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才炮灰逆襲記(十二)
和蘇秀倫吃完飯,從程漸那裡拿回手機,池小池才發現上頭多了20多個未接來電。
程漸顯然沒打算好好解釋,發動車子往家開,隨手把鍋一甩:“你手機壞了吧。”
池小池面上急得冒汗,心說我信了你的邪。
他對061說:“攔截我的手機信號。”
061:“……?”
池小池:“照做。”
061:“嗯。”
程漸眼看弟弟回打了六七個電話也沒人接,又摁著手機吧嗒吧嗒發短信,無名火乍起:“他敢不接你電話?”
池小池想,程先生,你這雙標雙得有點過分了啊。
他哀怨地盯著程漸。
程漸話出口後才想到這樁麻煩的始作俑者是誰,再瞧到弟弟沒精打采的眼睛,心裡一虛,話音也軟了不少:“成成成,我一會兒送你上樓去,打電話跟楊白華解釋一下,行了吧。”
池小池拿腳在羊毛地墊上輕蹭。
午後陽光有些刺眼,把他偏白的膚色照得幾逾透明,睫毛落金。
程漸眉峰一動。
他想到了今天在鋼琴前光華萬千的弟弟。那十分鐘,他確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驕傲自豪。
但吃飯時,程漸一直在想,一向怯場又膽小的程沅鼓起勇氣坐在鋼琴前,是為了誰呢。
池小池如果知道程漸在想什麼,肯定會拍著他的肩膀說,大哥,別多想了,我是為了讓姓楊的配不上你弟弟啊。
他抬起頭,拉拉程漸的衣服:“哥,開車戴墨鏡,太陽光怪晃眼的。”
程漸從車內的墨鏡盒裡摸出墨鏡戴好:“喲,眼裡還有我呢。 ”
程沅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又給程漸笑難受了。
車又開了一會兒,前面不遠處就是小區了。程漸說:“想想晚上吃什麼,我帶你去。”
程沅卻沒應聲,眼睛直盯前方。
程漸也看到了讓弟弟發楞失聲的人——
楊白華站在西門入口,穿著厚重的羽絨服,臉色極其陰鬱。
西門距離程漸公寓最近,如果程沅想出入,從這裡都是最方便的。
程漸眼神一冷,想直接開過去。
程沅飛快扯住程漸,小聲地:“……哥。”
聽出弟弟語氣中的祈求,程漸臉色不虞,但還是徐徐踩下了剎車。
程沅發力扭住他的衣角:“哥,你別下車好不好。……你們碰面是要吵架的。”
程漸冷笑:“我看他就是來找你吵架的。”
程沅聲音軟乎乎地央求:“求你了,哥。”
程漸撇撇嘴,卻沒再動,抱臂靠坐在駕駛座上。
程沅如遇大赦,飛快解開安全帶下車,邁步朝楊白華奔去,欣喜道:“老楊!”
楊白華卻沒應答,臉色沉沉。
程沅略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討好地去拉他的手:“老楊,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楊白華一把把他的手拍開,啪的一聲,響亮得很。
默默開了一條車窗縫方便偷聽的程漸聞聲,臉色陡然變了。
程沅從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呆愣愣地望望楊白華,又看看發紅的手背,鼻尖一酸之餘,還是堅持不懈地去捉他的手:“老楊,你別生氣啊,我這幾天特別忙,沒時間顧你,也怕聯繫你被你爸媽發現。你爸媽走了嗎?這幾天他們玩得開心嗎?”
楊白華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一輛賓利。
駕駛座上的人戴著遮去半張臉的墨鏡,看不清面容。
……是那個姓婁的?
楊白華冷笑著看著程沅:“我看你玩得也挺開心的,現在恐怕都不記得家門往哪裡開了吧。”
程沅很是茫然:“……嗯?”
以前程沅露出這樣的表情,楊白華都會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可現在他只有滿腔的反感,壓抑了幾天的情緒洩洪似的衝程沅劈頭蓋臉地襲來。
楊白華不怒反笑:“程沅,你知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
程沅愣了。
“這幾天爸媽來,我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想著咱們倆的事情要怎麼跟他們說。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我是家裡唯一的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意味著我們楊家要斷後了!你呢?你家至少還有一個程漸吧?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你知道嗎?你體諒過嗎?!”
程沅紅了眼眶:“我有啊。我從沒有逼你跟你爸媽承認咱們倆的關係……”
“你沒逼,是我在逼我自己。”楊白華慘笑,“我沒有根基,在這個城市裡好容易站穩腳跟,配不上你。可我已經盡力對你好了。大三下半學期的時候你發燒,打電話跟我說身體難受,想喝蓮子粥,大冬天我跑了三家菜市場才給你買到,熬好給你送到寢室裡去;大四的時候你閒下來了,常要我陪你玩,只要能擠出時間,我哪次沒有來陪過你?這半年來你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在家裡留著做做飯打掃衛生,我有 指責過你哪怕一次嗎?”
程沅發起抖來:“……老楊,你怎麼了啊。怎麼突然……”
楊白華反問:“婁影是怎麼回事?”
程沅一哽,目光不自覺往賓利方向瞟了一眼:“我的朋友啊,他借我房子住……”
這一眼,讓楊白華這些天來累積的不甘和怨憤驟然噴發出來。
他一褪溫柔的形貌,尖酸道:“他就沒借點別的給你用?”
程沅臉色大變:“楊白華!”
楊白華心態失衡,窮追不捨:“你應該拿我和他比較過不下一次吧?那有沒有比過誰更能滿足你?”
程沅眼淚直流:“楊白華,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程沅這等反應,更讓楊白華以為自己猜測不假:“比較過後就覺得我沒意思了吧?我窮,出身不好,還不懂你的音樂。”
程沅顫抖著搖頭:“你太過分了……我如果嫌你,當初又怎麼會跟你在一起?”
程漸沒繃住冒了句粗口出來。
這個傻逼。
他用卸車門的氣勢推開車門,大步而下,順手摘下了墨鏡。
看清從賓利上怒氣沖衝下來的人,剛過完嘴癮的楊白華一口氣險些噎進喉嚨。
……車裡的怎麼是程漸?
程漸不跟楊白華玩那些個彎彎繞,上來就是一拳。
程沅驚了:“哥!”
他伸手去夠程漸的西服,像是躲在老母雞後頭的小雞仔,但卻很雞賊地沒去控製程漸的手腳。
趁著空檔,楊白華又挨了一腳一巴掌,有點懵。
程漸指著他鼻子大罵:“你對我弟弟的好倒是樁樁件件記得挺清楚的啊,大三大四,有時間有地點的,你他媽是做了個備忘錄,一天翻三遍?那我弟弟對你有多好,要不要我幫你算個帳?”
程沅熱淚盈眶:“哥。”
楊白華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弄錯了什麼,心慌地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程沅。
程漸啐了一口:“我弟弟住我房子礙你什麼事兒了,換你這麼多屁話,有本事自己給他買一棟去。”
楊白華愈加慌亂:“……程沅?你不是說這是婁影的房子嗎?”
“什麼婁影?”程漸橫手一指:“別逮著我弟弟逞威風,懷疑的話你自己去查,查查看這裡的戶主姓程還是姓婁。”
“是我,我撒謊了……”程沅蹭在程漸身後,帶著哭腔說,“我不敢說是大哥借我房子,只能說是借朋友的家住……”
楊白華不可思議:“……為什麼要撒謊?”
程沅顫著聲音說:“我用大哥的車,你就不高興,說哥哥干涉我的生活。我要是說到他家裡暫住,你會答應嗎?”
楊白華臉色一白:“那……那天我看到的人是誰?”
程沅已經要站不住了,靠在程漸身上,低聲道:“……他是婁影,是我的朋友。回國後他沒拿家裡鑰匙,家裡又沒人,我就讓他在家裡暫時休息,倒一下時差。”
程漸掉過半張臉來:“什麼時候的事兒?”
程沅眼裡一點神采都沒了:“我給你送飯的 天。……我沒經你同意隨便收留朋友,不大敢跟你提。”
程漸向來不摻和弟弟的朋友圈,自然不知道婁影是他哪門子的朋友:“我說我晚上去找你的時候那套茶具怎麼挪了位置呢。”
楊白華惶然:“可婁影明明說……”
程沅立即反問:“他說什麼了?”
楊白華啞口無言,臉一陣泛青一陣泛紅。
——“是我。楊先生,進來坐坐?”
——“小沅出去了,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吧。”
——“我是他的朋友。不是監護人,也不是獄警。”
——“不用驚訝,我們都是私下聯繫。”
細想起來,楊白華才發現,那天他碰見的婁影從沒有承認過自己是這間公寓的主人。
哪怕自己曾在言語間提及此事,他也從沒有正面回應過。
楊白華心亂如麻。
那天程沅沒接他的電話,還說是和朋友出去玩,實際上是和他大哥在一起?
說起來這也解釋得通,畢竟他多次向程沅明確表態,少讓程漸干涉他們兩人的生活。
這裡是程漸的房產……
婁影只是藉住,兩個人是朋友關係……
至於婁影跟自己長得像,大概也只是巧合,說不定當初程沅對自己一見鍾情時,就是因為這張和他發小相似的臉才注意到自己……
一見鍾情……
一瞬間,楊白華理智回籠,想起了那個穿著休閒衫的青年跑到自己跟前來,笨拙又真誠地大獻殷勤的可愛模樣。
記憶與現實重疊,眼前的臉依舊年輕,卻多了茫然又痛心的淚痕。
熱血回流,楊白華才覺出被揍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
這處公寓清淨遠人,保安也都是曉事的,發現這裡有騷亂,派來兩個人觀望了一下,發現是私人糾紛,立即退避三舍,但仍留了一個人遠遠盯著,以免發生進一步的肢體衝突。
羞恥和疼痛讓楊白華一張白淨面皮燒得發紫。
他上前一步,試圖挽回:“小程……”
程漸一臂把他擋了回去:“幹什麼?剛才罵過人,臉一抹就打算不認了?”
楊白華朝程沅伸出手:“小程,我是來接你回家……”
程漸護著程沅往後退了幾步:“小沅這些白天黑夜都在忙他的音樂,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你要還是個人,就別讓他在這個時候為了處理你和他的事情煩心。”
楊白華沒理會程漸,而是祈求地看向程沅,等待他的答复:“……小程?”
長久的沉默後。
程沅低著頭,小聲說:“哥,我想回家。我想吃陳姨做的酸菜魚。”
楊白華整張臉僵成了一塊鐵板。
程漸則心疼得一抽,握住了他的手:“好。走。”
上了車,程沅就像是累極了,抱著靠墊揉了揉:“哥,我困,想睡了。”
程漸重新發動車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德行,一遇事兒就扛不住:今天要試音,昨天沒休息好吧。睡你的,我給你把車開穩就是。 ”
程沅把臉埋在靠墊裡:“謝謝哥。”
他沒再說話。
在一片寂靜中,程漸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他記得今天爸媽都在家。
電話剛一接通,程漸便開口道:“媽,小沅被人欺負了。我晚上帶他回家。具體情況我回去說,讓陳姨現在去買條魚吧。”
靜靜趴伏在後座上的池小池,抿著嘴輕輕一樂。
……成了。
13.天才炮灰逆襲記(十三)
程漸跟父母打過招呼,因此回家後的池小池並未遭到盤問。
他關了手機,把自己鎖進房間,拿Xbox玩飛機大戰。
據他所知,程漸有和程沅打遊戲的習慣。
這位年輕的總裁先生只玩飛機大戰,因此這台遊戲機裡所有飛機大戰的記錄幾乎都是兄弟倆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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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漸如果能騰出空來,八成會來找他切磋幫他減壓。
雖然說情緒會影響手感,但池小池的手殘程度顯然已超出了情緒影響的範疇。
打了一個小時,池小池的分數還在五十名後徘徊,連排行榜都擠不上去,眼前一閃一閃的都是小飛機爆炸的特效火花。
他一甩手柄,跟061抱怨:“眼睛痛。”
061想了想,去扒了一下音頻庫。
很快,池小池耳邊響起字正腔圓的女聲:“為革命,保護視力,預防近視,眼保健操,開始。”
池小池:“……”您可歇了吧您。
061說:“我知道你想盡快適應程沅的生活,但不用這麼努力。”
池小池滿不服氣:“我小時候打遊戲可厲害了。”
061:“……好好好,厲害。”
池小池又說:“這手柄太老。”
061:“嗯,是有點老。掃描的出廠信息顯示已經用了兩年了。”
061這麼附和,等同於池小池鋪了台階,還捎帶手鋪了層紅毯。
可這樣一來池小池反倒覺得有點沒意思了。
他沮喪地往後一倒:“好吧,我是手殘。”
061溫和道:“做個眼保健操總還是可以的吧。”
池小池:“……”
在系統指導下,池小池做了一套眼保健操,又練習了一會兒,估摸著快到晚飯時間了,才乖乖下樓來。
二老已經等在樓下。
他站在樓梯上,對飯桌前的程媽叫:“媽。”又轉向程爸,“爸。”
程沅看上去好端端的,沒哭過,眼裡卻有睡眠不足熬出的血絲,看起來倦得很,茫茫然找不著焦點。
程媽鼻子一酸,別過臉去。
程爸往程沅坐慣的椅子上一指:“……坐吧。”
這時候,陳姨從廚房裡端出一盆熱氣騰騰的魚片,豆芽飽滿,酸菜脆爽,魚片亮晶晶地臥在滾鮮湯汁裡,肉質細嫩,鮮湯金黃。
程沅眼睛發亮,登登幾步跨過去麻利接過,剛把魚片放穩在桌面上就拿勺子撈了一塊,塞到嘴裡,燙得噓噓直吐氣。
程漸從廚房轉出來:“又沒人跟你搶!多少年沒吃著肉了你?”
程媽又心疼了:“沒事兒,別著急,坐下慢慢吃。”
魚肉火候正好,入口即化。
程沅咂咂嘴,很是滿足:“我以後去哪兒都得帶著陳姨。”
陳姨笑:“好,等小沅出息了,小沅去哪兒阿姨都跟去。”
這話說得不假。
程沅自殺後不久,在程家做了二十幾年保姆、看著程沅長大的陳姨就心髒病發,跟著去了。
臨死前,她的神誌已經不清,嘴裡卻還叨唸:“我找小沅去。我給小沅做酸菜魚。他有好幾年沒吃上了。”
程沅把棉質睡衣的袖口往上挽了兩挽:“陳姨給我做魚,禮尚往來,我也給陳姨做兩個菜去。”
陳姨急忙去拉他:“哎喲祖宗!想一出是一出!其他菜馬上就好,好好坐著,弄一身油煙味又得洗!”
程沅轉頭去求助:“哥。”
程漸一想到程沅的手藝,竟然覺得口水上泛。
自從上次程沅給他送過飯,他再吃公司食堂的飯菜總覺得味兒不對。
他擺擺手:“你去吧。廚房裡還有雞塊和一點松茸,自己看著辦。”
得了程漸命令,程沅馬上搶了陳姨的圍裙。
陳姨有點擔心:“可別把鍋給燒糊嘍。”
十數分鐘後,程沅端菜上桌。
他用辣椒把雞塊熗得香嫩金黃,盛進深腹大盤,又在上頭澆了收好的湯水;黃油則把松茸烘烤得鮮汁流溢,切片後漂亮地擺成傘狀,嚼起來口感肥厚,如同食肉,再加上一道清炒油麥菜,熱熱鬧鬧擺了一桌。
程媽和陳姨都看呆了。
程沅拿圍裙擦擦手,對自家老爸說:“爸,嚐嚐。”
自從接替了程沅的身體,池小池從沒給楊白華做過一頓飯。
第一,每個人的手藝不同,做出的菜滋味各有差異,楊白華一旦發現菜的口味和以前有所不同,難免會生疑。
第二,池小池只願意給值得的人做飯。
一家人坐在熱氣騰騰的餐桌前,程漸和程爸討論最近公司的一筆賬目,程媽關心程沅的面試過程,陳姨不住給程沅夾菜,怕他吃不飽。
彼此的臉在家常菜的騰騰熱氣下變得有些模糊,但卻溫暖異常。
一頓飯吃到最後,桌面上幾乎不剩什麼菜了,程漸還用蒸饅頭蘸了湯汁吃,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飯後,陳姨把妄圖洗碗的池小池趕回房間。
他剛一回到房間拿起遊戲機,程漸就敲了門。
程漸本不是來打遊戲的,但看到電視上沒來得及關閉的遊戲界面,他難免技癢,提議道:“來一盤吧。”
池小池:“好啊。”
池小池外表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他在心裡對061哀嘆:“……完了。”
061說:“不慌。”
池小池沒去管061的安慰,開始悄悄編排藉口。
……失戀使我黯然神傷,心傷使我手殘晚期。
兩人在電視機前坐下時,池小池突然聽061說:“你別害怕,是我。”
池小池:“?”
很快,一種溫暖又乾燥的感覺覆蓋上池小池的雙手,像是有一雙手握了上來,但用肉眼卻什麼都看不到。
池小池一個哆嗦,手柄差點沒拿穩當。
那雙手的主人很擅長安撫,輕輕捏捏池小池的手掌虎口,把他微微發抖的手攏在掌心,聲音溫和如水:“沒事兒,交給我。”
061說交給他,就是徹徹底底交給他。
池小池完全不需要動,握住手柄就行。一雙不存在的、觸感修長柔軟的手握住池小池的手,代他操縱。
那雙手快得驚人,池小池感覺自己一雙手幾乎要在他的牽引帶領下閃出殘影來,061操縱的小飛機也在槍林彈雨裡飛速挪移,準確狙殺著每一個敵人。
然而,那些敵人連同飛機本身漸漸變成一個個密集的色塊,爆炸的光影在池小池眼內虛化,變成一灘五彩斑斕的油漆狀。
池小池表情如常,手心卻已開始發冷出汗,被061握住的手掌心裡像是炸了個螞蟻窩,又癢又難受。
一局下來,池小池輕而易舉地破了最高紀錄。
他轉過頭對程漸笑:“哥,你手生了。”
程漸xin格要強,剛想說翻盤再來,一轉頭看到程沅一腦門子細汗,頓時一驚,伸手去撫他的額頭:“怎麼回事?”
池小池往後一躲,小聲說:“可能是吃得有點撐,胃不大舒服。”
程漸立即忘了遊戲的事兒:“看看你這點出息。我去給你拿點藥。 ”
池小池說:“沒事兒,別叫媽擔心。我躺會兒就行。”
程漸還是不放心,把他扶到牀上,說去給他拿點消食片,旋即轉身推門離開。
估摸著程漸這會兒已經到了樓下,池小池起身,衝進廁所劇烈嘔吐起來。
061聲音一變:“池先生……?”
池小池根本騰不出嘴來回答他,吐得臉色煞白,胃部像是只被人抽拉到反面的手套,翻江倒海,一抽一抽地痙攣抽動。
等到能喘過氣,池小池第一句話就是表達惋惜:“……好不容易吃的,全吐了。”
061有點手足無措。
實際上,他根本用不著手把手幫池小池代打。
只要用病毒親入遊戲系統,哪怕池小池用腳趾頭打,他都能給池小池刷出個百萬高分。
但他想做個試驗。
事實證明他判斷得沒錯,池小池有肢體接觸障礙,但061沒想到會是這麼嚴重。
難怪這幾天池小池像十字坡孫二娘似的,動不動就把楊白華麻翻,甚至不惜耗費好感值。
吐乾淨後,池小池拿水漱了漱口,靠在洗手池邊緩神。
061道歉:“對不起。”
池小池抹抹嘴:“沒事兒,我看廚房裡還有點糯米粉和米酒,半夜我再去給自己做個加餐,做個酒釀小圓子。”
饒是知道池小池現在不舒服,061聞言仍有些忍俊不禁:“不是這個問題。……你這是怎麼回事?”
只是碰碰手而已就吐到胃痙攣,明顯是心理問題。
池小池輕描淡寫:“老毛病。”
061問:“你走秀拍戲,難免會和別人有肢體接觸的吧。”更何況還有吻戲牀·戲一類。
池小池說:“沒事兒,我一般能撐到轉場。”
061:“……”
池小池還挺自豪的:“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061問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池小池抬頭看鏡中的程沅,眼睛裡透著薄薄一層水霧,特招人疼,但池小池萬事不在乎的表情把這種可憐可愛沖淡了不少。
他走出洗手間,沒找著煙,就摸了一盒巧克力pocky出來,叼了一根銜在嘴裡:“六六老師除了給我唸書,還負責心理疏導啊。”
……這就是不願意說了。
061嘆氣:“抱歉。以後我盡量給你挑一些不和攻略對象感情太深的世界線。”
池小池發自內心地讚美:“六六,你真可愛。”
061:“……”好好好,可愛就可愛吧。
為了安慰池小池,061說:“我存了剛才那段遊戲的實況錄像。”
池小池立即來了精神,摩拳擦掌道:“快快快,發給我。”
061想你要是發給程漸,被打我可管不了,然後老老實實把錄像打包發送到池小池的手機和終端光腦裡,一式兩份。
池小池開機。
楊白華髮來的九十多條微信消息和撥來的三十多個電話全部被他無視,在滴滴滴的惱人提示音中,保存了錄像。
他開心地看了一遍:“這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手殘人士前進的一大步。”
他又說:“等我回現世,把這個錄像拷給我。”
061:“嗯?做什麼?”
池小池說:“我去給婁哥掃墓,把這段視頻做成光盤燒給他,讓他看看,有六六老師帶我,現在我不是手殘了。”
061失笑。
池小池這人怪得很,遇事時理智無比,一步步算計佈局,但偶爾又流露出一些執著的孩子氣。
061很珍惜這份執著。
池小池可能是他走過一百個世界、唯一有可能回到現世的第一人。
池小池就這麼在家裡住了下來,該吃吃,該喝喝,偶爾上微博跟自己的粉絲互動,發一點寫歌的日常和自彈自唱的小視頻。
以前程沅從不在微博上露臉,用池小池的話來說,這簡直和守著金礦啃窩頭一樣浪費。
他po了段自己彈吉他的視頻上去,第二天起牀,漲了兩千多粉,而且還在持續上漲中。
“!!!媽耶博主這麼可愛的嗎!”
“求嫁!或者求女裝!”
“……樓上什麼取向?”
“我以前一直以為@程沅是靠才華吃飯,現在你告訴我其實可以靠臉?[狗頭][再見]”
池小池挑著幾條留言回復了一下,繼續不定時發他的寫歌日常。
不過自從他露臉後,他的微博下就多了一大隊各種排隊型求照片的。
池小池對061說:“你看,很多人嘴上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可沒有好看的皮囊,谁愿意花時間去了解有趣的靈魂。”
061覺得這話有點沒道理。
他當初接收池小池的時候也不知道池小池長什麼樣子,還不是覺得他蠻有意思,才會去找023搜關於他的消息。
但061看著池小池蹭蹭往上漲的粉絲數,覺得自己的話沒什麼說服力,索xin閉嘴。
某天,池小池下樓來拿水果,聽程媽媽在客廳裡興高采烈地跟老姐妹打電話:“分了分了,真分了。那姓楊的小伙子我瞧著他總是不順。… …我也不是看不起窮人,老程他爸現在不還在養魚?可門當戶對四個字真不是隨便講講的,小沅跟楊白華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非要湊一堆?”
池小池笑笑。
他悄悄折回房間,不打擾程媽媽恨不得滿世界撒花的喜悅。
但楊白華並不想跟程沅斷。
這麼多年過去,感情基礎擺在那裡,不是說沒就沒的。
楊白華髮現無論如何都聯繫不上程沅,只能各種視間程沅微博,每當程沅發表新微博時,他都要暗搓搓地點個贊,同時不斷發出信息示好,問他有沒有消氣。
沒了程沅做飯,沒了他的悉心照料,沒了隨時隨地響起的鋼琴聲與歌聲,楊白華忽然發現他的生活整個不對勁兒了,工作時渾渾噩噩,時常有一隻小程沅跳出來興風作浪,讓他精力無法集中,前前後後出了不少錯,還被主管拉去罵了一通。
一開始,楊白華還是有自信的。
程沅不過是一時賭氣,他那麼愛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然而,一周過去了,半月過去了。
勉強捱過20多天,楊白華終於受不住了。
他怎麼還沒回來?
難道他是被家人扣住了?
出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