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終點線的那一刹, 江焯的身體失重了, 整個向前撲去, 跌進了柔軟的懷抱中。
溫暖穩穩地接住了他, 不住地拍著他的背:“累著了,累著了, 我看著都累, 快歇歇吧,我的媽呀, 居然真的跑第一!你還有什麽隱藏的技能點是我不知道的?”
像小鸚鵡般嘰嘰喳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 他腦子空白一片, 半點意識都凝聚不起來,隻覺得她好軟,身上好香。
溫暖倒是也夠力氣,整個抱著他,像個撐衣杆似的,將他的高大健壯的身子撐了起來。
江焯的手摸到了她的後腦杓, 唇幾乎貼著她的耳朵,用呼吸的聲音問:“站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溫暖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隻感覺到他的唇好燙。
“江焯, 你說什麽?”
“站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無論多遠, 我都會向你狂奔而來。
教室裡空蕩蕩,江焯臉擱在左臂上,側臉癱著,緩了整整半個小時, 都沒能把身體各項機能緩過來,呼吸聲裡似乎都還帶著啞。
溫暖和他面對面癱著,倆人大眼瞪小眼。
陽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照著褐色的瞳仁,清潤剔透,睫毛漆黑細密,宛如小刷子一般,小姑娘正一臉乖巧地看著他。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個人,在其他男孩和女孩面前帥得一批,偏偏在他眼中看起來,就是很乖很乖的小女孩模樣。
“江焯,你太行了。”
因為教室裡很安靜,她說話的聲音也細細的。
在如此安靜的環境裡,兩個人都好像很累的樣子,女孩突然來一句“你太行了”,江焯一下子就腦補到某些不可說的場景裡去了。
“你焯哥當然行。”
他薄唇勾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溫暖言語一滯,似乎也反應過來什麽,立刻道:“我是說你拿第一太行了。”
“我一直都是1。”
溫暖:……
都累得半死了,嘴巴能不能消停點!
她摸出手機,看了看班級群,群裡一群同學@江焯,彩虹屁滿屏飛。
“休息好了就去拿獎狀,順便接受來自體委的膜拜。”
“不去,吵。”江焯拒絕。
她笑眯眯地問:“你不會是想在這裡陪我吧?”
江焯沒有回答,只是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望著她。
溫暖其實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她總是忘記現在扮的人是兄長,在江焯面前,她所呈現的永遠是最自然本真的狀態。
就在溫暖正要起身的時候,江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近了自己身邊。
兩個人咫尺的距離,溫暖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力,她的臉頰也開始燒了起來。
江焯這男人,真的太要命了。
溫暖耳垂上都染了紅,越發不敢正視他英俊的五官,視線隻好側向一邊。
江焯那修長的指尖忽然觸上了她的耳廓,輕輕地掃了一下。
溫暖彷彿觸電般,全身一個激靈。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啊。”他嘴角淺淺地掛著笑,漆黑的眸子卻很認真。
溫暖感受著他指尖刮著耳廓的觸感,全身上下通著電流,腦子裡劈裡啪啦放煙花。
然而,這時候的溫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全身一涼,用力掙開了他——
“江焯…你不是說自己是直男嗎!”
方才有多少心潮澎湃,就應該有多少惱怒。
江焯看著少女緋紅的臉蛋,笑著說:“老子當然是直的。”
“那你說想和我在一起,是…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溫暖連忙從抽屜裡摸出了青椿期健康手冊,翻到男孩女孩相互產生好感的那一頁,立在他面前,就像擋箭牌一般,壓著嗓音說道:“給個準話吧江焯。”
她指著圖畫上的男孩和女孩卡通小人,問道:“你到底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江焯盯著她,唇角勾了起來,笑意更甚:“我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重要嗎?”
小美言情 www.mei8888.com/
“不重要嗎?”
溫暖看看書,又看看他…這很重要好不好!至少,一句話就可以掐滅了她心裡蠢蠢欲動的小火苗。
江焯倚靠著窗台,陽光在他高挺的眼廓下,投下一片陰影,越發顯得他五官立體深邃。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一點,都不重要。”
他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有她一個,無論她是假的溫寒還是真的溫暖。
他喜歡的…只是令他一眼驚豔的那個人。
“你呢,你喜歡哪一個?”江焯指著書上的兩個小人,反問她。
“我當然…”溫暖手正要毫不猶豫地指向圖上的男孩子,這時候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猶豫著正要指向旁邊的女孩子。
江焯立刻補充了一句:“不準騙我。”
溫暖抬頭望他一眼,少年目光灼灼,似能一眼看穿她所有的心事一般,她的手又訕訕地收了回來,指向了圖上的男孩——
“老子喜歡男的!行了你滿意啦!”
恰是這時候,一群剛剛接力跑結束的男生笑笑鬧鬧湧入教室,乍然聽到溫暖“喜歡男人”的宣言,頓時安靜,目瞪口呆地望向他們——
“你們,官宣了?”
溫暖:……
官宣的消息立刻在校園群裡傳開了,江焯這櫃是早就出了,現在就看“溫寒”的態度,現在“溫寒”親口承認“喜歡男人”,官方逼死同人實錘,兩個人就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
過去溫寒的狂熱追求者——趙檸萌給她發來一條消息,說無論如何,尊重她的選擇。
溫暖太了解趙檸萌那“小踐人”,只要不是女人,溫寒那廝跟狗在一起她都不會多說什麽。
一整個下午,溫暖有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懶洋洋,腹部雖然沒有特別明顯的痛感,但是全身酸軟無力,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給趙檸萌回了一條短信,說她誤會了,有時間再給她解釋清楚。
無論怎麽樣,這麽好的嫂子,不能讓她作沒了。
江焯倒也坐得住,整個下午都在位置上做模擬卷,倒是陸宇他上樓來叫過江焯好幾次,說運動會期間,學校管制松懈,可以通過後門溜出學校。
江焯也沒搭理他,專心致志地做題。
溫暖一隻手捧著肚子,側過臉望著他。
他垂著眸,黑密的睫毛覆著眼瞼,這男人也真是絕色了,笑起來的樣子像妖孽,不苟言笑的模樣又如同教科書般端正,給人一種冷清禁欲之感。
“大佬以前不是從來不屑於學習麽,怎麽忽然這樣認真了。”她有氣無力地開玩笑:“”
江焯的筆端在草稿紙上畫下一個拋物線,漫不經心道:“以前是沒目標,懶得學。”
溫暖溫暖搖了搖自己的保溫杯,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喲,大佬現在有目標啦?”
“有了。”江焯狹長的眸子掃了她一眼:“你。”
溫暖愣了愣:“我什麽?”
江焯沒有再回答,拿了杯子去教室外接水,順手抽走了溫暖手裡的水杯。
溫暖追了出去:“把話說清楚呀,我什麽?我怎麽就成你目標啦?陸緒陽成績也不錯啊,你怎麽不拿他當目標呀?”
江焯拎著她的水杯回了教室,同時從書包裡抽出一盒乾果盒,在水裡灑了幾顆枸杞紅棗,然後遞到溫暖嘴邊:“喝一口,我告訴你為什麽。”
溫暖看他居然還隨身攜帶紅棗、枸杞用來泡水,合著您這十七八歲的,還挺注意養生。
她就著他的手,小小地喝了一口。
“所以我怎麽就不能拿你當目標了?”
“咱倆同桌,關系這麽好,當競爭對手多傷感情,你就不能選一個咱們共同的敵人嗎,比如陸緒陽什麽的,或者學委也行啊。”
江焯輕松地笑了笑,說道:“老子對別人沒興趣,隻想壓你。”
溫暖:……
半期成績下來的時候,溫暖看著年級公告欄上的排名,都傻了。
江焯真的說到做到,在排名上把她壓得死死的,奪走了年級第一的寶座。
就在成績公布的當天,《霸道校草輕輕愛》的最新連載章節就開了了車,“溫寒”被江焯給反攻了,江寒cp黨迎來了椿天。
溫暖下課的時候,偷偷用小號登錄,給最新章節連刷了三條負分評。
辦公室裡,老張看著倆人的排名成績單,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張老師,年級第一和第二都在你們班呢。”
“這倆男同學還是特別要好的朋友。”
老師們相互交換著八卦的顏色:“聽說…不只是朋友吧。”
“別胡說了,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麽。”
“其實有時候,對於學生們的早戀,老師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因勢導利可比嚴防死堵好多了,如果處理得當,兩位同學還能相互促進學習呢。”
張志明聽著老師們的閑聊,說得當然有道理,可是他都是快奔五十的人了,在他幾十年的教學生涯裡,早戀從來都是男同學和女同學的事兒,他想要因勢導利,都沒從下手啊。
張志明終於還是決定,暫時佛系一段時間,不要逼他們太緊了,倆人現在正卯足了勁兒學習,這是好事。
姑且就這樣吧。
下課的時候,溫暖路過走廊,聽葉青陸宇和幾個同學吹牛逼——
“焯哥過去那都是佛系學習,他要真卯足了勁兒想壓誰,還有他壓不到的嗎?”
周圍同學們紛紛稱是:“焯哥當然厲害啊。”
然而周圍也有不同的聲音,比如方哲翰就說道:“看來你們,是真的對寒爺的力量一無所知,這次江焯能把溫寒壓了,只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當然是寒爺願意讓江焯壓啊!”
溫暖加快步伐走進教室裡,雖然這些直男們討論的問題一點不帶顏色,但是她聽著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溫暖回到位置上,江焯那家夥居然還在做題。
他安安靜靜學習的樣子,沒有了平日裡的張揚恣肆,反而顯得斯文沉穩。
是不是瘋了!突然這樣努力,搞得她壓力好大呀!
“焯爺,還想把我這個年級第二給甩遠些嗎。”
江焯的視線從書上抽回來,淡淡掃了溫暖一眼:“老子學習都礙著你了?”
溫暖悶悶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算了,別管我,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
反正哪哪兒都不得勁。
老哥揣著秘密音訊全無,喜歡的男孩xin向成迷,她卻泥足深陷,擺在她面前的宛如一局死棋。
江焯盯著小姑娘看了許久,問道:“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幹什麽?”
溫暖不耐地說:“煩躁。”
江焯似笑非笑,調子揚了揚:“夏天來了,老子身上也燥得很,有時間一起睡覺。”
溫暖:……
什麽虎狼之詞!
江焯見小姑娘臉頰都紅到脖子根了,似乎也覺得玩笑有點過了,他不再逗弄她,繼續低頭演算。
“對不起。”
溫暖忽然聽到這三個字,驚訝地望向他,他側過身去,背對著她繼續寫作業。
“幹嘛忽然道歉?”
江焯表情不自然,調子也很不客氣:“我怎麽知道。”
溫暖撇嘴,沒好氣地說:“才不需要你因為考得比我好而道歉呢。”
“那就為想睡你道歉。”
“……”
“反正老子道歉了,別生氣了。”
溫暖將手伸過去,想揉他頭髮,被他敏捷地偏頭躲過了。
“讓我揉揉,我就不生氣了。”溫暖說。
“老子又不是狗,頭是你想摸就摸的?”
她理直氣壯地說:“那我就是想摸啊。”
江焯思忖片刻,終於抓起她的手,落到了自己頭上,別開目光不自然地說:“數到三。”
溫暖似發泄一般,使勁兒地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臉上終於綻開了笑意。
“一、二、三…”
溫暖笑意越發明豔,微挑的一雙狐狸眼,澄澈清潤,眼角下的淚痣更是灼灼動人。
江焯呼吸漏掉了一拍,腦子裡已經數過了“五六七八”……
沒有動,任由她柔軟的掌腹一縷一縷地摸著他的頭髮,腦子裡像彈幕似的閃過一瞬間的想法——
當條狗,好像也沒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