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讓人年輕, 傅知延感覺, 年輕的葉嘉又把他帶回了曾經的十八歲, 青澀,懵懂,衝動, 急躁,一腔熱血而又急躁魯莽。
彷彿有無窮無盡的精力, 每天都在宣泄, 都在揮發。
他宛如一個青澀的少年, 情竇初開,風華正茂,看什麼…都覺著美好,天那麼藍,水那麼清,就連空氣中, 都漂浮著椿天的花香…
當然, 他深知, 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美好, 他的眼睛,被無數罪惡與黑暗所洗滌, 但現在,他的眼裡只有她。
五天之後,葉嘉才想起來要給陶荻打個電話,然而她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葉嘉抬頭看向藍天正中的太陽, 不會還在睡覺吧…
葉嘉心裡有些不安,當下便回了旅店,房間裡沒有見到她,旅店的前台告訴葉嘉,從昨兒晚上,就沒見409的客人回來。
記得陶荻說除夕夜酒吧有party,有急需人手,難不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傅知延當即開車帶著葉嘉找到了什剎海邊上的那家酒吧,卻被對方告知,昨晚上約莫十一點的時候,有兩個男人找到了陶荻,將她帶出了酒吧,後面發生了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還說呢,昨兒我的酒吧就缺一個唱歌的,她這一走,我這邊可要抓瞎了,但那兩個男人態度很強勢,二話沒說拉著她就走了,看樣子也是個不好招惹的。”酒吧老闆如是解釋道。
葉嘉回頭看了看傅知延:“陶荻姐在首都,沒有認識的人啊!”
傅知延問酒吧老闆:“你們這兒有監控嗎?”
“有,大門口就有一個。”
老闆帶著葉嘉他們進了辦公室,電腦視頻畫面正好是酒吧門口的大馬路,馬路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時間約莫在十一點三十的時候,酒吧裡,兩個男人扯著陶荻的手腕出來,在馬路上撕扯了一陣,陶荻拿出手機,情緒很激動,似乎是準備要打電話報警,就在這時候,車上又下來了一個男人,陳牧山。
一看見他,陶荻的手機直接脫手滾落在地,臉色慘白,身子跟篩糠似的顫抖,似乎被嚇得不輕。下一秒她轉身就跑,落荒而逃,只見陳牧山揚了揚手,身邊的兩個男人衝上前去,抓起陶荻的手臂,將她連拖帶拽地扯上了車,陶荻用力掙扎,東倒西歪,接著被他們按著腦袋,弄進了車廂裡,轎車呼嘯而走。
視頻短短幾分鐘,葉嘉全身冰涼。
陶荻和養父陳牧山的感情不好,這次來首都,葉嘉也隱約猜到她和陳牧山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但是沒想到陳牧山會這樣粗暴地將陶荻帶走!
而傅知延盯著那監控的畫面,眸子裡泛起了波瀾。
陳牧山…
好幾起與老坤有關的案子裡,似乎都能夠若有若無地查到一些與他和他的公司有關的蛛絲馬跡,可是這個人很懂得隱藏自己,是一條極聰明狡猾的老狐狸,關於陳牧山這條線,證據一直不充分,所以沒辦法動他。
“人聯繫到了嗎?”他問。
葉嘉搖了搖頭:“沒。”
“現在回鹿州。”
葉嘉也正有這個意思,心裡面總是覺得忐忑不定,放心不下陶荻。
“那我買下午的機票。”葉嘉說著拿出了手機。
“兩張。”
“嗯??”
“我跟你一起。”
關於傅知延為什麼會突然對陳牧山的事情感興趣,葉嘉不得而知,回去的飛機上,他也有意無意地,從她嘴裡敲打一些關於陳牧山的過去,葉嘉所知的,都是陶荻告訴她的,比如陳牧山的物流公司,比如陶荻時常與他發生的矛盾,陶荻對這個養父並沒有太深刻的感情,很少提及,葉嘉所知也不多。
飛機停在了鹿山機場,傅知延先送了葉嘉回去,在樓下,他的手擱在她的肩膀上,很鄭重地告訴她,這件事,暫時不要管了,陶荻他會想辦法聯繫到。
“可是…”葉嘉還有些不放心,正要詢問更多,卻被他打斷:“沒有可是,要聽話。”
他讓她,要聽話。
看著傅知延嚴肅的表情,葉嘉噤了聲,年初一傅知延就跟她匆匆回了鹿州,想來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可能還和陳牧山有關,他既不說,葉嘉也不再多問,她相信他,傅知延願意幫忙聯繫陶荻,至少無論如何都比她自己去找,高效很多。
“那…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傅知延想了想,道:“明天早上,來局裡報個案,就說…就說朋友失蹤了,今天那段視頻也帶上。”
那段視頻裡明顯看得出陶荻是強迫拐上了車,足以立案調查。
傅知延早就想動陳牧山了,也許這次,是個不錯的切入口。
葉嘉乖乖地點頭。
傅知延的手順勢落在她的臉頰,輕輕地輓起了耳畔的發絲,柔聲說道:“這次來首都,沒有來得及帶你好好玩,不過無妨,以後機會還有很多。”
葉嘉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快上去吧。”傅知延道:“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太擔心。”
葉嘉攪著衣角,沒有動,傅知延也沒有動。
二十秒之後,他終於又開口,柔聲問:“還有事?”
“知延哥,我們…是在一起了嗎?”她聲音壓得很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路燈從頭頂鋪下來,他額前幾縷垂發掩映著額頭,眼眸裡,靜水流深。
這幾天,過得有點暈暈乎乎,像走在雲端,像做夢,那樣的不真實。
就在她以為得不到答案,轉身要開溜的時候,傅知延突然出聲:“下雪了。”
果然,天上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小雪,落在地上,迅速化掉。
就在葉嘉抬頭看向夜空的那一瞬間,一記輕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葉嘉就像被施展了定身術,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他的脣,真的好軟好軟。
傅知延稍稍離了些,挑了挑眼角,輕聲問她:“現在,感覺真實了嗎?”
為什麼每次,都這樣快,這樣猝不及防?
明明都還沒用準備好,就已經結束了。
意猶未盡。
葉嘉紅著臉,伸出小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脣:“親這裡,可能更深刻。”
傅知延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額前的劉海:“那樣,今晚也許就走不了了。”
摸頭殺!
微笑殺!
還有撩人的話!
這個男人…有劇毒。
目送葉嘉上樓,傅知延轉身,臉色頃刻間冷沉,拿出手機撥了出去:“穆琛,叫上曉軍,來局裡開會。”
“老大,今年是初一啊!”穆琛還在父母的家裡陪著吃年飯。
“老坤的事,有了新線索。”
聞言,穆琛頓了頓,沉聲道:“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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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葉嘉便去局裡報了案。
材料遞交上去沒多久,搜查令就已經申請下來了。
陶荻被陳牧山囚禁在地下室,地下室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她的影子就像一個半歪著的稻草人。
正中間有一張大牀,牀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可愛的洋娃娃,她雙手被吊在了頭上,半跪在了牀正中的洋娃娃堆裡,那些娃娃都是陳牧山買回來的,看上去逼真得有些■人。
陶荻身上穿的是一件可愛的公主裙,手上戴著白手套,脖子上還套著一個小鈴鐺。
地下室潮濕陰冷,她身上赤果果露的肌膚,有大片的烏青,整個人瑟瑟發抖。
嘴角上也掛著血跡和淤青,眼睛上沾滿了渾濁的睫毛膏,將眼皮都糊了起來,嘴上也化著殷紅的脣膏,臉頰上盛開著兩朵誇張的腮紅,這根本不是化妝,而是胡亂的塗鴉。
這些,都是陳牧山的傑作。
此時此刻,陳牧山嘴裡叼著一根煙,拿著一根卷髮棒,站在牀邊,修長慘白的手,撩起陶荻的長髮,一縷一縷,替她卷髮。
陶荻全身顫抖,絲毫不敢動彈,陳牧山現在精神已經完全處於雲裡霧裡的狀態,剛剛,他吃了不少藥。
“乖乖,為什麼想要離開我呢?我對你不好嗎?”他仔仔細細地替陶荻卷了發,手拿著卷髮棒,就靠在她側面的臉頰上,另一隻手捧著她的臉:“我多麼喜歡你啊!在孤兒院見到你的第一面,那時候,你那麼的小,一雙眼睛卻是水靈靈的,就像個精靈。”
陶荻強忍住心裡上涌的作嘔,不敢大口呼吸,她的皮膚甚至還能感受到卷髮棒那灼熱的溫度,近在咫尺…
“求求你放了我…”陶荻提著嗓子,顫慄地哀求道:“我以後會好好孝敬你,我不會跑了,求求你…求你別這樣…”
陳牧山突然將卷髮棒扔在了牀頭,伸手直接掐住了陶荻的脖子,用力地鉗制著,他白得■人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陶荻瞪大了眼睛,舌頭情不自禁地露了出來,緊接著陳牧山突然放手,她大口喘息著汲取氧氣,而他反手握住她的下頜,一個粗暴的吻覆了上來,陶荻無法閉嘴,她想要呼吸,大口的呼吸,可是他的吻宛如席捲而來的暴風雨,逼得她只能用牙齒招待不速之客,用力咬下去,血腥氣一瞬間覆蓋了口腔,陳牧山的下脣流出了鮮血,但這並沒有阻止他的暴行,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欲望。
陶荻噁心得要吐了,就在陳牧山脣齒離開的那一瞬間,一口酸水直接噴了出來,噴在了他的臉上,這兩天,陳牧山沒有給她喂東西,她餓了很久,胃裡什麼都沒有了。
陳牧山似乎一點也不生氣,也不嫌棄,脫掉了外套,擦了把臉,陰測測地看著她,笑。
就在這時候,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
“喂,誰啊!”
他的聲音還有些三五不著調,暈暈乎乎。
“坤爺,那個坤…坤爺!”他一個激靈,清醒了很多:“坤爺,您怎麼突然…”
“剛剛嗑…嗑了點,我在自己家裡,不會有問題。”
“是…是我丫頭跑路了,我去首都把她抓回來。”
“什麼條子?這關條子什麼事,這是我的家事…”
“坤爺您別生氣。”
就在陳牧山剛剛掛斷電話,門鈴大作,他扶著墻歪歪扭扭地走出了出去。
門打開,陳牧山眯著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楚,來的五個人,穿的是黑色的制服。
還沒等他反應,幾個人已經直接進了屋,穆琛跑在最前面,進屋後四處搜尋,每個房間都不落下。
“你們幹什麼,要私…私闖民宅嗎?”陳牧山舌頭都還有些麻木。
傅知延從包裡拿警官證在他面前晃了晃,另一隻手拎著一張搜查證:“陳先生,你涉嫌一起綁架案,我們有權搜查你的住宅,請配合。”
幾位警官已經戴上了手套,在陳牧山的家裡四處搜尋了起來。
陳牧山額間涌出了汗珠,可是眼睛依舊睜不開,傅知延冷眼觀察著他,他的狀態…很有問題,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什麼綁架案!我綁架誰了我!”陳牧山滿口狡辯:“你們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拿不下搜查令,陳先生要是有問題,待會跟我們回警局,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傅知延冷冷看向客廳,對正在四處查探的警院沉聲喊道:“找仔細了!”
陳牧山看著正拿花瓶往外倒的段曉軍,不滿意地說道:“喂,你們不是來找人的?我他媽能把人往花瓶裡藏?”
段曉軍將花瓶回歸原位,笑了笑,不言語,繼續翻找著陳牧山的玄關和櫃子。
他們當然不僅僅是來找人的。
陶荻的眼皮努力撐開了被睫毛膏糊住的眼睛,她嗅到了一股焦臭味,吸了吸鼻子,轉頭,看到枕頭邊的洋娃娃,竟然燒了起來!
剛剛那個卷髮棒被扔在牀上,電源還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