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拐杖呢?此處陡峭,你一人攀至這裡作甚?”
戚無忌神情閃過一絲驚色,愕然問,“你不知道嗎?弟妹將我的腿治好一大半,如今我已能自由行走,只要不做繁重力氣活,不與人比武,與尋常人無異。”
燕翎腦門如有驚雷滾過,眸色翻湧,半晌方慢慢沉寂下來,漸而如刀斧般銳利,“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戚無忌這才意識到寧晏大致沒將此事告訴燕翎,也難怪,燕翎遠去邊關數月未歸,寧晏又如何告訴他,戚無忌十分惱火這位摯友行徑,眸中泛起清泠冷色,
“去年我母親壽宴上,她得知我與你之過往,便想替你為我療傷,你堂弟葬禮那回,她特意尋我要了醫案,往後她依托穆家的門路,派人前往南洋尋藥,大約是年前,那名南洋藥師攜了一種極為罕見的藥水隨使團入京。”
“弟妹不計前嫌帶著人到我府上,給我療傷,至而今已近半年,效果顯著,便是當初齊老尚書摔傷的腿,也是這名藥師治好的,前不久老尚書壽宴,特意請了弟妹上門,奉至上賓。”
燕翎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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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山風伴隨松香刮過他面頰,拂過他心尖,泛起澀澀的漣漪,他雙手覆在面頰,深深呼吸著,三山亭的角落裡置著一水缸,裡面遊動著一尾三寸見長的小黑魚,幾隻茭荷樸拙地插在鵝暖石下,隨風搖曳。
燕翎忽然捧起一抔水狠狠潑了一把臉,他晃了晃頭,水沫子四處灑落,雙手從額尖往下揩面,晶瑩的水珠順著掌心滑落在地,他抬目往佛音堂方向張望,長睫染珠,松浪如霧,為佛音堂前的門廊覆上一席綠幽幽的簾。
這又何嘗不是覆在他心上的簾幕,那自小被矜貴出身與一身文成武就暈養出來的驕傲,門不當戶不對的差距,均鑄成了那障目的簾,將她所有的好視為理所當然,心安理得享受她的付出。
他一直以為是她心狠,枉顧他對她的情意,如今才真正意識到,自始至終在這場婚姻裡擺著高姿態的是他,可信手由韁的也是他,而她呢,哪怕不愛他,依然只能守在明熙堂那一寸小小的天地,默默承受一切。
他垂著眸,臉上的血色也一點一點褪得乾淨。
戚無忌冷眼看著他臉色一幀幀變化,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是恨鐵不成鋼斥了一句,“巡防是真,冷落她也是真,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這三個月不見她,心裡滋味如何?想明白了嗎?”
扔著這話,戚無忌便下了山。
燕翎被他這話震得胸膛抽搐,默立片刻,毫不猶豫往佛音堂去。
沿著鵝暖石徑上了佛音堂前的白玉石台,淳安公主與雲蕊之有說有笑,跨出門檻,二人不約而同看到他,均是愣了一下,旋即一個面罩寒霜,雙手抱臂冷冷睨著他,一個皺著眉搖搖頭,滿臉的嗔怪。
這時,寧晏牽著黎黎由右側廊廡繞了過來,一眼看到了燕翎,眸色一怔。
燕翎目光隔著明湛湛的夏光,期期艾艾與她相交,深邃的眼眶如被烈火灼著,凝著她不動。
石台前一片靜謐。
淳安公主慢悠悠下來台階,帶著極其誇張的語氣打量燕翎,“喲,這是哪位?如此玉樹臨風,瀟灑不羈,莫不是哪兒遊方回來的少年吧?”
雲蕊之也有些氣不過,配合著她冷嘲熱諷,“哪裡,你認錯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年輕閣老,燕國公府世子爺燕翎是也,哦,忘了告訴你,他是你表兄,我的表弟,也是晏晏的夫君,你怎麽能不認識他呢?”
淳安公主嫌棄地嘖了一聲,“原來晏晏有夫君呀,我還當她夫君戰死邊關馬革裹屍還了呐?我這不,正在給她物色下家,哦,對了,那個蕭元朗就不錯,人家細心體貼,無微不至,擔心晏晏沒定到齋飯,給自己母親定齋飯時,連同我們幾人都給預定好,前腳邁入客院,後腳食水就給送了進來,哎,我看哪,那位高權重的閣老索xin不要了,除了那張臉可看,他還有什麽可取悅人之處?”
“哦,不對,一張冰山木頭臉,不看也罷。”
燕翎:“…….”
雲蕊之笑岔了氣,忍不住朝燕翎望去,卻見他並沒有變臉,任由淳安公主奚落,倒是稀奇。
寧晏立在身後聽得淳安公主牽連蕭元朗,忍不住嘀咕一聲,
“您要埋怨他,我不攔著,別牽連我表兄。”
淳安公主聽了這話樂呵一笑,揚起拇指往身後一指,與燕翎道,“瞧,人家護著表兄不護著你,我看你不如讓賢?省得佔著這麽好的姻緣,惹人埋怨,須知今日晏晏出行,五陵年少爭相追隨,若重新選一遭,怕輪不到你。”
論氣死人不償命,淳安公主居第二,無人敢居第一。
燕翎沒有心情與她吵嘴。
淳安公主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納罕,這燕翎巡防三月脾氣變好了。
燕翎朝二人無聲一揖,目光落在寧晏身上,心頭千萬種滋味,不知從何說起。
雲蕊之雖氣燕翎,也不能杵在這裡攔著人家夫妻敘話,一面朝黎黎使眼色,一面硬生生將淳安公主給扯走,淳安見燕翎半點沒動氣,隻當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越發氣惱,扒著玉台的望柱不肯離去,眼神戳著寧晏,
“晏晏,你還是隨我走吧,畢竟我這人做事有始有終,既是我接了你來,必得送你回去,絕不可能半路消失個三個月,又無故冒出來,害你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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