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給我住這種地方!”黛寧這次真不是挑刺,房間又小又潮濕,窗戶一層單花布。雖然夏天住進去不冷,可這是鬼屋嗎?
趙嶼毫不意外,他讓趙安安先進屋。
“紀小姐,”少年淡聲道,“我家只有這種屋,現在也沒辦法推倒重修,你不滿意這間,可以看看別的。”
見趙嶼神情不作偽,黛寧知道他說的恐怕是實話,她沒心情再參觀其他屋子,表情懨懨。
趙嶼看見,少女踮腳看一眼村長家,又回頭看看他家,一臉艱難地下定決心,進屋去看人收拾東西。
他沒想到黛寧會選擇留下來。
幾個保鏢動作很快,已經把黛寧的東西擺放好,地毯鋪上,窗簾也換掉。
黛寧說:“你們走吧。”
保鏢們離開,趙平剛好把爹娘的飯喂完。
趙嶼洗了手,道:“喊紀小姐來吃飯。”
趙平不敢去,讓小妹去喊。
沒一會兒,趙安安跟著黛寧進來。
趙嶼沒有等她,他端起稀飯,默不吭聲吃,眼睛卻忍不住暗暗觀察這個作精,看她又要鬧什麽么蛾子。
黛寧不想說話,她看看顏色發黑的木桌木凳,完全沒有坐下去的想法。
青團也不想說話,它帶著黛寧穿過時間通道,能量所剩無幾,這幾天看著黛寧折騰,明白這個女配真的超級嬌慣,並且不聽話。
它已經不指望黛寧攻略下男主,隻期望黛寧不要惹得男主想捅死她就好。
趙安安坐上板凳,小聲說:“紀小姐吃飯。”
黛寧看一眼桌上幾碗稀飯,她猜到男主恐怕不太歡迎自己,不然待客怎麽著也得有個菜。
她面帶不屑之色:“算了,看你們家這麽窮,我也不吃你們大米,晚點趙安安去喊錢叔給我送飯。”
趙安安聽了,點頭:“哦。”
趙嶼反感黛寧指揮小妹像指揮下人的態度,他呼哧呼哧把稀飯吃完,給趙安安說:“大哥去,你待在家裡。”
黛寧也不管誰去,她有飯吃就好,更不怕趙嶼害她。好歹是幾個男主之一,趙嶼還不至於做這麽沒品的事。
作為鳳凰男基本品質,護家裡的犢子,趙嶼還是很合格的。
趙嶼交代好趙平看著爹娘小妹,出門去了。
給錢叔講了來意,錢叔早有準備,他就曉得大小姐去人家屋裡也不會安生。
事實上,怕大小姐出事,幾個保鏢暗中守著。
錢叔拿出兩個食盒,遞給趙嶼。
“麻煩小兄弟照顧我們家小姐了。”
趙嶼漆黑的眸垂下,沒有說話,拿起食盒走回去。
手中的食盒分好幾層,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麽,趙嶼沒有探究的想法。
他一來一回,天色暗下來。
趙平和趙安安等在門口,趙嶼問:“紀小姐呢?”
趙安安道:“屋裡。”
趙嶼說:“我去送飯,趙平帶著安安洗臉洗腳,去睡覺。”
趙平好奇地看一眼哥哥手中食盒,點頭應了。
趙嶼上前去敲門,好一會兒房間裡才探出小腦袋。
“我的飯呢?”
趙嶼遞給她,他透過門邊,看見自己原本簡陋的屋子完全變了個樣。
不說地上柔軟的毯子,那張奢侈的大牀把房間佔得滿滿當當,牀上還有一堆玩偶。窗簾變成雅致的小碎花。
女孩赤腳踩在地毯上,把他關在門外。
趙嶼面無表情,轉身去趙平屋裡。
本來以為今天折騰一天,總算安生了,沒想到剛剛躺在牀上,空氣中傳來一陣佑人的香味兒。
趙平睜大眼睛,香!太香了!這輩子也沒聞過這麽香的食物!
他猛然咽一口口水,小聲道:“哥,紀小姐吃啥呢?”
趙嶼也睡不好。
他雖然比村裡所有人都穩重,然而幼年開始的勞苦生活,還有腹中七分飽的不適感,讓他也沉浸在那股香氣裡。
他在田裡待了一天,比弟妹都累。
想起那兩個精致的食盒,他用被子蓋住弟弟,悶聲道:“睡覺。”
屋子另一角,趙安安躺在她的被窩,被黛寧的飯菜香得兩眼發直。
她出生沒多久爹娘身子壞了,由兩個粗糙的哥哥帶大,小丫頭日子比哥哥們還過得糟糕。
如果不是很聽大哥的話,她這會兒已經循著香氣去敲大小姐的門了。
農村的房子不隔音,也阻隔不了氣味,趙爹趙母聞到這股香氣,十分不安。
大兒子這是把什麽了不得的人領回來了啊?
不說趙家,隔壁的杜恬也從牀上坐起來。
她看一眼趙嶼家,有幾分不解。
沒穿書前,她家境一般,可是也吃過幾次好的,隱約辨認出幾道名菜。以趙嶼如今的身份,家裡有米糧就不錯,哪能吃得起這種好東西。
杜恬穿書過來,在小山村過了半個多月苦日子,此刻也有點兒饞。
她忽略那股香氣,下牀問她娘。
“趙嶼哥家發生什麽事了嗎?”杜恬下午挖野菜去了,好歹有女主命,她生活技能點滿,也有一手好廚藝。
杜月香道:“紀大小姐去他家住了。”
比起杜恬,這個女人更加心思不寧。一聽說大小姐姓紀,杜月香就有個可怕的猜想。杜月香有心事,顯得魂不守舍。
杜恬皺眉,看一眼隔壁,下定決心明天去探查一番發生了什麽。
無論如何,趙嶼的心她一定要得到,才有可能擺脫目前的窘境,過上好日子。
任何人都不可以破壞她的計劃。
——
黛寧一晚上沒睡好。
她奇奇怪怪的東西帶了一堆,愣是沒帶最基本的蚊香。她本來就是個幸運E,山蚊子圍著鮮嫩可口的大小姐轉了一宿,氣得黛寧想把這個破房子給砸了。
凌晨五點半,她聽見隔壁悉悉索索的聲音,知道有人已經起牀,黛寧一溜煙爬起來。
趙嶼慣於起很早。
他作為長子,每天要做得事情很多,五點多醒過來,首先要把水缸裡的水打滿,然後去伺候爹娘上廁所。如果有要洗的衣服,趙嶼最好也得在這時候把衣服洗乾淨,夏季炎熱,白天晾曬一整天,黃昏就可以收。
他才打了一桶水上來,身邊出現一個身影。
趙嶼沒回頭也知道這是誰。
她很香,步子也輕,村裡誰也不可能用得起香水。
趙嶼猜到大小姐起這麽早,估計又有不如意的地方。
他回頭,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大小姐蹲下來,一臉不滿地伸出胳膊。
趙嶼低眸,看見她嫩生生的胳膊上,數個顯眼的紅印子。這麽幾個蚊子咬出來的包要是落在別人身上,估計不痛不癢,可黛寧皮膚白嫩,像無垢的雪地,這幾個紅印子就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趙嶼皺眉。
黛寧說:“你快給我點蚊香。”
“我家沒有這種東西。”皮糙肉厚慣了,誰害怕蚊子叮?再說了,蚊子也沒對當地人這麽狠。
趙嶼見她沒什麽精神,就一晚,大小姐變得有點兒可憐,天將亮,幾縷天光垂下來,眼前這雙圓圓的眼睛竟有幾分惹人憐愛。
趙嶼歎口氣:“我讓趙平給你找點草藥熏,放心,和蚊香一樣有效果。”
她嘟起嘴,覺得胳膊癢,不住撓。
趙嶼看她一抓一條印,放下水桶:“你等一下。”
他進屋一趟,回來拿了管牙膏。
“用這個塗會好點。”
大小姐滿臉狐疑,嫌棄地看著還剩一點兒的牙膏,並不領情,也不伸手接,彷彿是什麽髒東西。
趙嶼瞥她一眼,差點兒被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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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算了,他也懶得管她,繼續打水。
水快打完,趙嶼一看,黛寧已經離開。
直到一大早錢叔來送飯,趙嶼看見大小姐推門出來,胳膊上幾個乾涸的白印,想來還是難受,偷偷用她自己的牙膏抹。
趙嶼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笑。
大小姐嘟嘟囔囔抱怨一堆,錢叔都好脾氣哄著。她又提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要求,錢叔仔細地記。
趙安安在遠處好奇地看著,趙嶼把妹妹小腦袋掰過來。
可別學壞了。
他家養不起這麽嬌的魔女。
山裡沒信號,手機都不好用,沒有娛樂活動,黛寧只能期待吃的。她打開自己的早餐盒子,這回趙家兄妹三人忍不住看了過來。
不一樣的香氣,還是熟悉的勾人。
黛寧食盒裡,一疊可愛的肉包子,一疊精致的蒸餃,兩個茄餅,甚至還有菠蘿羹和豆漿。
包子和蒸餃小巧玲瓏,皮薄得能看見餡兒,餃子皮水晶一般透亮。
茄餅外酥裡嫩,一口咬下去口齒生香。
更別說煨在菠蘿裡的米羹,廚子做了一個小時。
她吃了好一會兒獨食,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看見兩雙黑亮的眼睛。
趙平和趙安安眼也不眨盯著她的食盒,尤其是趙安安,兩輩子,她也沒見小丫頭眼睛裡的光這麽炙熱。
趙嶼對上她的目光,終於覺得小弟小妹有點兒丟人,他推一下他們:“看著爹娘,我還要乾活。”
黛寧知道趙嶼這人挺有自尊,也不去惹他,笑嘻嘻地揚了揚手中水晶餃子,問他的弟弟妹妹。
“小孩兒,吃不?”
兩個小孩眼睛忍不住落在她身上,趙嶼嚴肅了臉,這回聲音也重:“趙平,趙安安!”
趙平怕自己忍不住佑惑,咬唇拉起趙安安進屋,眼不見為淨。
這會兒快八點鍾,黛寧嘴巴上叼小半個包子,看趙嶼拿鐮刀出門。
“你去幹什麽呀?”她嗓音含含糊糊問。
趙嶼眉頭成“川”字:“割水稻。”
少女跑過來,把吃了一小口的茄餅遞到他嘴邊:“吃不啦?”
趙嶼有幾分窩火,看她一眼。
這一眼帶幾分平時呵斥弟妹的威嚴,對黛寧卻不管用,她像是發現什麽好玩的事,被逗得咯咯直笑。
趙嶼氣得不行,看也不看她,挽起褲腿走了。
錢叔在一旁看得歎氣,覺得大小姐簡直是個魔鬼。按理說借住在人家家裡,她不慷慨就算了,還逗弄人家。
錢叔看著黛寧洗漱好,問她:“大小姐想去哪裡玩?”
黛寧認真想了一下:“有什麽好玩的嗎?”
“現在七月份,山裡有好些野果子,野地瓜、桃金娘,還有覆盆子,我聯系了幾個農民,他們隨時可以帶我們進山。”
這一帶沒什麽毒物猛獸,相對比較安全。
黛寧“哦”一聲,剛要說話,就看見鄰家的門打開,一個妙齡少女走出來。
正是杜恬。
杜恬今天沒穿裙子,她穿得相對幹練,腳上著筒靴,拎著個籃子,兀自出門。
雖然衣著不講究,可看她頭髮疏得一絲不苟,就知道她要去找誰。
黛寧瞬間改了主意,對野果子不感興趣了,當即宣布:“我要去看割水稻!”
錢叔:???
玩什麽能比得上整男女主好玩啊!
黛寧看著自己漂亮的裙子,也不打算換,但是拖鞋得換,她興衝衝跑進屋子,換上米色小涼鞋。
“趙安安!”
小丫頭聽她喊,怯生生走出來。
“帶我去看你哥割水稻。”
跟著出來的趙平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和安安要在家照顧……”
黛寧掏出兩顆進口奶糖,剝了糖紙,往他倆嘴巴裡一塞。
她貓兒眼一彎:“快帶我去。”
趙平被糖嗆著,險些淚流滿面,嘴巴裡香甜的糖他又舍不得吐。
趙安安猝不及防被塞一顆糖,表情呆呆的,好半晌她閉上嘴,珍惜地感受這股美妙的滋味兒。
山村也有糖,那種一角錢的硬糖,有甜味兒卻不怎麽好吃。但進口糖不一樣,趙安安從來不知道糖可以這麽好吃!
趙平吃人嘴短,含著糖果,舌尖感受著甜味,垂頭喪氣:“我帶你去找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