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發佈時間: 2024-05-13 14:2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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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冰上的戀歌(十一)

061沒說話。

池小池睜開一隻眼睛:“六老師?”

061“嗯?”了一聲:“稍等,我在給你查地圖。……飯點快到了。結合內部綜合評價,青年隊食堂的炸豬排很好吃,賣得也最快。我們去買吧。”

池小池從牀上翻下來:“……這會不會影響你的業績啊。”

“我的業績就是你。我要負責也只有你。”

061輕聲一笑,因為說話人就在他的身體內部,池小池幾乎能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流貼著耳側滑過,似是耳語。

明明這系統語氣正經得很,卻又平白多出幾分色氣。

“……我是你的老師,你是我的主人。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池小池捏捏耳廓:“嘖。六老師這業務很熟練啊。”

相處日久, 061的對戲水平可謂與日俱增:“這是我第一次出來接活。”

池小池浪蕩地挑著眉,頗有紅燈區常客之風:“喲,新鮮貨。多少錢一個晚上啊。”

061笑:“一份炸豬排怎麼樣。”

池小池提前到食堂,買了新鮮出爐的炸豬排。

這豬排炸得澄黃酥脆,和著薄脆的殼一口咬下,能感覺一股咸鮮可口的肉汁在嘴裡炸開,佑得人口水直冒。一條條撕著吃,特別下飯。

然而池小池吃著吃著,覺得這個戲不大對。

……自己身為嫖客,為什麼在享用嫖資。

搞得好像被嫖的是自己一樣。

池小池一邊啃豬排一邊控訴道:“六老師,你學壞了。”

061作認真反省狀:“嗯。”

“你身為老師不能這麼驢學生。”

061看著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嫖客,臉上忍不住泛起笑容,並在他右手邊放下一份未拆開的濕巾:“嗯。”

池小池在青年隊待下了。

而正如冬歌經歷過的一樣,他入隊不到兩個月,賀長生與婁思凡便先後進入了成人隊。

而在入隊第一天,他就將兌來的中級卡投入了使用。

名稱:壓縮卡(中級,12倍速)

持續時間:不限

件數:1

品質:精良

類型:一次xin使用品

所需兌換點:35點悔意值

介紹:我把時間放進罐頭,就像把黃桃、荔枝與山楂放入罐頭。

經過壓縮後的時間,體感上與尋常無異,而加快的流逝速度也只能通過061在後台的偶爾提醒得知。

入隊三月後,冬歌12歲生日剛過,一張白俄羅斯的青年組入場券就寄到了冬歌手中。

這是上次系列賽的冠軍獎勵之一,獲得第一名的選手可跳過選拔賽,獲得直通資格。

可以說,冬歌甫一進隊,就已經算得上風雲人物。

年齡小又怎樣,在花滑、體操這種吃青椿飯的體育項目裡,年齡越小,可能xin越是無限。

此外,還有流言從體校傳來,說冬歌上頭有婁思凡凡哥罩著。

婁思凡幫冬歌解圍的事兒本來在體校就不是秘密,再加上冬歌一個人點草四人的光輝事蹟,以及教練對冬歌格外的關注和回護,這麼一來,那幾個本來摩拳擦掌打算擺擺老資歷、給冬歌“開小會”教做人的人,全部蔫了。

至於在成人隊的婁思凡聽到這回事會有什麼想法,池小池不關心。

用池小池的話說,你把卡插·進ATM機裡,難道還會問ATM的意見啊。

托ATM的福,冬歌以極快的速度融入了青年隊。

冬歌自己的xin子既然傲,池小池也不會積極跟人攀關係,只挑著幾個品行和水準還不賴的人交往,偶爾跟他們出去聚個餐,最大的樂趣是訓練,以及跟新來的食堂大媽飚蘇州話。

他既然要留,就踏踏實實地留,陪冬歌把病治好。

如火如荼的選拔賽結束後,冬歌的白俄之旅便正式開始。

冬飛鴻有護照,而且他有在國外學習工作的經歷,因此當然是他以家長身份陪著冬歌前往白俄。

下飛機時,隨身的小包佔滿了冬飛鴻的兩隻手。

飛機落地時,白俄正落著綿綿細雨,舷梯被前人踩過幾遍,已變得濕滑泥濘起來。

這舷梯做得很長,而且略有些陡,還有幾個孩子舞了嚎瘋地在人群裡擠來鑽去,乘警根本製止不了。

冬飛鴻回頭:“小歌,小心台階。”

冬歌:“嗯。”

話音剛落,一個熊孩子就從他身側擠了下去,冬歌險些一腳踩滑。

聽到身後的動靜,高大的男人站住了腳步。

冬歌說:“小叔,我沒事。”

冬飛鴻把兩手的東西往上提了提,屈下膝蓋:“上來。”

冬歌一怔。

冬飛鴻把話重複了一遍,這次就沒有太多商量的語氣了:“上來。小叔沒手抱你。要是跌壞了還怎麼參加比賽?”

冬歌聽話地一撲,圈住冬飛鴻的脖子,腳也圈住了冬飛鴻的腰。

冬飛鴻問:“抱好了?”

冬歌:“抱好了。”

他這才放心地往下走去。

剛才的熊孩子又登登登跑到冬飛鴻身邊,沖他背上的冬歌又吐舌頭又做鬼臉。

冬飛鴻低頭:“小朋友,不要鬧了。再鬧我就把你扔下去。”

熊孩子沒想到這慈眉善目的叔叔是個暴力狂,給嚇跑了。

等到安全走下舷梯,冬飛鴻的口氣才重歸溫和:“好了,小王子。自己走吧。”

冬歌從他背上爬下來,和他一起去取托運的行李。

少年和青年並肩而起,看起來像極了一對父子。

剛拿到行李,冬媽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問冬飛鴻他們落沒落地,反复叮囑冬歌不要貪涼,晚上要蓋好被子。

自從冬歌上次拿到冠軍,冬媽終於肯正視兒子的職業了,托冬飛鴻弄來了很多花滑視頻,沒事兒就在家翻看。

冬歌乖乖聽著,不住點頭。

末了,他問道:“媽,我要是拿不到冠軍怎麼辦。”

冬媽在電話那邊沉默一會兒:“拿冠軍,爸媽最高興;拿亞軍季軍,爸媽也高興;拿不到名次,回家來,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熬小魚。”

放下電話,冬歌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他其實生了雙天然的桃花眼,內眼角尖尖。不笑還看不出來,一笑起來,眼睛和嘴角一道彎起,感染力極強。

冬飛鴻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池小池想,如果多年背負在冬歌身上、名為“父母的期許”的重枷卸下,冬歌應該就會這麼笑。

果然,再度投入訓練時,這具身體莫名輕快了許多。

少年是經過將近十年的世界大賽淬煉的,僅僅是青年組級別的賽事自然不在話下。

他就這麼一路滑進了決賽。

預選賽結束的那天,他偷溜出去吃甜菜湯,卻被白俄媒體盯上了。

俄羅斯的媒體也很青睞這個來自中國的少年。

一來,他是青年組裡年紀最小的孩子之一,水準卻相當出挑;二來,在國際審美里,冬歌也是個五官濃豔的美人坯子。

被媒體抓到時,冬歌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閒裝,戴著黑色的頭帶,額前的碎發全部向後撩去,露出潔淨飽滿的額頭,從熱騰騰的湯碗和蒜香麵包裡抬起頭來,不躲不閃,對攝像機抿嘴一笑。

後來,冬歌的這張照片登上了當地雜誌的封面,媒體稱讚他是“能讓人聯想到希望的少年”。

而他決賽時的照片,則留掛在了省隊的榮譽教室裡。

決賽那天,冬歌選的配樂是“我心永恆”。

他將一頭頭髮染成了淺金色,而養得雪白的皮膚在金色映襯下更顯得玉雪乾淨。飄逸款的白色襯衫往亞麻色的英倫風背帶褲裡一扎,勾勒出了一把極瘦而標致的腰線。

薩克斯的前奏響起,他的眼神也隨之漸漸變化。

——上一世,那段漫長的戀愛歲月,讓他明白了什麼是愛。

雖然事實證明那是一段再可笑不過的笑話,但那份愛不是假的。

它曾經讓冬歌發瘋,而現在,它沉澱在冬歌的眼底,成了一潭靜影。

為了配合音樂,他每一個動作都做到了極致的舒緩與輕柔。

冬飛鴻坐在看台上,望向場中的青年,一會兒欣慰,一會兒又禁不住去想他身體裡的那個人。

場中的少年做了燕式轉,浮腿,抓刀,貼頭,目光往上揚著,似在沉思,似在仰望。

他目光裡泛著水,湛然若靈。

冬飛鴻想,這大概是池小池這些時日來帶他去感受光與自然、修煉而成的結果。

在一個完美的直線接續步後,他做出了跳躍的準備。

遠在濱市的婁思凡忍不住探身朝向屏幕,猜想道,他又要跳3A了?他能成功嗎?

第一次參加國際大賽,總歸要有一些緊張的吧。

就像他第一次參加時一樣……

還沒等他想完,屏幕裡的冬歌便有了動作。

下一秒,闔場的歡呼響起:

……3lz!勾手三週跳!堪稱完美的完成度!

而歡呼聲在看到冬歌的下一個動作時,遲滯了數秒,繼而在場館裡掀起了更大的浪潮!

就連白俄的解說員的語速都禁不住加快了:“,非常出色!看裁判會不會判這個動作成立。”

……不用裁判判定,在平穩落冰的剎那,冬歌心裡就有數了。

他失敗的次數和成功的次數幾乎一樣多,有沒有成功,他自己最清楚。

在結尾動作時,他在原地旋轉間,朝前方伸出手去。

在場觀眾無一不想到《泰坦尼克號》裡,那個穿著西服的青年向他的公主和愛人伸出的手。

他握了一個空。旋即把掌心收入自己懷中,閉目深思。

一舞完畢,掌聲雷動,有玩偶和玫瑰花不間斷從看台上落下。

這是花滑比賽規則所允許的,代表的是讚美和認可。

而冬歌在微微喘息間,張開口,將手套咬下,拋向坐在場前第二排的冬飛鴻。

冬飛鴻心思一動,伸手握住。

那手套看著薄而輕,實則保暖xin能極好,翻出的一截裡還殘留著冬歌的體溫。

冬飛鴻愣住了,看向場中人,卻在他眼裡看到了屬於池小池的光芒。

061、冬飛鴻:“……”

他有點欣喜,又有點糾結地握緊手套,心裡卻忍不住想,這手套,他是要送給冬飛鴻的嗎。

然而,想歸想,他難道能忍住不照顧池小池嗎。

天長日久,拋接手套,已經成了“冬歌”和冬飛鴻在每場決賽結束後的保留節目。

就連媒體也知道,花滑天才冬歌有一個關係很好的小叔,所以冬飛鴻總會在賽場邊享有一個靠前的座位。

不過,冬歌在年滿15歲的那一天,恰好也是進入成年組的第一場決賽時,冬飛鴻因為飛機晚點,沒能成行。

那個座位空下來了。但冬歌的表現依然出色。

他已經不是那個因為一些小事就會輕易影響狀態的人了。

這次,他選擇的曲子是有一點色氣和慵懶的《crush》,上身的白衫裡攙著一點藍,下身乾脆是素淨的黑褲,但微微解開的最上兩顆鈕扣,以及從鎖骨繪到頸間的一道紋身鎖鏈,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迷人又成熟了許多。

隨著身體的成長,許多高難度動作他都能更加輕鬆地完成了。

而冬歌現在的經驗,怕是已經超越任何一個在役內的花滑運動員。

這兩者疊加,沉澱出了一番少年人少有的從容不迫。

結束了賽后採訪和發布會,池小池跟教練打過招呼,靠著一副墨鏡一條薄圍巾成功突圍,溜出了媒體的包圍圈。

這是冬歌的習慣,在比賽結束後溜出來自己一個人吃點東西。

池小池則自然地把這個習慣繼承了來。

他隨便走進一家年代感挺強的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一份奶油塔,坐在落地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單從肉眼來看,一點也看不出這個世界正在以12倍速前進。

……冬歌是在辦完轉調成人組的手續後直接過來比賽的,行李還放在青年組的宿舍裡,估計一回去就要著手搬家了。

等這次回去,他也要直接面對婁思凡了。

這些年來,婁思凡這台ATM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為池小池提供了15張初級壓縮卡,8張中級壓縮卡,2張高級壓縮卡,以至於061都看不下去了。

……然後他自己選擇去看點別的,比如說冬歌的比賽錄像。

池小池一個人呆著有點百無聊賴,索xin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語音通話,跟冬飛鴻連上了線:“小叔,你在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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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飛鴻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悅耳:“在路上,馬上到。”

池小池用精緻的小叉子扎了一塊奶油塔,送進嘴裡:“在路上你還能用手機啊。你看到比賽了嗎?”

冬飛鴻說:“還沒。”

池小池說:“我輸了,輸得可難看了。”

冬飛鴻笑:“那你還笑得那麼開心。”

池小池難過道:“小叔,你不知道,我剛剛才哭過。”

“……是嗎。”

就在他說出這話的下一秒,池小池身側的窗玻璃被咚咚敲響兩下。

池小池轉過臉去。

加拿大午後的陽光灑在窗外人的肩膀上,將他的笑顏映襯得越發動人。

而仍貼在池小池耳邊的手機里傳來冬飛鴻低沉溫柔的聲線:“我說了,在路上,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