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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24 11: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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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厭惡他。

警方拿到了一段很久遠的錄像,錄像裡,是一個小男孩被虐待長達四十分鍾的錄像,很小的一個孩子,蜷縮著身子怒視著鏡頭,眉眼裡有一種困獸猶鬥的悲壯。

女人企圖拿魚線勒死他,他雙手抓住魚線,滿手的鮮血,流淌得到底都是,女人被嚇到了似的,陡然松手。

視頻中斷,觀看的人屏氣息聲到現在,終於才喘了一口氣。

有人罵了句,“媽的。”

長久的沉默,不知道誰問了句,“季時嶼說過這件事嗎?”

似乎並沒有在筆錄裡看到過。

季恆初被召喚來問話,他在窒息一般的痛苦中,說了句,“他有應激障礙,醫生說可能是出於自我保護,他記憶模糊掉了很多事。”

這些年他看似一切正常,其實一直都沒有走出來,他並非心臟不好,時不時會應激發作,他試過讓她遠離周慈慧,但無濟於事,當年的案子沒有線索,誰也無法治周慈慧的罪,季時嶼說過很多,但他的口供無從佐證,並非無人在意他的話,大人們只能痛恨自己的無能,而年紀尚小的季時嶼無法接受這一切,在彼時的他眼裡,就是惡人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並生活在了陽光之下。

他的病原在那裡,周慈慧一日不繩之以法,他的心病就永遠不會祛除。

所以他只能幫著警察早日找到她的破綻。

第90章 你怎麽來了

暴雨夜裡出門一趟, 季時嶼發燒了,連著燒了幾日, 反反覆複,半夢半醒間想起來很多事,而後窒息感驟然而至,他揪著自己的領口,心臟處緊得發疼,冷汗涔涔。

他閉著眼,深呼吸,告訴自己,心臟沒有問題, 沒事的, 都是幻覺。

他似乎被溺進過水裡, 那記憶模糊得記不清前因後果, 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卻深入骨髓。

不到六歲的小孩能有多少記憶?

他不清楚, 只知道過了這麽多年,沐浴在無邊的陽光下, 也驅不散那間地下室的陰暗。

他忘了很多事, 卻不能抑製本能反應。

周慈慧的存在像是死神懸在他頭頂的那把鐮刀。

他大約是昏過去了, 再醒過來是在醫院,華清的病房一如既往的冷清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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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片的植物投下斑駁的陰影,不知名的鳥叫和蟬鳴充斥耳朵。

他開口,卻只是問了句, “程焰怎麽樣了?”

季恆初說程訓之受傷了,傷了大腦,情況尚不明朗, 不一定能醒過來,醒過來也不能確定大腦損傷情況。

程焰打電話問他,程訓之是不是出事了,他喉嚨乾澀地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程訓之是她最重要的人,十幾年相依為命,哪怕她天天跟他對著嗆,也掩蓋不了在意。

他不敢說。

她肯定很傷心,一想到她會傷心,他就難過。

那種難過不僅僅是因為愛她,喜歡她,擔心她,更像是一種世界崩塌的無措。

過了這麽久,原來一切還是那麽糟糕。

他安慰不了自己,也安慰不了她。

沒辦法告訴她,一切都會好的。

然後他就犯病了。

徐靜是剛剛才知道一切,她覺得荒謬絕倫,可事實就這樣發生了。

她此時看著病牀上的阿時,有一種無處開口的感覺,事實太過於沉重,以至於語言顯得太過於單薄。

徐靜說:“她去、去醫院了。”

季時嶼點點頭,便沒再吭聲,其實從季恆初說他程焰不合適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直覺,現在想來,大概是互相不合適的。

像是宿命的輪回,誰也沒辦法阻止被命運碾壓。

如果不是周慈慧,臥底任務不會失敗,程訓之的腿不會斷,他們不會去南菏。

程焰不會吃那麽多苦。

如果不是因為周慈慧,季時嶼也不會去南菏,那時他覺得世界蒙著一層灰,他想要直面過去。

他其實……盼著自己死在路上。

然後他遇見了程訓之,還有程焰。

其實早就見過了,季時嶼忍不住想,如果程焰當初留在了季家會怎麽樣?會成為他名義上的親妹妹,之前周思言常常說,程焰像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現在想想,倒像是一句讖語。

他漫無目的地想著,大腦放空,可越來越紅的眼眶,無法掩蓋他的刻骨入髓的痛楚。

為什麽是他,偏偏是他。

又為什麽是程焰。

頭疼欲裂,暈眩,窒息感。

徐靜不敢說話,只是沉默陪在那裡,寸步不離。

很多人來過,但都沒有進來探望,只是遠遠看他一眼,不忍打擾。

季恆初也來過,和徐靜相對而坐,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竟是無話可講,徐靜從前對他還算客氣,畢竟算是自己老板,只是心底裡挺討厭他的,自負得很,掌控欲還很強,說一不二。

如今倒是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他了。

突然覺得,他是真的老了,頭髮也白了,冷峻的眉眼下,是疲憊。

季恆初其實也沒好好和徐靜說過幾句話,一直以為都覺得對不起她,也感激她對阿時的付出,不能告訴她那些事,只能拚命用物質去補償她,好在她是個辦了事心安理得拿錢的人,不然他連彌補都無從下手。

可說到底,是十幾年的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