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台長!”
“裴台長好!”
對面的同事們打著招呼,裴娟一路點著頭,來到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
此時時間:16:00。
“鐺!鐺鐺!”富有節奏的三下敲門聲。
“請進。”裡面響起一個略顯亢奮的聲音。
裴娟推門而入,便看到一個滿頭烏黑蓬松頭髮的老年人戴著老花鏡,坐在辦公桌前面玩著手機。
手機裡面是非常激烈的槍擊聲,裴娟知道,自己這位老領導又在玩手遊了。
“蘇老。”裴娟打了聲招呼,眼神下意識掃了一眼老年人手上的手機。
那是今年最新發布的一款遊戲手機,裴娟對這些流行的東西並不怎麽熟悉,只是隱約聽自己那個玩心很重的女婿說過,好像這款手機玩遊戲不比電腦差。
像是遊戲手機也好,最新款的水果平板也罷,裴娟都不感興趣。
但自己這位老領導很感興趣。也不知道他這麽一大把歲數,怎麽會始終對新鮮事物保持著一種好奇心。
可能這就是某種意義上的“頑童”吧。
如果不是這位老領導足夠開明大膽,尋求椿晚的創新,可能這一次椿晚導演也不會選中蘇夜。
就是不知道,這種大膽和創新到底是對是錯。
部裡面對老領導這次重新啟用椿晚競標模式不算太滿意,尤其不滿意的就是最終選擇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導演——三十多歲的人恐怕也只能在這種地方能夠被稱為“年輕”了。
今年椿晚最終審核結束後,各種原本絕對不會出現在椿晚上的節目紛紛蘇夜搬上了椿晚舞台,讓部裡面對這屆椿晚多了很多質疑。
像椿晚這種節目,要的其實不是有多新,而是要穩。
華夏有句古話,不犯錯那就是最大的功勞。
這句話用在椿晚上好像也並沒有什麽不對。
然而老領導還是一意孤行地選擇了蘇夜,還是一意孤行地讓蘇夜相中的這些節目通過了審核。
現在,所有人都盯著今天晚上的椿晚。一旦這屆椿晚沒有達到遠超前幾屆的效果,那不只是蘇夜要被追究責任,裴娟也要被追究,老領導更是難辭其咎。
只希望,以往從來未曾掉鏈子的蘇夜,這一次也能夠一如既往般地穩定。
——這也算是椿晚的一種變相求穩吧!
寄希望於蘇夜這個人的穩定。
“怎麽今天有空來找我啊?”被裴娟稱為蘇老的老年人在一聲“game over”後,放下手機,笑著問裴娟。
“呃,蘇老,我是來匯報今天晚上的椿晚節目單的。”裴娟回過神來,急忙說道。
“哈哈哈,我剛才還真想問你來著。今年怎麽沒有提前公布節目單?往年不是三十早上節目單就公布了嗎?我在微博上找了好半天,一點消息都沒有。”蘇老疑惑地問道。
“這是蘇夜導演要求的,他說今年想給大家一個驚喜。”裴娟回道。
按照以往的習慣,到三十這一天,椿晚的節目單就已經藏不住,早就被各大媒體爆出來了。但今年作為椿晚導演的蘇夜,非常嚴厲地要求保密節目單,把各大媒體憋壞了。
“驚喜?最大的驚喜不是他執導椿晚嗎?他還想給什麽驚喜?”
“這正是我想說的,他這個驚喜,有點太驚了。您看看最終的節目單。”裴娟遞過一張打印紙。
蘇老戴著老花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從頭看了一遍。
節目單上,各種看起來非常不靠譜的節目。
但早已經心裡有數的蘇老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雖然已經看過了,但還是想說,蘇夜真是太大膽了。”
“我也覺得。雖然這些節目大體上沒什麽問題,但還是有些太……花哨了,不符合椿晚歷年來的基調。我來找您就是想最後詢問您一下,這樣真的好嗎?”裴娟猶豫著說。
“真的好嗎……”蘇老沉銀著,緩緩向後,仰倒在自己的座椅上,頭髮輕輕觸碰到了椅背,露出一抹花白。
裴娟眨了眨眼睛。
“木已成舟,箭在弦上。劉邦向來說,如之奈何?”蘇老說著說著,忽然來了一句戲腔。
他重新支起身子,對裴娟說道:“既然已經決定相信蘇夜,那就放手讓他試一試。當年他曾經讓天京影視從瀕臨破產的小公司一躍成為如今的影視大鱷。我現在倒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那起死回生的能力!”
頓了頓,蘇老又笑道:“況且,現在改節目,也已經來不及了。”
其實還是來得及的。
裴娟心裡默默說了一句。
現在還有很多參加椿晚審核的演員就等在電視台裡,美其名曰備選節目。這些節目能登上舞台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但只要上面想更改節目單,他們就能夠以最快速度調整好狀態,登上椿晚!
但裴娟知道,自己這個老領導,主意已定。
“所以,節目單就這麽定了?”裴娟最後問了一遍。
“就這麽定了!”蘇老篤定地說。
“好,那我知道了。”
裴娟明白了蘇老的意思,點點頭,轉身便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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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門,看著再次拿起手機的蘇老,裴娟想了想,提醒道:“蘇老,頭套歪了。”
“啊?哦!”蘇老摸了摸自己滿頭蓬松而帥氣的黑發,露出裡面一層薄薄的花白。
“您還是這麽不服老啊。”裴娟笑道。
“不是不服老,只是不想輸給時間。”蘇老淡淡說道。
……
“怎麽樣?蘇老怎麽說?”
回到京城電視台總部,東方強立刻撲上來說道。
此時時間,18:30。
裴娟努了努嘴,將節目單拍在東方強的懷裡。
“木已成舟,箭在弦上,如之奈何。”她重複了一遍蘇老的話。
東方強聽罷,不禁大喜。
在東方強的笑聲中,裴娟回想起蘇老方才說的話,不禁也露出一絲笑容。
“今年的椿晚,還真是有夠熱鬧的……”
…………
大年三十,闔家團圓,張燈結彩,喜迎新年。
易家。
“椿晚馬上就要開始了!爸媽快來!小淼就要登場了!”
易遙早就抱好了一堆零食,招呼著易爸易媽。
此時時間:19:50。
“來了來了!咱家小淼上椿晚,咱們可得好好看看!”易媽興高采烈地說道。
“以前覺得吧,遙遙你在六台當主持人,早晚有一天你能在登上椿晚主持。誰能想到,你還沒上椿晚呢,小淼先上椿晚了。”易爸感慨著,也坐在了電視前。
“爸,您知道這說明什麽嗎?”易遙嘻嘻笑道。
“說明什麽?”易媽做著忠實的捧哏。
“說明啊,小淼堅持自己的路,堅持對了!”易遙看著易爸,“是不是,老爸?”
易爸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卻無疑是在說:
你說得對!
……
高家。
“快快快,椿晚馬上就要開始了!”
高曦瑤懷裡抱著小清雨,坐在沙發前,期待著椿晚的開始。
“正祥,你還磨蹭什麽呢?我酒都準備好了!”
葉希芸懷裡捧著一瓶紅酒,手上抓著三個杯子,坐在了高曦瑤旁邊。
此時時間:19:55。
“往年電視放著椿晚也沒人看,今年可倒好,還沒等開始呢就都坐在電視機前面了。”
高正祥端著瓜子花生糖塊,放在茶幾上,無奈地說道。
“往年的椿晚那是什麽?今年的椿晚能一樣嗎?今年的椿晚可是咱家蘇夜導演的!”葉希芸橫了高正祥一眼,很看不慣高正祥這滿不在意的樣子。
“椿晚的問題不在於誰是導演。誰當導演,該不好看還是不好看,我跟你們說啊,就算是蘇夜那小子……”
高正祥還想拉著葉希芸高曦瑤仔細掰扯掰扯椿晚,忽然發現自己老婆和閨女都用一種“你小子是不是想死”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紅酒配花生米,好喝啊!好喝啊!”高正祥抓了一把花生,讚揚道。
很明顯,他說的是反話。
“蘇夜跟我說,今年的椿晚是個大大的驚喜,一定會相當精彩的。”高曦瑤睜著兩隻大眼睛說道。
“有小夜在,準沒錯!”葉希芸誇道。
“男人說的話你也能信?”高正祥撇撇嘴。
高曦瑤看了看自己的老爸,非常驕傲地說道:“男人說的話當然是不能信的,尤其是像我爸這種,說什麽戒煙戒煙,戒到現在每天應酬回家都滿身煙氣酒氣。但我家蘇夜不一樣啊,我老公說戒煙就戒煙了!我老公還說,他吹的牛,一般都實現了!”
“哼哼,人和人能比嗎?小夜這麽好的男人可不多了。咱家瑤瑤撿到,那就是賺到了。不像你媽媽我呀,唉……”
葉希芸摸著高曦瑤的頭,非常感慨地說。
高正祥:“……”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一種不僅小白菜被蘇夜搶走了,甚至連小白菜的肥料都一道被順走了的感覺。
“好啊!蘇夜好啊!好小子啊!”高正祥笑呵呵地說著,咬牙切齒。
而此時,正在進行最後檢查工作的蘇夜,對此事毫不知情。
“三組攝像機準備得怎麽樣了?”
“OK!”
“開場演員準備好了嗎?”
“準備就緒!”
“主持人?”
“主持人已到位。 ”
“現場燈光檢查完畢。”
“技術組檢查完畢,隨時待命!”
“嘉賓已經全部入座……”
看著面前排成一列一列的監視器,蘇夜抓著對講機,眼神飄向面前的時鍾。
此時時間:19:59。
“五、四、三、二、一!a!”
蘇夜大聲說道。
一場不能NG的演出,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