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都解釋不清的心思被人戳穿,陳景有一瞬羞惱。
他低頭要掰開這雙小手,稍微一用力,她嚶嚶就要哭。
陳景和她僵持著。
他氣她騙自己,卻更恨自己的毫無底線。這麽大的事,他不但沒打她,連脾氣都沒發,最可恨的,還被她威脅。
“快點說,同不同意!不同意不給走!”
陳景隻當她覺得好玩,畢竟堂堂紀家大小姐,想找幫她做事的人,輕而易舉,哪裡用得著他?
他臉色很黑。
“陳……紀、紀黛寧!”
“哎。”黛寧甜甜應一聲,臉頰輕輕在他背上蹭蹭,“陳景,好哥哥,你幫幫人家嘛。”
她壞得很,故意挨陳景傷口,男人吸一口氣,額上青筋跳了跳。還好哥哥!不演戲後,她怎麽那麽不要臉!
“就、就這一、一件!”
黛寧喜笑顏開:“好啊好啊,你記得哦。”
她這才松開他,呼喚道:“谷子,給哥哥一把傘。”
邱谷南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低眉順眼給陳景遞了把傘,陳景沒接,兀自走進雨中,回頭看黛寧一眼都不曾。
雨中男人背影挺拔,黛寧彎唇只是笑。
他回個頭,估計就徹底沒自尊了吧。
所以說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人,一定不能喜歡一個壞女人。
黛寧伸出手去接雨,雨滴落在掌心,帶來絲絲冰涼,她覺得很舒服,十分愜意。
紀恬的事,不妨試著找找證據,或者乾脆偽造證據,在陳景沒有成為“言景”之前,假如他真的出手,不但可以毀了紀恬,說不定他也可以去牢房蹲著。
就是不知道,什麽情況下,哥哥才會甘願去坐牢呢?
“好困哦,早知道親他一口才放他走。”
青團絕倒。
黛寧一但有想法,就積極地準備。她不得不承認,紀恬也是個厲害角色,她當真找不到什麽證據證明就是她,乾脆偽造一份音頻,打算到時候給陳景看。
她不能直接對付紀恬,上輩子就是直接對付女主,結果送紀恬平步青雲,反而讓紀恬成了楚楚可憐的受害者,身邊每個人!人都同情她。只能走委婉路線。
好在也有個好消息,紀恬想發出去給趙嶼的信息被攔了下來,大小姐依舊可以放肆浪。
她說過不要趙嶼來京市,沒特殊情況他應該不會來的。
音頻才偽造好,厲扈找上門來。
少年眸中陰鬱,複雜地打量她:“紀家大小姐?”
黛寧偏頭:“你好哦。”
厲扈唇動了動,半晌笑道:“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嗎?”
黛寧彎唇,踮腳湊近他,她清晰地看見厲扈喉結動了動,呼吸停滯一秒。
黛寧無趣地松開他。
“現在信了。”她語氣懶洋洋的,毫不留情指出來,“但是很可惜,我不好你這一口,你這樣的人,誰倒霉和你在一起,一定會經歷被囚禁,被虐打,最後你再跪下來求原諒的劇情。”
厲扈輕笑一聲,舔舔唇:“不會。”
黛寧理直氣壯道:“虐文都這樣寫,你這種小變態都會這樣乾。”青團連忙附和地點頭,對,它和黛寧看了好多小說,都這樣寫呢。
“傻大個兒們,把這個家夥丟出去!”黛寧揮揮手,片刻後,厲扈真被她的人丟了出去。
他慢條斯理整理好衣服,果然也不演深情款款霸道型了,對著房間說。
“下個月我也會去京市參加比賽,那時候再見。”
黛寧眼皮子都沒抬,她驟然想起那個傻不拉幾的章右英,搖搖頭歎息。
“喜歡誰不好啊,笨蛋。”
六月,千裡之外的塢東,紅色的鳳仙花盡數盛放。
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渡船過來,他約莫十六七歲,眉宇之間很是俊朗,他一上岸,黑臉漢子喜盈盈迎上來。
“二少爺,放假回來啦!”
少年爽朗笑道:“老八,妹妹呢?”
被喚作“老八”的黑臉漢子道:“小姐前兩天發燒,沒有上學,阿拾和張曼曼在照顧,知道你回來,小姐想過來接,趙爺沒讓。”
聽到“趙爺”兩個字,少年猶豫地問:“我哥……他最近情緒還好吧?”
“老樣子,冷冷淡淡的模樣,你回來,多說點好聽話!,讓他高興高興。”
少年正是十五歲的趙平,三年前他還是個又黑又營養不良的少年,如今卻長得高高瘦瘦,看上去很是清雋。
趙平苦了臉,他這次回來,哪裡是要說什麽好聽話,不刺激他哥就謝天謝地。
趙平順利晉級國家數學競賽的決賽,但決賽得去京市參加。
塢東寶石馳名世界,帶來的利益上上百個億,明明京市才是最繁華的地方,適合寶礦和其他生意的發展,可是大哥從來沒想過踏足那個地方。
那個人死去三年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半句過往。
畢竟三年前,趙嶼險些發了瘋,他整整一個月不說話,目光空洞,如果不是爹病危,大哥恐怕一直沉浸在那天大雪紛飛的冬天。
塢東這兩年的氣候非常好,四季如椿,也不會下雪,趙嶼始終在這裡住著,島上被開發得很好,建立起學校,水運交通發達,一派欣欣向榮。
趙平邊走邊嘀咕,心裡發苦,大哥陰晴不定,他都不敢開口講要去京市的事。
擱在以往,趙平也不會想去,可是……
情竇初開的趙平,喜歡班上一個少女,少女舉家搬遷到京市,他答應過會去看看她。
如果高考加分都不能讓大哥同意他去京市,這輩子他就別想去找少女了。
趙平也算得上一個男人了,怎麽能食言呢?
他面上鎮定,心裡卻發慌。
走進島上小別墅,一個麵團般的小姑娘高興衝出來抱住他。
“二哥!”
“哎!”趙平眉開眼笑,抱起妹妹,“好久不見,安安有沒有想二哥啊!”
九歲的趙安安皮膚白皙,被養得很好,半點也看不出小時候瘦巴巴的模樣。她依舊十分害羞,臉頰發紅,卻肯定地點頭:“很想二哥。”
“大哥呢?”
“在樓上。”
趙平低咳一聲:“安安,二哥求你個事,如果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二哥和大哥講話,惹他生氣了,你幫忙求求情。”趙安安很好奇:“你要!說什麽,為什麽會惹大哥生氣?”
依她看,大哥這兩年情緒很少波動,他沒笑過,也基本上看不出生氣。趙安安印象裡,大哥最近發脾氣那次,還是兩年前,一個女助理提到了大哥“亡妻”,還試圖勾飲趙嶼。
那一次大哥的臉色,把趙安安都嚇到了,後來他們再也沒有見過女助理。
趙平心裡慫得很,但是他已經一個月沒見過心上人。趙平抱著僥幸心態,數學競賽,高考還可以加分,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了。
各種專家都看過,但健康和疾病,是金錢權利也無法左右的東西。
趙嶼在樓上辦公,趙平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吃晚飯時,趙嶼才下樓。
趙平抬起眼睛,悄悄打量一眼自己哥哥。
這三年,哥哥的變化才是最大的。
趙平用了很長時間才找出形容大哥的詞,那就是沒有半點人氣。
他看上去不像個活人,森冷淡漠,明明看上去挺正常,卻像是失去了所有正面的情緒。
想起今天要在老虎嘴上拔毛,他心裡惴惴不安,看看娘,又看看小妹,趙平心依舊砰砰跳。
飯吃到一半,想起少女臨走前期待的目光,趙平咬牙,視死如歸道。
“哥,我想去參加數學競賽的決賽!”
他以為很大聲,可實際出口,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喝紅酒的男人抬眸,看過來。
趙平一抖,閉著眼睛道:“決賽在、在京市。”
空氣安靜了一瞬,連趙母拿著筷子的手都頓了頓。趙安安錯愕地看看二哥,又擔憂地看向大哥,心裡緊張不安。
趙嶼冷冷地看著趙平:“再說一遍。”
趙平漲紅了臉,幾乎哀求道:“哥,你讓我去吧,這件事對我來說,意義很重大。”
趙嶼放下酒杯,咚一聲響。
!“阿拾。”他語氣平和,透著一絲嘲諷,“趙平讀書讀傻了,送他回房間,冷靜冷靜。”
趙平驟然反應過來,這是禁他足,連學都不讓他再上的意思。
他難以置信看著哥哥,趙母唇直哆嗦:“嶼哥兒……”
趙安安握緊叉子,也小聲求情:“大哥,二哥不是故意的。”
阿拾連忙從外面走進來,心道二少真是膽子肥,那個地方還敢提!
偏偏趙平處在青椿期,見哥哥這樣對自己,他顧不得害怕,憤怒起身:“他們說得沒錯,哥你就是瘋了。明明已經成事實的東西,三年了你還是不能接受,我們當年都看見了,她……”趙平咬牙,到底也說不下去,“你一直自欺欺人有什麽意義,越想越不能好好生……”
話沒說話,趙平臉上猛地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響,所有人都怔住了。
趙安安把臉頰埋進胳膊,咬唇讓自己別哭。
她、她也很難過,她討厭二哥。大小姐不僅是大哥的傷口,也是她的傷口。
所有人噤若寒蟬,往常趙平趙安安回家,是氛圍最輕松的時候,沒想到這次竟然出了事。
趙嶼坐下來,許久,他淡淡道:“吃飯。”
趙平沒想到,他被一關,就足足關了十天,生生到了六月末。
這期間,大哥竟然真的沒放他出來,前兩天他連飯都不能吃,還是趙母托了人,給他塞了點吃的進去。
趙平心裡很冷,他知道大哥走不出過去,可是像個神經病一樣,瘋到這麽徹底,讓他心中很壓抑。
他是趙嶼親弟弟,可提到大小姐去世的事實,大哥依舊沒有放過他!
趙平不能去上學,他喜歡的少女擔憂地給他發消息,他只能說:“沒事。”
過幾天,趙平又有點兒後悔了。大哥當年那麽絕望,他作為弟弟,實在不該觸他逆鱗。
趙安安溜進來看他,趙平像隻垂頭喪氣的小狗,抱住妹妹,低聲道歉。
!“安安,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我知道你和大哥……對不起,是二哥自私,二哥錯了。”
趙安安眼眶發紅,小大人似的,拍拍趙平肩膀,安慰道。
“等大哥不生氣,就會放你出去了,娘很傷心,二哥,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嗯,二哥不去京市了。”
阿拾把一摞資料往張曼曼懷裡塞:“我肚子疼,你幫我遞給趙爺啊。”
張曼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有幾分忐忑,咬牙把資料送進去。
沒一會兒她臉色難看出門。
老八搖搖頭:“阿拾這混小子,竟然讓大美女進去挨罵。”
老八摸摸鼻子,含糊不清道:“趙爺心情不好,沒事,過段時間就好了,我們多做事,少說話。”
張曼曼作為名牌大學畢業、業務能力很高的女人,自然也懂得看眼色,點點頭。
晚上趙嶼回家,一眼看見門口上孱弱的中年女人。
趙母扶著門框,眼裡帶著淚水,擔憂地看著她。
趙嶼腳步頓了頓,走過去:“娘,怎麽在外面?”
“嶼哥兒,你原諒你弟弟吧,別再關著他了,娘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們這樣,娘心裡也難受。”趙母實在忍不住,哪怕家境變好,她骨子裡依舊是杏花村那個膽小敏感又脆弱的女人。
她還不到五十,頭髮卻白了一半。
趙嶼漆黑的眸看了母親許久,看得趙母淚水漣漣。
“我求你,我這個老人家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了。你看清現實,好好過,啊?嶼哥兒,娘求求你。”
趙嶼手指顫了顫,這場夢醉了太久,他確實該醒醒了。
許久,他推起趙母的輪椅。
“娘,我送你回去。”夜風吹散他的聲音,許久,趙母才聽清他的話,“我答應你。”
趙母猛地捂住唇。
趙平在被關的十一天,終於被放了出來。
“大哥,對不起。”他囁嚅道,“我不去了。”
“去吧。”趙嶼平靜說,“我也去。”
趙平不可置信抬起眼。
他都做好準備放棄競賽,打算晚上給小少女講,喊她別等自己了,沒想到大哥突然同意去京市。
趙平結結巴巴道:“哥,真、真的嗎?”
趙嶼淡淡看他一眼:“不想去?”
“想!想!”
如果不是還惴惴不安,趙平險些跳起來。
趙安安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大哥二哥都要去京市,她眼巴巴地看著。以前怕大哥傷心,她沒敢提,可是她好想去看一眼大小姐的故鄉噢。
趙安安記得那年冬天,眉目張揚驕傲的少女,笑容狡黠。大小姐那麽漂亮,她小時候一直覺得大小姐是仙女。
長大了明白世界上沒有仙女這回事,她依舊覺得記憶裡的大小姐好看得不像話。
大哥這個模樣,趙安安是理解的。
任憑誰和仙女愛了一場,也不會再喜歡其他人。大小姐成了她這輩子永不褪色的夢,也是自己的恩人。
趙安安性子內斂,羨慕地看著二哥,卻不敢提出跟著去京市。
趙嶼衝她伸出手,小姑娘眼睛一亮,握住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問:“大哥,我也可以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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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準備。”
小丫頭歡呼一聲,趙嶼黑色的瞳看著弟弟妹妹,第一次意識到,三年來,他到底變成了怎樣一個存在,連自己帶大的孩子,和他講話都噤若寒蟬。
趙母出行不便,留在塢東島上。
趙嶼恰好有樁生意去京市談,先前他拒絕了,這次過去也是順便。
七月初,趙嶼帶著弟弟妹妹和手下,到達了京市。
趙安安握住趙平的手,眼裡羞怯好奇。
這就是大小姐的家鄉啊,大城市車水馬龍,沒有河流和巨大的湖泊,也沒有鳳仙花和桃花,一排排行道樹整整齊齊,人們的步子也邁得飛快。
趙平挺直腰板,放在幾年前,他來這樣的地方,估計會不安,可是這兩年,大哥鐵血手腕,把塢東發展得很好,說是整個南部地頭蛇也不會為過。
作為有錢有勢男人的親弟弟,趙平適應良好。
趙嶼雖沒有在京市定居的打算,但現在什麽都!都缺,就是不缺錢,於是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住進新買的一所別墅。
別墅區離紀家大宅很遠,他沒有和紀家人碰面的想法。
當年黛寧那件事,紀家查過情況,是申屠涉害死黛寧,可紀家對趙嶼難免有怨懟。
因此這麽久以來,紀氏和趙嶼,一個合作都沒有。
趙嶼發展第一年很不順利,後來趙父死去,他專心投入工作,才漸漸好起來。
“二哥,你什麽時候考試啊?”
“七月十二號。”趙平說,“安安,我聽說京市的遊樂場和咱們那裡不一樣,要不要二哥得空帶你去看看?”
趙安安下意識看向趙嶼。
趙嶼道:“讓老八跟著。”
趙平點頭:“放心吧哥,我會照顧好安安的。”
阿拾笑著搖搖頭,二少爺和小姐還是孩子心性,可趙爺年少便沉穩,這幾年氣度更是不凡,一個永遠都在被迫成長和不斷失去的人,連阿拾都看得惋惜。
阿拾看一眼旁邊的張曼曼,她眸中的愛慕之色很淺,偶爾會落在趙嶼身上。
阿拾心中歎口氣,如果趙爺能走出過去,接受別的姑娘,該有多好。現在什麽都有,他何必把自己磋磨成那樣。
趙平和趙安安回了自己房間。
“張秘書,王秘書,回去準備一下明天要和蕤夢談的合作案。”
張曼曼習慣趙嶼的冷淡和工作狂模式,也不敢逾矩勸他休息,立刻道:“明白,趙爺,早已經擬好。”
一旁的王助理也微笑著點頭。
阿拾送兩個秘書出去,看見張曼曼臉上的失落之色,他悄悄安慰道:“趙爺是這樣,你是不知道,他這幾年多不容易。”
年紀輕輕,最初一無所有,看不起趙嶼的人很多。
他每天裝扮得老成,看上去又穩重,不知道誰先開的口,起初有人喊他礦主,後來才都習慣喊他趙爺。
年齡大些總比毛小子能唬人。
張曼曼咬唇,忍不住問:“恕我冒昧,趙爺的妻子,真的已經……”
哪裡是什麽妻子?也是一廂情願自欺欺人罷了。
阿拾不敢多說,支支吾吾道:“妹子,!哥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這個話題,咱們少提啊。”
“抱歉,我才來一年,很多事不了解,讓拾哥為難了。”縱然知道不好,可張曼曼依舊有幾分好奇,“你見過她嗎?”
阿拾愣了愣,猝不及防想起那年冬天,自己和黑臉老八帶著大小姐進山的場面。
她雪膚花貌,櫻桃紅唇。眉宇顧盼間,就那一眼,阿拾竟也記了這麽久。
張曼曼難免好奇,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會讓趙爺這樣的人,為她瘋魔那麽多年啊?
床上的少女毫無形象地趴著。
七月份到來,鳳鳴的天氣又乾燥又熱。青團愁死了。陳景回去地下賽場打黑拳,紀恬這兩天圍著他獻殷勤。看著毫無鬥志的黛寧,青團心裡急,卻又喊不動她。
“我怎麽覺得,我和以前完全沒有變化?”
如果因為保養得好,還是十七歲那張嫩臉就不說了,可分明罩杯都沒長一點。怎麽感覺自從和青團結了契約,她就停止生長了呢?
還好她發育得早,不然得哭。
青團有點兒心虛,瞅瞅黛黛,開始裝死。
黛寧似笑非笑,個蠢貨,還以為能瞞。她也裝作不知道,沒有青團打擾,舒舒服服休息了好一會兒。
下午手下告訴她:“大小姐,厲扈去京市了,給你送來這個。”
黛寧看看那一箱獨家研製的牛奶,毫無節操地收下。
東西她要,人可不要。
入夜,黛寧總算願意出門。
“谷子,走,帶你去看熱鬧!”
邱谷南跟著她到了地方,才知道大小姐口中的熱鬧是什麽意思。
她嘴角抽了抽,攔住大小姐:“這樣的地方很危險,咱們換個地方玩好不好?酒吧、ktv?”
黛寧靠在她身上,笑盈盈道:“你別怕嘛,陳景哥哥在裡面就是爸爸,有他在,不會有事的。”
邱谷南拿她沒辦法,隻好拿出卡,遞給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看清紫金卡,眸光一閃,變得很恭敬:“請跟!我來。”
他帶著她們走暗道,地下賽場特殊,一年的會費金額高昂,這樣隱秘的地方,連黛寧都花了一番功夫才辦到這張紫金卡。
邱谷南雖然一直跟著大小姐,可是摸不準她對那個陳景是什麽想法,如果說大小姐看上了人家,可是在陳景受傷之後,她沒心沒肺轉身就自己浪,如果說對他只是逗弄,現在也差不多該走了,偏她還另有打算的模樣。
才走進去,裡面就傳來沸騰的嘶吼聲。
“踹他的頭,把他眼珠子挖出來!”
“打,給老子打!”
邱谷南臉皮子一抖,她是從村裡走出來的女人,這段時間,被大小姐勒令去上課,學會了不少東西,但是這樣血腥可怖的場面,邱谷南一時半會兒還承受不了。
倒是她身邊的小祖宗,嘴唇勾起,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邱谷南鼓起勇氣隨著大小姐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見台上兩個男人。
一個黝黑皮膚,身材小山一般高壯,肌肉虯結,腦袋上破了一條口子,汗如雨下。
另一個男人,邱谷南認識。
是陳景。
比起大塊頭,陳景身形修長,小麥色的皮膚也沒那麽誇張。他瘦削不少,身材卻好得恰到好處。
陳景上半身露出來,腹肌之下被褲子包裹住,邱谷南目光在他背上的傷疤停下來,莫名有點兒為他揪心。
這才多久,他被硫酸腐蝕的傷口勉強好,刀傷也沒痊愈,竟然來了這種地方。
黛寧拉邱谷南找了個地方坐下,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陳景身體素質,可真是強悍。
這就是氣運子,開掛一般的存在,讓人眼紅。正是這樣,他才能在狼群裡活下來。這個書中世界,竟然也沒人懷疑不科學。
擱在別人身上,大半年都不會好。
椅子帶有智能屏,可以隨時下注。耳邊嘶吼聲狂熱,黛寧眼睛一眨,下注一百萬陳景贏。
黛寧看一眼場上的男人,陳景的傷沒完全好,大塊頭也發覺了,專門往他傷口上打。
這一舉動讓很多人站起來呐喊。
! “乾他娘的,把零踢下去!”
“老子買了毒牙贏,零受傷了,毒牙,給他顏色瞧瞧!”
邱谷南擔驚受怕,怕陳景真如這群人口中喊的,被那個叫“毒牙”的陰損大塊頭踢下去。
可是很快,邱谷南發現,台上的陳景身手特別好。
因為陳景的受傷,把這場打鬥推向高潮。
最後大塊頭被陳景一拳打在胸腹,邱谷南心驚肉跳,沒敢再看。
陳景贏了!
黛寧看一眼賠率,短短時間,她投入的一百萬,變成三百二十二萬。這個賠率挺可觀,怪不得地下賽場這麽多瘋子。
場下人頭攢動,他不知道黛寧也來了,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毛巾,走下拳擊台。
一個女孩迎上來,擔憂地看著他脊背。
“陳景,你傷口裂開了。”
青團連忙道:“黛寧,是紀恬!”
來人果然是紀恬,紀恬一個才回到紀家的私生女,進來地下賽場,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黛寧慢悠悠走過去,邱谷南跟在她身後。
離得近,聽見了他們對話。
紀恬殷切說:“你如果需要幫助,可以找我,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嗎?你傷口反覆裂開,這樣很不好。”
陳景說:“不用。”
他垂著眸,擦去身上的汗水,已經穿好衣服。
紀恬知道他需要錢,陳景的養母要做手術,他之前的積蓄都拿來買了房子,紀黛寧就是個無底洞,花錢毫不手軟,陳景縱著她,存款反倒不多。
紀恬屢次被眼前的男人拒絕,心裡有幾分冒火。
好在心理素質過硬,她咬唇:“我、我和我姐姐不一樣,我對你是真心的,陳景,我就要離開了,難道你還是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陳景還沒回答,有人噗嗤一笑。
聽見笑聲,紀恬臉色都變了,她恨恨看向走過來的女孩,紀黛寧!
黛寧臉上一片天真:“好感動哦,哥哥,她那麽真心,你就考慮考!慮答應嘛。”
陳景原本沒什麽反應,聞言冷冷看黛寧一眼。
邱谷南覺得他眼神特別冰冷,頭疼大小姐胡來,但心裡對這個紀家二小姐,一點也看不上。背後挑撥離間,還把自己標榜得那樣清高。
陳景看也不看她們,拿起自己的東西,徑自往外走。
見黛寧沒有追上去的打算,紀恬兀自追上陳景。
陳景騎車來的,夏天的風乾燥。紀恬眼眶紅紅,趁陳景上車前,攔住他:“你都看見了,她一點兒也不在乎你。我到底哪裡比她差?我對你一片真心,也絕不會欺騙你,陳景,我甚至可以為了你留下來!”
路人看熱鬧,一個楚楚可憐的清麗漂亮女孩,眼中含著淚,盡是勇敢和深情。
陳景手插兜裡,安靜看著她。
他想的甚至是,黛寧在冷飲店說的話,她委屈地說,這位二小姐奪走了家人的關愛。
陳景有片刻氣惱黛寧剛剛看笑話似的,讓他考慮考慮。他腦子裡甚至有一瞬念頭,答應紀恬算了。
倘若……倘若黛寧有半點兒真心,是不是就不會再無所謂地笑?
但這個報復性想法,才在腦子裡出現,就被他剔除。
他不是十七八歲的中二病少年,是個成熟男人,那想法簡直荒唐。
他搖搖頭,表示拒絕,長腿一跨,發動車子走了。
紀恬沒想到這樣都不行,她擦乾淨眼尾的淚水,恨恨看著陳景駛離的方向。她實在想不通,紀黛寧到底有什麽好!她拋下矜持,學著紀黛寧的不要臉,乾脆豁出去,陳景還是不買帳。
裡面的青團很急:“黛寧,咱們快追出去啊,你剛剛氣陳景做什麽?”
黛寧慢悠悠走出來,路過紀恬,一眼也沒看她。
“蠢團。”
入了眼,走進心,才會被氣到。
愛她入骨的人,就算讓他滾,也會滾回她的身邊。
! 邱谷南:“大小姐,咱們去哪裡?”
“再去看看哥哥吧,和他道個別。”黛寧笑吟吟道,“畢竟我也該回家啦。”
陳景才打開門,就發現不對。
另一個不羈的男人,胸膛袒露,毫不在意看著陳景,拍拍陳憐星的臉:“你哥啊?”
陳憐星後悔極了,不該答應這個富二代帶他回家找刺激。她忘記時間,沒想到陳景都回來了。
她真怕陳景像她小時候那樣,直接對“男朋友”動手。
可陳景只是皺了皺眉,關上門出去。
陳景下樓,一眼就看見路燈下的少女。他臉色沉下來,轉身就要往另一個方向走。
“陳景,站住!”
陳景腳步頓住,沒回頭,但也沒繼續走。黛寧滿意地走上去。
“喂,沒答應那個小白蓮吧?”
還說別人是小白蓮,他低眸望進她的眼中,一個字也不想說。
“外面好熱哦,還有蚊子,我們上樓說。”
陳景伸手拉住她胳膊:“就這裡。”
黛寧奇怪看他一眼,陳景抿唇:“你、你要說、說什麽?”
“我後天就要回京市了,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呀。”
陳景面無表情,眼裡清清楚楚映出“騙子”兩個字。
黛寧見他不信,她扁扁嘴,也懶得講情話:“你還記得,答應了人家什麽嘛?”
黛寧把裝了音頻的手機往他手裡一塞。
“紀恬害我,她覬覦我家財產。你這樣厲害,不如也還她一瓶硫酸吧?”她說起還紀恬一瓶硫酸時,就像以前撒嬌說,哥哥今天要吃車厘子。
陳景心裡泛著涼,明明是害人,可是眼前少女還在笑,衝他撒嬌。
“你答應過的呀。”黛寧握住他的手,引誘道,“哥哥,你幫幫我嘛,我也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出事。你幫我報仇,我嫁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