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承認我對你有一絲感覺。但我心裡愛的,始終是阮煜南,他……”
“我知道你想說在過去十幾年裡,他在你生命裡扮演過不可替代的角色。我尊重你們的過去,但你必須想明白一點。真正讓你執著的,究竟是那十年的阮煜南,還是現在這個。”
陸擎這幾句話,一直一直說進了林葭心裡,讓她對自己的堅持產生了懷疑。她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只是偶爾刻意不去想。
這些年阮煜南一直在她心裡扮演著光與火的角色,她就像飛蛾一樣,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地撲向他,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她的生活目標,甚至是全部。一旦抽離主心骨,她怕自己會變得搖搖欲墜,所以只能一門心思往前衝,不撞南牆不回頭。
她的擔憂,陸擎怎麽會不明白,這也是他一直給她時間的原因。有些事情,必須她自己想透徹了才行,否則她早就已經成為了他的人。
“我不知道……但撇開我是否愛他不說,即使無夫妻之實,也有夫妻之名,我不想再做對不起他的事情!那樣我覺得自己很髒,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
“那麽,和他離婚,成為我的女人!”
林葭苦笑,“如果那麽容易離,早就離了!不是沒有這個想法,只是每次到最後都會堅持下來。再累再荒唐,始終放不下!世上的事,原本就沒那麽簡單,尤其是感情!”
“有我在,你還會放不下區區一個阮煜南?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話落,車子停下。
“我還有事,你先回酒店!”
把驚惶無措的她從座椅上撈起來,他打開車門。
林葭感到兩道充斥著火光的目光射過來,扭頭,阮煜南就站在幾米開完。放在身體兩側的拳,不明顯收緊,臉上青了一片。
心,慌亂地漏掉了幾拍。
“如果你不知道怎麽向他解釋,我很樂意代勞!”
轉頭看陸擎的臉,倨傲依舊,正色,眼角卻有著不加掩飾的潮湧,壞的很明顯。
林葭像被人從身後打了一悶棍,喉嚨一緊,一語不發,甩上門下了車。她心虛得不敢抬頭,徑自往前走,可阮煜南很快擋在了她面前。“躲什麽?”他雖然是笑著的,但笑得很冷,如同陣陣陰風吹過,冷颼颼的。
她哆嗦了一下,“請你讓開!”
“怎麽不抬起頭來說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敢面對我?”
林葭心裡又是一哆嗦,越過他快步往前走,越走越快,就像後面有洪水猛獸。
阮煜南幾個大步追了上去,惱火地拉住她,“我在跟你說話,聽到沒有?少給我裝聾作啞!以為你能逃得掉嗎?嗯?”五指扣住她的手腕,叫她掙扎不開,漲得一張臉通紅。“請你放開我……”
“剛剛,你和陸擎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
“我、我沒有……”她目光凌亂,“奠基儀式結束,我坐他的車回來……”
“就只是這樣?呵!你當我三歲小孩嗎?”阮煜南不恥說下去,臉色發青發白,頭頂幽幽冒出一道綠光,整個人都被綠色籠罩著。
阮煜南咬牙切齒,“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是我的老婆!”
尖銳的話,徹底壓垮了林葭的神經,眼眶瞬間濕紅,她滿眼諷刺地望向阮煜南,“那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又有想過你是我的丈夫嗎?這兩年,你做盡了讓我難堪的事情,根本沒有盡到過丈夫的責任,現在又憑什麽質問我?阮煜南。”她狠狠磨牙,聲音由齒縫間擠出來。“你沒資格!”
和陸擎的事情,她固然有錯,可是出於她自願嗎?難道他阮煜南就一點責任沒有?如果不是他傷透了她的心,她不會被迫用計懷孕,就沒有那晚的錯誤!
是他的狠心,一步步將她推向了陸擎的懷抱!兩年多來,他對她不聞不問,她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因而陸擎對她的關心才會顯得彌足珍貴,讓她一步步陷進去!
面對她的控訴,阮煜南啞口無言。明明有很多話反駁,嘲弄她,那雙通紅的眼睛卻令他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認定,當年是她挖空心思,用盡手段嫁給他,受害者是他。所以無論他怎麽對她,都是她活該,自取其辱。他所做的一切,都以傷害她為目的,想要逼她知難而退,自己提出離婚。
他知道她痛,可是她很少把傷口暴露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淡淡的,似乎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態度。直到他和許佳陌*,她才第一次情緒失控。之後就把身上的刺全部豎了起來,他一碰就扎他。
能夠激起她的反抗,他應該高興,她情緒越激動越失控,就離離婚越更近了一步。可是眼下,就是暴躁,說不出地堵。一怒之下,也不管不顧地諷刺回去。
“誰說我是妒夫?自作多情!你和陸擎亂倫,我壓根不在乎,就是不想你做出讓阮家顏面受損的事!你丟人不要緊,我可丟不起!你想跟他怎麽亂來都行,但必須先把婚離了!在此之前,把自己的雙腿合攏,別人對你好點,就迫不及待地貼上去。”
林葭本來就火,再被他一通夾槍帶棒的諷刺,簡直要氣的跳起來,用力掙扎。
“放開!放手!”
她顧不得痛,硬生生將手腕從他的魔爪中抽了出來,用力過猛,踉蹌兩步,往後栽去。幸好一隻手及時從身後環住她的腰,才免於一場悲劇。否則穿著高跟鞋,還不把她摔掉半條人命。
跌入那人懷抱,她一身冷汗。
“你……”阮煜南上前一步,但很快忍住了,在短短一秒鍾內恢復了臉色,氣定神閑地望著蘇遠遊。他的手,還環在她腰上,有點刺眼。
“投懷送抱這麽好的事都讓我遇上了,是不是該去買個彩票?”蘇遠遊眼角含笑,眼裡閃著星子,香港口音的嗓音,分外悅耳。
林葭急急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隔著大老遠,蘇遠遊就看到兩人在拉扯,但聽不清在吵什麽。本著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心態走了過來,就這麽巧把美人抱了個正懷。一對深邃的笑眼望向阮煜南,“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夫……”阮煜南把“妻”字吞了回去,眉宇燦然,隨口敷衍。“沒什麽,商量工作的事!”
“就算工作上意見不合,也無謂拉拉扯扯……給人看見多不好!公開場合男人欺負女人,可不紳士,要招來話柄的。”
阮煜南想回一句“乾你屁事”,但又覺得沒必要失了風度,想想還是忍住了,“都是誤會!是嗎?林設計!”
林葭惱火,不吭聲。她可沒他那麽精湛的演技!
“你們很熟?”
蘇遠遊看了眼林葭,眼裡一股子說不清的意味,略過那個問題,轉而道:“林葭這樣的女生,總是能夠勾起男人的保護欲,以為她受欺負,當然得第一時間充當護花使者!”
阮煜南想說他憑什麽,明明是跟他半斤八兩的花花公子,這會兒裝什麽大尾巴狼。護花使者?他看是*盜還差不多。
只是蘇遠遊也是歷盡千帆的老手了,一般的女人哪入得了他的眼?他真是看不出來,她林葭還有那魅力!陸擎護著她,現在又跳出個蘇遠遊,她倒是會勾搭男人!敢情以前太小看她了?
他勾勾嘴角。“哦?我還以為你們是死對頭!”
“工作上歸工作,私下,我可不忍心針對這麽柔弱乖巧的女孩子,”蘇遠遊笑得像隻狐狸,“難道阮忍心?”
阮煜南意味不明,深沉的地笑了笑,揚長而去,空氣裡一股子涼意。
蘇遠遊望著他的背影,玩味。“看到沒有,你總把我當大魔王,其實真正的魔王在那!唉……怎麽連句謝謝都不說就走了?”笑容褪下,銳利的眼裡多了一抹深沉之色。
……
那天開始林葭就有點不舒服,頭腦昏昏沉沉的,渾身沒勁,偏偏趕上工作緊,只能ying侹著。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壓力已經夠大了,還要阮煜南同處一室,面對他的冷眼和時不時犯踐招惹,焦頭爛額。
早上九點一直到晚上十一點,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大腦陣陣脹痛。林葭起身,不巧遇到阮煜南進來,被他攔住了去路。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可惡,壓低聲音。“去哪?找陸擎?”
“透氣!”
“設計稿出來嗎?”
“你能不能讓我稍微喘口氣?我是人,不是機器!”
“‘天鶴’競標那天,你贏了我,不是很能耐嗎?我以為你是銅皮鐵骨,沒想到這麽不經累!其他人還在工作,你憑什麽先走?”
神經“突突”跳得厲害,林葭更是心煩。“你別沒事找事行嗎?我只是出去透個氣,十分鍾就回來!”
“我要是不許呢?”
“你憑什麽不許?”
“我級別比你高!”
“可你不是我的上司,現在是團隊合作,大家平等!”說罷,推開他的手。
“林葭,你……”阮煜南想扯住她,奈何還有其他人在場,只能忍住了,臉色不佳。
夜晚布拉格,微風徐徐,雖然還有些熱,但沒有白天曬得那麽難受。一整天泡在空調房裡,身體每一個器官都是軟的,一點勁都沒有,腦子也不清楚。
她仰頭,大口汲取清新的口氣,正出神,忽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摟住。
“唔……”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耳畔響起低沉的嗓音。“是我!”
一股熟悉的麝香,說明了是誰。
林葭非但沒松一口氣,反而更緊張了,忐忑不安。
“別……別這樣……阮煜南還在裡面!”
“你怕被他看到?”
“還有其他人在,萬一被看到……”
“我不會考慮別人的看法,也不希望你有任何顧忌!”
像他這樣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當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她在乎,她沒法陪他不顧一切的瘋狂。準確來說,她太弱,沒有那個資格和勇氣。因此,她只能小心警惕,唯唯諾諾,就連眼神都要藏著掖著,生怕被人看穿。
“松開我,好嗎?”知道激烈抗拒無用,她放軟了聲音,多了幾分乞求的意味。她太累了,而他永遠太強勢,她沒有力氣抵抗他的權利。
陸擎依言松開了她,卻轉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他,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端倪她的眉眼,“不舒服?”
“沒有。”
“受委屈了?”他的神情鮮有的柔和,卻是故意板起臉。“誰給你氣受了,我去教訓他!”
林葭一愣,好氣又好笑。他這不是賊喊捉賊嗎?普天之下最能讓她委屈,最給她氣受,一直逼著她的,陸擎排第一,沒人排第二。他明明知道她整天心慌意亂為哪般,卻還這樣逗她,幼不幼稚?
“你笑了……”陸擎的眉宇舒展開,前所未有的好看。就像冰天雪地消融後,初椿那一抹最亮的光芒,熠熠生輝,耀人眼眸。從此一眼記住,再也忘不了這美到極致的風景。很難想象,在這樣冷厲的面容上,會有這般溫暖的笑容。
林葭的心不由得顫了一顫,她以為,高傲如陸擎,永遠不會有這麽柔和的一面。這一笑,叫人棄甲曳兵,毫無招架之力。
“知不知道?你很少笑。”他捧著她的臉,指腹摸索她柔軟的肌膚。臉與她貼的很近,她素淨如小白蓮般的臉頰就這麽映在他瞳孔裡,在他眼裡發著光,也在他心裡發著光。一直覺得,她的笑,是世界上最彌足珍貴的寶貝,他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你笑起來,很美……”
其實女人都是耳根軟的動物,嘴上再硬,還是對甜言蜜語無抵抗能力。被呵護被*愛,甜的感覺,誰不喜歡?
“油嘴滑舌……”
“你不喜歡?”
“才不!一點真心實意都沒有,我可沒那麽好騙!”
“你是不好騙!就是不好騙才珍貴,否則你認為一個無趣的女人值得我花這麽多心血和時間?”陸擎眼神深邃,“你的好,我隻想一個人看到!”
林葭更是酥得厲害,渾身燥熱。“別說了,我不想聽!”
傳來幾聲響動,她立即如同驚弓之鳥,“有人,你快走……”
“我真的不想被人看到……”
見她眼神驚慌,陸擎唯有妥協,將她帶到酒店後面一塊稍微僻靜的地方。
“唉……你松手,我、我要回去了……”
……
“該死!那個女人跑到哪裡去了?難道又去找陸擎了?”阮煜南追了出來,一通亂找,額頭上都出汗了,不耐煩得很。
林葭驚恐地睜大雙眼,急忙用手抵住陸擎的胸膛。他的目光倏然一冷,光是用眼神就能讓把他殺死。
“說好十分鍾,居然又騙我……”
阮煜南去其他地方找了,可是原本火熱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陸擎在她耳邊咬牙道:“只要你不和阮煜南離婚,這種事情就還會發生,你想繼續忍受折磨和煎熬,每天像驚弓之鳥一樣生活嗎?”
“你別再招惹我,一切就會結束!”
陸擎涼涼的地笑了笑,陰鷙的目光緊鎖住她。“你知道我不會罷手!”
羞恥與難堪同時折磨著林葭的心,她為之痛苦。“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麽要一再傷害我?”
“傷害你?”陸擎覺得這個詞很可笑,“你應該感激我將你從泥淖中拉出來,這樣的婚姻多持續一天,對你就是多一天的折磨!在一個人渣身上耗光心血,值得嗎?”
“感激我?好冠冕堂皇的理由。”林葭諷刺地笑笑,“你罵阮煜南人渣,自己又有多高尚?你不過是為了尋求刺激,一次次戲弄我!”
此刻的她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小獸,不顧一切地用刺扎人,保護可憐的自尊心。卻不知被陸擎一眼洞悉她的脆弱。他捏起她的下顎,直直望入她眼裡最脆弱之處,一字一頓,清晰地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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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我對你,從來就不只玩玩是而已,也不是為了尋求刺激。我也許沒有很豐富的感情經驗,但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我不喜歡的女人,一眼都不會多瞧。但我喜歡的,就會用盡一切方法去抓住。你我都清楚遇到一個特別的人有多難,所以我不會放手,也放不了手。”
“你想要的一切,包括婚姻,我都能給。只會比其他男人給的多,絕不會少分毫!這,就是我的決心!”
他的聲音無比誠懇的,一個字一個字,鄭重地傳入林葭耳中,讓她心慌。這才發現相比邪惡的陸擎,認真的他更令她害怕,她覺得她承受不了他的感情。
換做其他女人,早該歡欣雀躍,感恩戴德,可是他們之間有太多牽扯和羈絆,不是一句簡單的喜歡與否就能夠決定,所以她一直連想都不敢去想,只是一味抗拒,視他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無力考慮其他人的感情,尤其是他陸擎!
……
十二點,a組其他組員都回去休息了,阮煜南一個人窩在房間裡,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泄,都快爆炸了。聽到開門聲,幾乎是同一秒鍾從沙發上跳起來,伴著低吼,“你還知道回來!”
“不是說十分鍾嗎?整整一個小時,你去哪了?又恬不知恥地找陸擎去了?還是那個什麽蘇遠遊?你可真耐不住寂寞啊,工作的時候還要擠出時間去勾搭男人!你這樣,對得起其他同事嗎?”
他一通夾槍帶棒的咆哮,結果林葭根本聽不進去。眼神呆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看不出在想什麽。只是默默走到桌子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竟然被無、視了?高傲的自尊心,怎麽允許自己在他眼中如此沒有存在感?於是阮煜南更火大了,大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我在跟你說話,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