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發佈時間: 2024-04-08 15: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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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溫暖, 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

現在還是穿羽絨服的氣候, 她卻和街上那些愛美的小姑娘一樣, 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寬松毛衣, 下面是裙子和短靴。

江焯一度搞不懂這些女孩腦子裡的想法,她們一年四季都愛穿裙子, 夏天薄裙子, 冬天厚裙子,就這麽一片布, 能有什麽好看的。

當時當他看到闌珊燈火裡的溫暖, 忽然就懂了女孩子穿裙子好看的地方。

她的腿筆直而纖長, 腰線苗條,身後是紅彤彤的大燈籠背景,映著她紅潤的臉龐,看上去十分有精神,漆黑的眸子明亮清澈,唇瓣紅潤。

見到他, 她忽然笑了起來,兩家掛起小酒窩, 眼睛盈盈如彎月般勾著——

“江焯哥哥。”

溫暖朝他小跑過來, 拉著他的衣袖:“我看到河邊有好多好吃的, 我帶你去吃呀。”

江焯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後,任由她拽著自己,走到了夜市攤位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江焯看著她忙活著從不同的攤位邊買了很多小吃零食:章魚小丸子、烤串、炸雞柳、烤玉米……

“你說請吃飯, 就請我吃這個?”

“你不愛吃嗎?”小丫頭一雙黑漆漆的杏眼盯著他,眸光清澈又有些委屈:“不喜歡那我們換別的。”

江焯看著桌上一堆小吃,顯然都是她平時的最愛,過去學校食堂裡“溫寒”也愛吃這些小玩意兒。

他從嗓子眼裡扯出了兩個字——“喜歡。”

溫暖松了一口氣,笑著說:“喜歡就好,千萬別客氣,還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去給你買。”

江焯看了半晌,覺得只有烤玉米還算能入口,所以拿著玉米,一顆一顆地吃了起來。

溫暖端起酸辣粉,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時不時抬眸望他一眼,看著他的時候,眼睛裡有光。

“下次什麽時候能見面?”江焯問她。

溫暖笑了起來,反問道:“你很想再見我嗎,江焯哥哥?”

“江焯哥哥”四個字,聽起來跟撒嬌似的,江焯真的很受不了她這樣子叫他,每每聽到,心裡的一根弦宛如彈弓似的繃緊。

他低頭吃玉米,面無表情,唇角繃直,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哥明天就回來了。”溫暖一雙狐狸般狡黠的眸子,盯著他:“你…應該會很高興吧。”

江焯放下了玉米,挑眉問她:“你在試探什麽?”

“哪有試探。”溫暖低下頭,繼續吃東西,不再看他了。

就在這時,有個臉上帶疤的少年走了過來,給鄰桌的客人送熱騰騰的燒烤。

看到溫暖和江焯,他臉上泛起一絲訝異:“溫寒,江焯,你們倆又在玩什麽晴趣?”

溫暖轉身,看到了穿著圍裙的秦野小哥。

怎麽哪哪兒都有他啊?

江焯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麽?”

“廟會夜市,我過來掙點錢。”

“都快高考了,不用家複習功課?”

“老子寒假作業早就寫完了。”

溫暖沒話說,一聲不吭。

全世界的寒假作業都寫完了嗎,討厭。

秦野打量溫暖一眼,說道:“溫寒,怎麽還扮成女孩了?”

“我不是溫寒。”她否認。

秦野坐到他們身邊,手捧著後腦杓:“騙我啊,看看這討人厭的模樣、這一桌的飯量、對對,還有這臭屁的表情,你不是溫寒是誰,別以為扮成女人我就不認識了。”

“說了不是就不是!你誰啊,跟你很熟嗎。”

溫暖不想理他,轉過頭,看到江焯似笑非笑,眸子裡似還帶了幾分寵溺。

她心虛地嚼了一顆章魚小丸子。

這看破不說破的慈父眼神,是怎麽回事?

當然,秦野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面前的小女孩是溫寒的妹妹,他連自己的燒烤攤都顧不上了,全程目不轉睛地盯著溫暖,看她吃完了章魚小丸子、炸雞柳、臭豆腐…

“這胃口,你說她不是溫寒,誰信!”

秦野一口篤定,面前的女孩,絕對就是溫寒假扮的。

“愛信不信。”

溫暖用紙巾擦了嘴,對江焯說:“江焯哥,我們去逛廟會,消消食。”

秦野一把拉著溫暖的手,同時伸手就要襲胸:“拜托,要塞棉花也塞多一點好吧,裝得一點都不像!”

溫暖都還沒來得及避開,江焯卻眼疾手快,擋在了溫暖面前,捏住了秦野的手——

“再碰她,手擰斷。”

他嗓音低醇而沉靜,卻帶著一股威懾力,秦野訕訕地抽回手,悶悶道:“難不成,還真是女的?”

溫暖說道:“如假包換。”

“那你哥呢?”

“出去旅遊,明天應該回了。”

燒烤攤有客人等得不耐煩了,秦野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回了自己的攤位邊。

溫暖跟著走過去,抓起一把羊肉串遞給他:“請我吃羊肉串。”

秦野沒好氣地說:“不請,給錢。”

“之前的事兒,我還沒代我哥算帳呢,吃你兩串羊肉串,小氣什麽啊。”

秦野氣悶地接過肉串,咕噥道:“不然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哥哥妹妹都這麽愛佔便宜”

五分鍾後,肉串烤好了,溫暖自己拿了一串,將剩下三串都遞給了江焯。

“我不吃這個。”江焯淡淡道。

“誰給你吃啦,幫我拿著。”

江焯:……

“拿著呀!”

逛廟會的過程中,江焯全程都幫溫暖拿著羊肉串,臉上滿是嫌棄:“你怎麽什麽都吃,一股子腥膻味。”

溫暖不信,就著他的手聞了聞:“哪有味道。”

小丫頭把著他的手,兩人親密的動作,就好似周圍那些情侶一般自然。

江焯心裡癢癢的,盯著她的短發看了一會兒,忽然說:“你有沒有想過留長發?”

“什麽?”

“沒什麽。”他移開了目光。

……

北城的年味還是很足的,河邊的元宵廟會除了各色小吃攤位人頭攢動以外,也有不少有好玩的遊戲攤位,譬如猜燈謎或者有獎競猜。

溫暖停在了一個套禮物的遊戲攤位邊,她一眼就看中了左邊第二排穿紅肚兜的哪吒瓷娃娃,指著它問江焯:“你能幫我套中那個嗎?”

江焯看了眼那隻陶瓷小娃娃,說道:“我能幫你套到最遠的100塊錢。”

“我要一百塊錢做什麽,我就要那個哪吒。”

江焯跟店家買了是個套禮物的圈子,自己留了一個,剩下九個都給了溫暖。

“你先試試。”

溫暖接過了塑料圓圈,試著去套那瓷娃娃哪吒。不過賣家把這些禮物擺放得也著實有技巧,看著似乎很稀疏容易,但實際上真要命中,很有難度。

她一連扔了五個,都沒命中,泄氣地回頭望了眼江焯。

江焯抱著手臂,似看好戲一般,嘴角掛著雅痞的笑。

溫暖知道他是故意的,要論射擊命中率,還真是沒人比得上他。

偏偏這時候,身邊一個女孩似乎也看中了全場最萌的哪吒瓷娃娃,買了二十個圈子,讓男朋友幫忙套。

溫暖連忙推了推江焯:“你快點呀,再晚就被別人套走了!”

江焯抱著手臂,懶懶道:“他們套不中的。”

“不一定,他們買了那麽多。”

江焯指了指擺在左二的哪吒,附在溫暖耳畔,低聲道:“你看,第二排的位置,不遠算,看起來很容易,但是有圈套。”

溫暖聽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注意到他都快咬上她的耳朵了。她側過臉,好奇地問江焯:“什麽圈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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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是要在不碰到周圍其他禮物的條件下,命中目標物,才算贏,但是你看哪吒身邊的存錢罐和它的距離,和你的圓圈半徑距離相當,也就是說,你想要精準命中哪吒、而不碰到存錢罐的機率,無限趨近於零。”

溫暖看了看手裡的圓圈,又望了望小哪吒,看起來還真讓他說準了。

轉眼間,身邊那對小情侶手裡的圈子已經所剩無幾,果不其然,一次都沒有命中。

女孩有些泄氣,責怪男朋友:“你怎麽那麽笨啊!”

男朋友將圈子遞給她:“你行你來啊!”

女孩一個勁兒打他:“我要是行了,還要你幹什麽!”

男朋友被打得連聲求饒,溫暖看著都覺得疼。

她覺得,雖然自己會功夫,但是以後不管江焯做錯什麽,她都不會舍得欺負他的。

等等,幹嘛這麽真情實感地代入!

江焯走了過去,拎著手裡那枚僅剩的圈子,瞄都沒瞄,隨手一扔,塑料圈穩穩地圈住了那隻瓷娃娃哪吒,只差幾毫米的距離,就要碰到存錢罐了。

但偏偏就沒有!

溫暖驚異地歡呼了一聲:“江焯哥你太棒了吧!”

周圍那對小情侶都看傻了,尤其是女孩,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哪吒,又望望江焯。

果然長得帥的人,運氣一般都不會太差。

店家將穿小肚兜的哪吒遞給江焯,訕訕地說:“帥哥,準頭不錯啊,要不要再試試那一百塊錢。”

“不用了。”

所以,江焯其實很少在公開場合展露自己的絕技。這些活兒如果做多了,太過高調,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就在這時,那對情侶推推搡搡走到江焯面前,男生開口對江焯道:“我女朋友真的很喜歡這哪吒,你把它賣給我唄,價錢你出。”

江焯把哪吒遞到溫暖手邊:“不賣,我妹妹也很喜歡。”

溫暖接過小哪吒,笑眯眯地問那男生:“那你出多少錢買呀?”

男生望了自己女朋友一眼,在女朋友威脅的眼神之下,他比了比手指頭:“五十。”

“那不行,至少五百吧。”

“五百!你開什麽玩笑,你怎麽不搶啊!”

溫暖笑眯眯地說:“千金難買女朋友喜歡,隨你咯。”

男生在女朋友威脅的目光下,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勸說女朋友:“算了算了,五百夠咱們吃頓大餐了,不劃算,她這是空手套白狼,咱不要這個,聽話。”

女朋友戀戀不舍地望著溫暖手裡的小哪吒,很不高興地離開了,對男朋友也是滿眼責備。

江焯看著小丫頭笑彎的嘴角,淡淡道:“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你這樣搞,未免太缺德。”

溫暖把玩著手裡的小哪吒,笑著說:“我就是缺德,怎麽啦!換你,你買麽?”

江焯睨了眼她手裡的瓷娃娃,成本也就幾塊錢吧,要人家用五百來買,的確是過分了。

不過…若換了他,別說五百,只要她想要的東西。

就算剁了一隻手,刀山火海,他都要幫她拿到。

一路上,溫暖都在把玩著那枚瓷娃娃,江焯淡淡道:“就這麽喜歡?”

“喜歡呀。”溫暖拿著小哪吒,在江焯面前比了比:“你看他不高興的樣子,像不像你。”

江焯翻了個白眼。

溫暖大喊:“就是這個表情,傳神了!”

“這麽個東西,你說他像我,你喜歡他,四舍五入是不是等於…”

江焯話還沒說完,天空中忽然升起一簇簇燦爛的煙花,炸開,將他的聲音蓋了過去。

溫暖抬起頭,五顏六色的煙火落在了她琉璃般的瞳子裡,她微微張開了嘴,喃道:“今晚還有煙花展呀。”

“元宵當然有煙花。”江焯捂了捂耳朵,他很討厭聽這些爆裂聲,這些聲音裡對他耳膜的刺激,恐怕比常人更大,讓他煩躁。

“我幫你!”溫暖連忙將小哪吒裝回挎包裡,然後踮起腳,幫江焯捂住耳朵:“你就跟個小瓷人似的,哪哪兒都脆。”

江焯放下手,感覺到溫暖柔軟溫熱的掌心,覆在他的耳畔,將煙花炸開的爆裂聲阻隔了。

女孩嘴角勾起清甜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倒映著周圍闌珊的燈火,宛若琉璃般澄澈。

周圍一下子好安靜,人來人往、歡笑打鬧,他都聽不到了。

這一刻,他的世界,只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