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想嗎

發佈時間: 2024-04-05 17:5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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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姓婦人漲紅了臉, 終於是伸手拍了拍陳超的腦袋:“去, 給那丫頭道歉。”

陳超被母親逼迫, 極不情願地走到湯包面前,聲音微弱蚊蚋:“對不起。”

湯包嚇得躲在了傅時身後,只伸出一個腦袋看著他:“沒…沒…沒關係。”

陳姓婦人終究是沒有要葉嘉的醫藥費, 罵罵咧咧地拎著自家的小孩離開了。

回了家,葉嘉陰沉著臉, 一言不發, 傅時背靠著墻站在邊上。湯包一會兒看看傅時, 一會兒又看看葉嘉,惴惴不安的模樣。

葉嘉從櫥櫃上,拿起了那枚湖藍色警徽,看向傅時,聲音很平很穩:“過來。”

傅時走過來,葉嘉將警徽放在了桌上, 就放在傅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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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冷沉:“跪。”

撲通一聲, 傅時跪在了警徽面前。

葉嘉做了晚飯, 湯包看著還跪在客廳的傅時, 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了,偷摸地看了葉嘉一眼, 想要下桌,葉嘉一邊吃面,便無表情道:“不準浪費。”

湯包只好重新坐回桌,抹了把眼淚, 將碗裡的麵條吃乾淨。

收拾碗筷之後,天已經黑了下來,葉嘉將湯包哄上牀,熟睡之後,她輕輕關上房門,客廳裡,傅時還可憐巴巴地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知錯了?”葉嘉站在樓梯口。

“嗯,不該打架。”傅時說。

葉嘉轉身上樓,不再理會他,也沒有叫他起來,回了房間。

深夜,門開了,傅想從房間裡躡手躡腳地鑽出來,手裡拿著一塊達利園小麵包,跑到傅時邊上,低聲說道:“哥…吃。”

傅時跪在冰冰涼涼的地板上,看著湯包,柔聲道:“我不餓。”

湯包又偷偷回頭,瞄了樓上一眼,說道:“媽咪睡…著了,哥快吃…吃吧!”

傅時的肚子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看著湯包手裡的小麵包,咽了口唾沫。

“蠢呆妹,把那玩意兒拿走。”傅時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說道:“哥犯了錯,在受罰,不想葉子生氣的話,就乖乖上牀睡覺。”

傅想猶豫踟躕了半天,終於還是一步三回頭,顫顫巍巍地上了樓。

幾分鐘後,客廳的燈再度明亮起來,葉嘉穿著一身絲質小睡裙,站在樓梯口,沉聲問道:“知錯了?”

“嗯,不該撒謊。”

沉銀片刻,葉嘉終於緩緩下了樓,走到冰箱邊,拿了幾樣菜,走進廚房的時候,喃喃道:“起來吧。”

傅時如釋重負地站起身,走到沙發邊坐好。

葉嘉在廚房裡忙碌了起來,四十分鐘之後,清新的香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傅時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廚房門邊朝裡面看。

葉嘉手裡拿著小勺,正在攪動砂鍋裡的粥,幾分鐘後,一碗熱騰騰的白果神仙粥出鍋了。

傅時早已經餓得不行,趕緊跑到餐桌上,給自己系好了餐巾,待葉嘉將那一碗碧玉溶漿的神仙粥端上了桌。

傅時拿著小勺子,正襟危坐,看著面前的米粥,待到米粥稍冷了些,傅時才開動,吃得一臉肅穆和克制,傅時很講究用餐禮儀,無論多餓,總不會像湯包那樣,狼吞虎咽。

葉嘉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有些時候,你跟你爸還真像。”

傅時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葉嘉,才沉聲說道:“不像。”

“嗯?”

“我不會離開你。”他突然說:“永遠不會。”

長久的沉默。

葉嘉突然對傅時招了招手:“兒子,坐過來。”

傅時爬下餐桌,跑到葉嘉身邊的小椅子上坐好,葉嘉攬住了他的小肩膀,一邊用勺子攪動著米粥,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喃喃說道:“不管多恨他,你都必須記住,你爸,是個英雄。”

次日,葉嘉辦完了公司的一些交接工作。

“葉嘉,是我…陸景。”電話那頭,是陸景那熟悉的低醇嗓音。

葉嘉剛剛到家門口,聞言,徑直走到院子裡,回頭,孩子們正窩在沙發裡看電視。

“陸景。”她喚他的名字:“最近怎麼樣?”

“還行,只是外面不太平,發生了好幾起強間案,晚上在家,記得把門反鎖了。”陸景叮囑。

陸景S大畢業之後,配到了鹿州警局的信息部門,工作了幾年,頗有成績,通過信息技術破獲了好幾起網絡詐騙案,名聲在外。

“我會的,還有事嗎?”

“什麼時候走?”他問。

“下周。”

“我的調職令已經下來了,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兒。”

“陸景,你沒必要…”

“不是為了你,我也有自己的抱負,你別想太多了。”

“……”

掛掉電話,陸景站在宿舍的陽台上,點了根煙。

回想起了五個月前。

落雁江下游的一處堆積灘,漁船打撈出一具已經完全腐爛的屍體,完全不能辨別模樣,唯一能夠確定身份的,就是骸骨身上那套近乎發白的制服。

屍體連夜被運回了鹿州。

陸景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晚上,

她就那樣呆坐在走廊通道冰涼的地板上,無論誰去拉她,都不起來,宛如驚弓之鳥,不管是誰從中心出來,她都會爬上去,一遍又一遍地追問:“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嗎?”

“不是他對不對!”

那樣絕望與希望交雜的眼神,讓陸景心悸。

她就這樣在走廊坐了整整兩天,滴米未進,誰勸都不聽,甚至連孩子也不要了,最終等來了結果。

那具屍體,不是傅知延。

是與他同車的隊友,秦堅。

消息一出來,守在大廳的秦堅的父母與妻子,當即嚎啕大哭。

葉嘉彷彿這才回過神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扶著墻,走了出去,一邊走,眼淚跟滾落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剛剛走到大廳,在一片悲戚的哭嚎中,葉嘉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紅塵萬丈,碧落黃泉。

竟無一處安放她的想念。

沒有結果,便是最大的折磨。

葉嘉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從這件事的餘味中走出來,執念已經深種,她決定離開鹿州,去南城尋他,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屍體,她便決不放棄。

南城。

最繁華熱鬧的虹盞區一帶夜市,燈火通明,不夜天。

紀南青抱著一柄破舊的吉他,在舞台上獨唱這鄧紫棋的一首《情人》。

“盼望我別去後,會共你在遠方相聚

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對

盼望你現已沒有讓我別去的恐懼

我即使離開,你的天空裡

哦 你可知誰甘心歸去

你與我之間有誰”

她低醇的嗓音,宛若天籟,濃郁的眼妝在昏暗的燈光下,令人昏昏欲睡。她迷離的目光,一直盯著舞台正對面角落裡的男人,他困在陰影中,看不清模樣,輪廓卻宛如連綿的山脈,沉靜,暗涌。

“是人是墻是寒冬,藏在眼內

有日有夜有幻想,沒法等待

多少椿秋風雨改,多少崎嶇不變愛

多少唏噓的你,在人海”

舞池燈光有意無意地,掃到了男人的臉上,一條猙獰的傷疤,自左臉橫了下來,到右臉耳根處,生生將一張原本完美如鬼斧的英俊臉龐,生生割裂,仿似是造物的妒忌。

他將帽檐拉了下來,臉重新埋入了陰影之中。

一曲罷,紀南青從舞台上走下來,獨自一人,坐在了吧檯邊。

很快,便有一個穿馬甲的男人上前來,兩個人聊了一會兒,紀南青便抓起了包,跟著他一塊出酒吧,臨走的時候,不忘回頭,看了陰影中的男人一眼。

還沒等兩個人走出酒吧,臉上有疤的男人已經提著啤酒瓶子,走了出來,二話沒多說,直接將手裡的啤酒,倒在了馬甲男的頭頂,發酵的麥香四溢,橙黃色ye體滴滴答答,順著男人的發絲,流淌。

他將紀南青的衣領一把揪了過來,兩個人全身相貼,他盯著她的眼睛,雙脣只差幾釐米,便要碰上,接著,他一把丟開她,緊接著只聽“嘩啦”一聲,手裡的空啤酒瓶在墻上碎裂,他拿著啤酒瓶嘴,將尖銳的一角,直直地抵在了男人的喉結處,目光泛著陰冷:“你要把老子的女人…帶到哪裡去?”

那個男人被淋了一身的酒,正要發作,可是刀疤男狠戾的目光,卻是真真切切地震懾住了他,頃刻間他便認清了,自己不是他得對手,索xin服了軟:“大哥,對不起,誤會,這…只是個誤會。”

這裡的動靜,吸引了酒吧不少人的目光,紀南青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了第二樓的雅座,雅座裡的幾個男人,也正望著這邊。

她嘴角揚了揚,卻不動聲色。

刀疤男走近了一步,手裡的尖銳的破碎酒瓶,以更加決絕的姿態,劃開了那男人的喉嚨上單薄的皮膚,鮮血宛如蚯蚓滲出。

男人嚇得渾身瑟瑟發抖。

刀疤男湊近他的耳畔,嗓音低醇,帶了那麼點懶洋洋的痞氣。

“對不起…值幾個錢?”

男人瞬間就明白了過來,慌慌張張從包裡摸出幾張紅票子,被刀疤男毫不客氣地扯了過去,臨走的時候,順勢拍了拍他的臉:“下次泡妞,招子放亮點。”

紀南青拎著包,腳步輕快地跟著刀疤男出了酒吧。

二樓,一眾女人簇擁著卡座間的幾個男人,圍觀了方才樓下的一場好戲,中間那男人放下二郎腿,冷笑一聲:“仙人跳,好久…沒看到這麼無趣的把戲了。”

邊上的男人殷勤地為他點上了一根煙:“打擾九哥雅興了,我明兒就把那女的給辭了。”

九哥抽了一口煙,吐出煙圈,望著酒吧大門,將一個女人環進了臂彎裡:“把戲雖然無趣,但人…還挺有趣,查查他。”

“不用查。”坐在九哥身邊的一個女人悠悠揚揚地開了口:“我知道他,紀南青的男朋友,名叫秦靳,有點拳腳功夫,膽子夠肥,這一帶混成了流氓頭子。”

“秦靳。”九哥舌尖捻著這兩個字,目光略帶了那麼點意味。

午夜,一輪圓月冰涼。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隔著一條青石板街,漫無目的地前行。

“你說,九哥會上鉤嗎?”紀南青抬頭問。

“不知道。”他的聲音,淡淡的,宛如夜的淺唱。

“傅。”她突然喚了他的本姓:“你…想家嗎?”

他看著天上那一輪宛如水墨勾勒的圓月,目光裡,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臉上橫亙的那條傷疤,更加猙獰。

“我現在…”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不敢想。”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秦靳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