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路霈輕松一笑:“安安,你胡思亂想什麽,爸爸很關心你的幸福,別人有的,我們家安安也要有。只是…”
他頓了頓,說出了讓路安純通體寒涼的一句話,“那個人,爸爸會好好為你挑選。他會配得上你,也會像你一樣…聽話。”
是,他不僅要掌控她的人生,還要掌控她的婚姻。
他親自會為她挑選一個丈夫,一個同樣聽話的玩偶,和她組建一個“幸福”的傀儡之家。
路安純頭重腳輕地回到房間,抬頭,再度看到了那個冷冰冰的攝像頭。
之前在她的懇求下,路霈讓管家拆掉了她房間的監控,然而現在,路安純重新暴露在了惡魔之眼的監視之下。
無處不在,無路可逃。
那晚,她沒有洗漱,全身冰涼地躺在牀上,徹夜未眠。
她生了一場病,時而高燒、時而全身冰涼,路霈請了最好的醫生過來替她治療,而志願填報的事情,也全由路霈來操作。
她就像被抽去了筋骨和靈魂的破布洋娃娃,躺在牀上,失神地望著天花板,聽著窗外刷刷的盛夏驟雨,電閃雷鳴。
這座悶熱的城市,這個潮濕的雨季,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枯葉腐殖的氣息。她的青椿和生命,從今天開始,也將在無盡悶熱的潮濕中,一點點腐爛殆盡。
她蒼白無力的手拿起手機,鑽進被窩裡,給魏封編輯了一條短信。
說什麽呢。
她寫了很多很多,與他道別,叫他不要恨她,叮囑他照顧好魏然,不要衝動不要犯蠢…
眼淚如這個季節窗戶玻璃上的雨滴一般,肆意流淌著。
她刪掉了大段冗長的贅述,沒留一句話。
……
她生病的那幾天,每天都是瓢潑大雨。
這個盛夏,似乎特別多雨。
悶熱潮濕是這座城市盛夏裡永遠的調xin,魏封筆直的腿上已經被那種點狀的小蚊子叮了好幾個包。
魏封每天都去斷牆亭子邊等待路安純,但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其實早有了心理準備,他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如發瘋的困獸一樣將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都沒有,魏封驚異於自己的平靜,平靜得像一汪從來未曾掀起波瀾的死水。
他只是每天都去斷牆邊,她生病了,如果她想見見他,任何時候,魏封都會在。
但路安純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是啊,她比他更有決斷,下定狠心之後,是不會再有任何回轉的余地。
志願填報的最後一天,連綿多日的午後暴雨終於結束了,刺眼的太陽從雲端冒了頭,瞬間將滾滾熱浪重新輸送到這座四面環山的城市。
那是最後一天了,以後他都不會再來。
在他轉身離開之時,一個身形豐盈曼妙的女人,穿著防曬披風,沿著紫藤斷牆,緩緩朝他走來。
魏封曾經見過她,知道她是路霈的情人,柳如嫣。
路安純隻言片語間也提過她,她像姐姐一樣照顧著她,幫了她很多事情。
柳如嫣走到亭子邊,一雙美眸意味深長地打量著魏封,看得他渾身發毛,很不爽。
“你真是很帥,難怪安安這麽喜歡你。”
“您有事?”他渾身銳刺,說話也很不客氣。
柳如嫣並不介意,笑了笑:“安安讓我來看看,你還在不在。”
“我每天都挑她爸不在的時間過來,她一次都沒出現。”魏封背靠著亭柱子,從兜裡摸出煙盒,低頭點燃,“不想見,就算了。”
“安安有話讓我帶給你。”
“有話自己來說,又不是沒長嘴。”
柳如嫣用手絹撫了撫灰,坐在橫椅邊:“她不敢來,怕見了你就沒有分手的決心,她又不是湯唯。”
魏封的心冷寂寂的,沉聲問:“她還有什麽畢業寄語送給我?”
“叫你別抽煙了。”
“就這樣?”
“嗯,就這樣。”
魏封擰著煙頭,終究還是將它按滅在了黑漆漆的斷牆邊,用力到拇指都在疼:“跟她說,我戒了。”
“你真的很聽她的話。”柳如嫣笑了笑,“不過我是開玩笑的,她說的不是這句,這是我說的,雖然你抽煙的樣子比其他男人更帥,但抽多了真的會短命。”
魏封冷寂的視線如利刃般、筆直的掃著她:“你覺得老子現在很有心情跟你開玩笑?”
“啊,她說的沒錯,你脾氣壞也是真的。”
柳如嫣知道男人此刻心如刀割,也不再戲弄他,隻說道:“安安說,叫你去天上摘真正的星星,忘了她。”
說完,柳如嫣不敢再看他,不想看到他眼神裡那種近乎破碎的悲傷,她背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轉角時,她還是沒忍住回了頭,看到那少年將額頭抵在牆邊,他緊閉著眼,大口呼吸著,也在竭力忍耐著,身形輕微顫抖。
柳如嫣從不悲憫別人的苦難,但此時此刻,看到如此令人心碎的一幕,她的眼睛也不禁微熱。
終於,似下定決心一般,她大步流星地重新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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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封靠著褪皮的斷牆,背過身去,似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臉頰流淌的某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