盒邊上,打開了木盒,看見裡面全是一些信。

秦書淮打開了其中一封,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信上全是秦芃當年斑斑劣跡的事,秦書淮立刻明白,這封信,就是當年送進南齊宮廷給秦文宣那一封!

正是這封信,讓秦文宣下定決心要殺趙芃。

相似的信,他曾在齊國宮廷裡看到過一封,那上面的事蹟寫得更簡練,更有南齊獨有的文字風格。然而這封信,卻是地地道道用了北燕語寫的。

北燕語言中,不同階層用詞的習慣是不一樣的。有些詞只能皇帝用,有些詞卻是可以皇子用。

秦書淮一眼就看出來,這封信是一位皇子寫的。

這位皇子非常熟悉秦芃,而且,這位皇子有一個字寫的不對,反覆出錯。

秦書淮死死盯著這封信的原件,手微微顫抖。

趙一有些疑惑:「 主子,怎麼了?」

「去找趙鈺。」

秦書淮猛地回頭,提高了聲音:「不能讓他帶芃芃走!」

會把那個字反覆寫錯的皇子,這麼多年,秦書淮,也就認識那麼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