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心情也不好,陪著他喝了幾杯。
程毅心中鬱碎,忽然揚手,吩咐隨侍,“去,去隔壁畫舫請幾個姑娘過來陪酒。”
崔玉與小王爺嚇得一口酒噴出來,小王爺跨出一腳,將小廝攔了個正著,扭頭喝著程毅,“喂喂,兄弟,你要圖樂子可別搭上咱們,咱仨都是有媳婦的人,而且媳婦個個厲害著呢,我媳婦剛懷上孩子,我就在這喊女人來陪酒,我這也太王八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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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也不客氣地往程毅小腿窩裡踢了一腳,“混帳東西,要去自個兒去,別牽累咱們。”又指了指滿臉寒霜的燕翎,“再說了,你沒瞧見這尊神坐在這,他最不喜這些花裡胡哨的排場,你忘了…”
燕翎眉目森嚴,漆黑的眸子如同黑窟窿似的,反射不出一點光亮,他捏著酒盞一口一口灌,沒接崔玉的話。
也不知程毅是什麽運氣,天公遂了他的願,酒席正酣時,門被人毫無預兆推開,數名浮浪子弟攜著幾名舞女闖了進來,那為首之人一身玉冠郡王服,生得面白俊秀,眼尾輕佻凌厲,一看就是犬馬聲色之人,他識得小王爺,舔著肚子朝他招手,
“小王爺,聽聞後宅有喜,本王特來賀你。”
小王爺瞧見來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便是老程王的寶貝么子程王世子裴鑫是也。
程王世子乍一眼沒瞧見燕翎,揮手示意舞女魚貫而入,直到崔玉猛地推了他一把,他才發現燕翎眼神發木坐在席中,他原在燕翎身上吃了大虧,這會兒瞧見他如同老鼠見到貓,又想起兩府正在議親,仗著酒膽往燕翎邊上一坐,斟了一杯酒敬他,
“上回的事,都過去了,我們府上正與燕家議親,我父王非要我娶你妹妹,還望你給個面子,吃我一杯酒。”
燕玥的婚事自有父母操持,燕翎不打算插手,念著還需程王穩定軍心,便信手喝了程王世子一杯賠罪酒。
片刻,舞女助興。
得了程王世子暗示,兩名舞女抽動長袖妹眼如絲朝燕翎飄來,崔玉見狀倒抽一口涼氣,半是吃驚半是看戲,就等著燕翎將人扔開,出乎意料,燕翎神情微醺,一動不動。
他看著那些晃來晃去的女子,眼神空洞無物,他在想,他是不是非寧晏不可,若哪一日二人分開,寧晏定能瀟灑轉嫁他人,他呢,心裡眼裡,可還容得下其他女子?
當中那位舞女眉間一點朱砂痣,鳳眼狹長,眼尾貼著斜紅,抬腕低眉間嫵妹天成,他想起了寧晏,年前他從營州捎了件孔雀翎給她,她格外高興,窩在他懷裡喚了一聲夫君,當時那笑眼狹長,十足像隻小狐狸,她沒有任何描妝,天生便是那般明豔,連眼尾那一抹酡紅,也是被他折騰狠了,自然流露出來的美。
明明眼前花紅柳綠,彩袖飄飄,他腦海裡翻滾出一幀又一幀畫面,源源不斷的….全部都是她,原來那些不經意的片段與痕跡,早已深深刻在骨子裡,揮之不去。
養尊處優二十余載,從來沒有什麽事能難得住他,如今卻深深折戟在這場婚姻裡。
燕翎忽然厭惡這一屋子脂粉氣,掉頭離開了包廂。
兩日後,燕翎讓雲旭轉告寧晏,他要離開京城,開始為期三月的邊關巡防。
寧晏從雲旭口中得到消息,默然坐了半晌。
燕翎這是有意避開她。
對於燕翎的離開,寧晏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默不作聲替他收拾行囊,吩咐雲旭幫他捎去。
夜深人靜,她獨自一人躺在拔步牀,幽幽睜開眼,時隔多日,枕巾依然殘有他的氣息,寧晏靜靜望著漆黑的角落,又慢慢闔上眼,如果人生一定要有顏色,孤單是她該有的本色。
她不怕。
冬去椿來,這三月,寧晏也沒閑著,她將燕家在京畿附近的莊子全部巡視一遍,今年帳面之所以難看,是莊子上的進帳逐年遞減,壓根撐不住國公府的開銷。
有些莊子問題出在莊頭私下貪墨糧食收成,有的莊子是分租不均,還有些莊子田地浪費嚴重,沒有因地製宜,但所有莊子無一例外積極xin不強。
寧晏了解過,以前國公府與這些莊頭約定,收固定數額的租子,收成好的年頭,佃戶與莊頭有的掙,佃戶們積極xin也高,這兩年收成越來越差,莊頭沒得盈余,自然不樂意操持莊子上的事,莊子收益一落千丈。
寧晏首先帶著一批人去各處莊子,因地製宜,該種果蔬種果蔬,該種麥子種麥子,革除弊病,撤換人手,軟硬皆施,將莊子上人手整肅一番,余下又定下了新的分紅方式,田畝與山頭均分產到戶,進行四六分成,主家收六分,余下四分全部歸佃戶,這下大大調動了大家的積極xin,不僅如此,原先每個莊子都有一個莊頭,此人幾乎一手遮天,寧晏將一人的權利分化到底下兩人或三人身上,有人管林子,有人管農田,每人單獨像國公府報帳,杜絕私下勾結欺瞞主家的弊端。
國公府在江南還有一片桑田,原先農戶種植桑樹,所織絲綢布料全部供國公府使用,多余的才轉賣集市,寧晏查看過,織品質量一般,國公府女眷嫌棄不想用,回頭要麽堆在庫房吃灰,要麽低價賣出,桑田莊幾乎是虧本的。寧晏差遣雲旭去了一趟江南,決定擴大桑田種植范圍,並召集佃戶裡的女工製絲,得到的絲織品就地賣出,所得營收歸於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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