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父母之命

發佈時間: 2024-04-05 17:58:48
A+ A- 關燈 聽書

四目相對, 一個眼睛裡裝著訝異, 另一個, 雲淡風輕。

“知道了?”

“嗯!”葉嘉點頭:“昨天在菜市場買菜,遇到段隊,他跟我說了。”

見鬼。

傅知延剛剛才從楊局那裡拿到調職令, 這些傢伙居然比他更早知道消息,還有段曉軍那個大嘴巴, 要不是他馬上就要調離, 指不定要給他多少小鞋穿!哼!

“那你…”

葉嘉眨巴眨巴眼睛, 沒啥特別的反應。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

這就有點尷尬了。

“還是有點煩惱的。”葉嘉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我跟程老闆都簽了合約,知味軒乾滿一年,他給我五分利,如果九月就離開,算是毀約, 估摸著那個鐵公雞, 還得找我拿違約金!”

“葉嘉。”傅知延看著她的眼睛:“南城, 我並不打算…帶你一塊兒。”

葉嘉愣住。

空氣瞬間凝固, 接著就是無邊無際的沉默。

“開…什麼玩笑?”她不解:“我當然是要和知延哥一塊兒去啊!我當然…”

然後,她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是要把她留在鹿州,他壓根就沒有想過帶她一起。

傅知延受著葉嘉那滿是委屈的瞪負心漢一般,瞪他的小眼神,如芒在背。

突然, 她抽了一下。

“不準哭!”傅知延立刻拔高了音量。

葉嘉的抽聲頓住,大眼睛眨了眨,眼淚已經…聚在了眼眶裡,就差一點,要掉下來了。

“南城那種地方,不是你這麼個小丫頭,能呆的。”傅知延終於還是軟了下來,苦口婆心地勸道:“那裡很危險。”

“我不怕。”葉嘉倔強地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真的,我一點也不怕。”

“可我怕。”傅知延伸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葉嘉,你在鹿州,發展自己喜歡的事業,有自己未來的計劃,這很好,沒有必要為了我中斷這一切。”

“沒關係的!我會乖乖的,不會給你添麻煩。”葉嘉連連保證:“都計劃好了,在南城租個小門面,開一家餐廳,我也能自立,我…”

葉嘉話音未落,傅知延卻突然打斷了她:“葉嘉,你是我唯一的軟肋。”

她怔住。

一句話,便斷了她的念頭。

她會成為,他的把柄。

若是以往,聽到這話,指不定她會多開心,但是現在,除了難受,只有難受。

她會…給他添麻煩。

“去…去多久?”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快則三年,多則五年,把坤爺的賣方揪出來,我就回來。”

“如果一直揪不出來,你是不是就…”

就不回來了?

“不會的。”傅知延笑了笑,伸手撫去她眼角的淚水:“相信知延哥。”

葉嘉突然爬下牀,拼命搖頭,咬著牙,大聲說道:“我不信你,混蛋!”說完轉身跑出了房間,回了客房,重重地關上門。

“混蛋!”

“混蛋!”

“傅知延大混蛋!”

葉嘉把自己放在被窩裡,咬著被套,止不住地流眼淚,抽泣得整張牀都在顫動,心裡罵了他幾百聲混蛋。

傅知延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煙點了一根又一根。

月光靜寂,此夜無聲。

他多想帶她走,多想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可是他怎麼敢!

那些窮凶極惡的傢伙,以前不是沒有打過交道,她怎麼敢,把她置於那種危險的境地。

讓她等他,更是自私的做法。

小美言情 www.mei8888.com/

三、五年,說長不長,說短,那也不短啊!

走到她的門邊,聽到裡面有隱隱的啜泣,他的心揪成了一團。

敲了敲門,他說:“葉嘉,開門,我有話說。”

“傅先生,今晚我不想聽你說話。”她努力抑制住聲音的顫慄,讓自己平靜下來。

得,傅先生又來了。

他不勉強,走了幾步,思忖了半晌,終於又退了回來:“葉嘉,別哭了,來我牀上睡。”

門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枕頭落地的聲音。

脾氣還挺大。

傅知延失眠到凌晨五點,才緩緩睡去,醒過來的時候,將近中午,他翻身而起,第一件事就是找葉嘉。

房間緊閉,敲了敲門,沒人應,推門而入,房間被單疊得整整齊齊,人卻不在。

“葉嘉。”他喚她的名字,走到客廳。

客廳同樣空無一人,風撩動著窗簾,蹁躚飛舞。

不知道又跑哪裡去了。

坐在客廳沙發上,乾等了兩個小時,沒回來。

他的手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機,終於還是給她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傳來了忙音。

掛他電話?!

臭丫頭!

傅知延起身,拿了外套邊往外走,先去學校溜達了一圈,暑假的學校人煙稀少,留下來的都是今年準備考研的同學,操場上,綠茵道上,不見人,又去學校外面的美食街逛了逛,美食街上人也不多,大部分店面都關著門,包括知味軒。

能跑哪去?

一整個下午,傅知延都隨意地在大街上溜達,緊接著,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玻璃落地窗裡面。

她穿著一件水紅色的連身裙,踏著高高的坡跟鞋,頭上輓著一個團子頭,手肘撐在珠寶店的玻璃櫃上,挑選著什麼。

店員按照她的心意,不住地向她推銷,葉嘉的目光,流連在那些璀璨的櫥櫃裡,絲毫沒有發覺,傅知延就站在門外。

昨天還傷心成那樣。

今天就氣定神閒地逛珠寶首飾?

要不要痊愈得這麼快,傅知延還以為她指不定躲哪哭呢,巴心巴腸地想要趕快找到她,好好安慰她。

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受到了一頓暴擊的傷害。

他摸出了錢包,看了看裡面的現金和卡,正邁步要進店,包裡手機卻響了起來,看到名字,他的手不禁抖了抖。

接了電話,下意識地將電話拿遠了耳朵。

“臭小子!還不快給我滾回來!”

爺爺…來了。

傅知延打了出租車,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回家。

客廳裡,傅老手握著拐杖,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

傅知延輕手輕腳底進了屋,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目光平時著前方,臉上表情很是不滿,看樣子,生著大氣。

“…爺爺。”他站在傅老面前,恭敬地喚了一聲。

“還打算瞞我和你父母到什麼時候?”傅老頭也沒有抬,悶聲悶氣地問。

傅知延坐到沙發上:“沒打算瞞,就這幾天,便要告訴你們。”

爺爺一拐杖打過來:“誰讓你坐?”

傅知延連忙又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候在爺爺面前。

“知延。”出乎意料的,傅老並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夾著一場暴風驟雨向他襲來,而是帶了那麼點點蒼涼的調子,嘆了一聲:“爺爺老了…等不到你很多年了。”

傅知延的心,一陣隱痛。

“爺爺,您身體很健康,一定會長命百歲。”

傅老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自古忠孝難兩全,爺爺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老頑固,你要去邊境,完成你的夢想,你有大志向,爺爺不反對,反而以你為傲,但是…”

一定還有但是的,傅知延太懂了,爺爺這套路…

“爺爺最近感覺,身體越來越差,精神頭,也不復從前…想來是,大去之期不遠矣。”傅老一邊說,還伴著一陣輕咳。

“爺爺,您別說這種話!”傅知延連忙走過來坐到他的身邊:“要是身體哪裡不舒服,明天我就帶您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

爺爺喝了口茶水,然後摸著傅知延的手:“爺爺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唯一的乖孫孫結婚成家。”

好像…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和小嘉,發展得怎麼樣?有沒有繼續下去的打算?她知不知道你要走的事,是什麼態度?願不願意跟你一塊兒過去?”傅老一連串的問題扔過來,傅知延毫無準備。

想都沒想,他直接道:“分了。”

傅知延眼神閃爍,低著頭沒敢看傅老:“xin格不合,分了。”

平生第一次說謊,有點不大適應。

心裡想的是,不管怎麼樣,先給爺爺瞞過去,否則以他的脾氣,非逼著自己馬上跟她結婚不可。

“什麼?”傅老激動地拿拐杖不住地杵著地面,指著傅知延的腦袋:“那麼好的姑娘,怎麼就分了?”

就在這時候,門■嚓一聲,開了,葉嘉拎著一大包白口袋進屋:“知延哥,你快來給我提一下,買了好多東西,今天給你做頓大餐,累死我了!”

這臉打得…猝不及防。

傅知延臉色“刷”地一下,慘白。

生平第一次跟長輩撒謊,撐不過十秒,就這樣生生被戳穿!

葉嘉和傅老對視了一眼,訝異道:“爺爺…來了?”

傅知延下意識地往站起身就要跑,傅老拿著拐杖打過來:“好你個臭小子!你真以為老頭子我老糊塗了,隨你糊弄!看我今天…我不打死你!”

葉嘉見情況不對,連忙跑過來勸住傅老:“爺爺,您別打知延哥!他身上有傷!”

傅知延不跑了,走到傅老面前:“爺爺,您要是心裡有氣,打我吧,我不跑了,您別氣壞了身子。”

傅老哪裡捨得真打下去,拿著拐棍,作勢地在傅知延身上敲了敲,拍拍灰塵,吹鬍子瞪眼地罵了幾聲:“孽子!”

“爺爺,您別生氣了。”葉嘉扶著傅老來沙發上坐下,噓寒問暖了好一陣,關切地問道:“您怎麼來鹿州了?”

“還不是為了他的事專程趕過來。”傅老轉而又皺了眉頭,看向葉嘉:“對了丫頭,你怎麼有家裡的鑰匙?”

“唔?”葉嘉看向身後的傅知延,傅知延衝她連連搖頭,爺爺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抬頭看天花板。

“我…”

見葉嘉遲疑,傅老聲音高了八度:“你們住在一起了?”

好像…是這樣。

傅老再度站起身,轉身猝不及防的一棍子,是真的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傅知延的屁股上,葉嘉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擋在傅知延面前,驚聲道:“爺爺,您別打知延哥!”

傅老這回,是真的生了大氣:“名不正言不順,你就敢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往家裡領,畜生!老子怎麼教出你這麼個狗東西!”

傅知延這棍子是真挨的不輕,忍著痛,依舊面不改色,一米八五的大個子,直挺挺地跪了下來,跪在傅老身前。

這一舉動,真把葉嘉給嚇呆了。

什麼情況這是?

“禍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你自己說,這個事該怎麼辦?”傅老氣得臉上皺紋都在顫抖。

???

她倒是想被禍害,可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啊!

“爺爺,知延自小飽讀聖賢書,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葉嘉張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腦子快速地思忖著,理出了一點彎彎道道,原來他們家家庭教育真的很傳統啊!難怪他這麼能坐懷不亂。

“我和葉嘉的交往,發乎情止乎禮,是真的沒有做那逾矩的…”還沒等傅知延澄清誤會,葉嘉跟著膝蓋一彎,“哐當”一聲,跪了下來,清脆響亮,大聲道:“爺爺,一切都是葉嘉自願的,是葉嘉佑惑知延哥,和知延哥沒有關係,您不要怪他!”

“葉嘉想一輩子和知延哥在一起,求爺爺做主!”

一盆狗血,潑得傅知延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既然畫風都已經扭曲得這麼厲害,葉嘉也不介意再陪這祖孫二人,演一場舊社會的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