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聽說我是戰神(七)
池小池不理嘲笑,徑直躺入機甲艙內。
神經連接信號遞出,與主系統相連,池小池眼前視野豁亮,只覺自己已與機甲本身融為一體,視角、體感,都徹底同化。
他抬起右手,活動了手指,只覺每一根機骨都和他自己的關節四肢一樣,聽憑驅使。
機甲學校裡有無數格斗室,公用私用,涇渭分明。
這裡是公用格斗室之一,面積約有一個標準田徑操場大小,外表由六級強化玻璃呈球形覆蓋,能承受住噸位1000的鐵甲的全力一擊,用途是供學生戰鬥及觀摩學習。
當然,也是好勇鬥狠、精力旺盛者決鬥的場所。
展雁潮緊盯著季作山的新機甲,神色陰晴不定。
季作山以前有自己的專用機,是展雁潮和他一起設計的。
他想塗裝成藍色,而展雁潮嫌藍色不好看,搶過圖紙,自作主張地改成了白色,並振振有詞道:“我的機甲是黑的,你得跟我是情侶色!”
他到現在還記得季作山那個驚愕的眼神和微微漲紅的臉頰:“什麼情侶……”
展雁潮愛死了他這個樣子,得意洋洋地擁著他的肩:“就是我們啊。怎麼樣,委屈你季作山啦?”
季作山垂著眉眼,模樣清冷得很:“沒有。”
展雁潮心思一動,想也沒想,朝季作山臉頰最紅的地方野蠻又響亮地啄了一口。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最後演變成了一場鬧劇——季作山不給親,展雁潮又是個興頭上來什麼都不顧忌的,季作山越反抗越要親,推來推去,滾來滾去,展雁潮惱了,照季作山脖子上就是啊嗚一口,雪白的牙齒里頓時有了血腥味。
季作山也沒叫疼,只坐在草地上,捂著滲血的傷口無奈地陳述事實:“……又咬我。”
展雁潮得意道:“叫你不給我親。自作自受。”
想到那個場景,再看到穿上別人機甲的季作山,展雁潮氣得眼裡血絲都迸了出來,又氣又委屈,又透著一股狠勁兒,連帶著那身多餘的機甲也恨上了。
……被打爆了才好!
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展雁潮這堵危牆更是眾所周知的危險,現在敢站在他身邊的,也只剩一個羅茜了。
她也不是故意想站在展雁潮身邊,只是周圍人鳥雀狀散開後,她才發現展雁潮已經在距離自己不過五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羅茜只瞄了他一眼,就別過了臉去。
這裡視野最好。況且她也沒有給人讓位的習慣。
相比於自己,她對季作山更加擔心。
自己給季作山的機甲,戰鬥性能只是一般,輸入的AI程序更是由家庭服務改進而來的。
如果羅茜沒記錯,它上一個服務過的宿主是掃地機器人。
羅茜也是新轉校生,不清楚各個學生的專用機情況,因此當看到那人開出的重型機甲時,她微微一怔,不過片刻後就釋然了。
她從隨身的小包裡摸出一罐功能飲料,慢慢地喝著。
機甲只是工具,她來看的是季作山的戰鬥能力。
倘若季作山不配,這套機甲毀了就毀了。
倘若季作山配得上,十套機甲她也造得。
引擎的低低嗡鳴自背後傳來,賽車式的推背感叫池小池後背火燒火燎地發起燙來。
即使有空調系統的調節,池小池也開始冒汗。
這種緊繃感來源於他這具身體的戰鬥本能。
再次能夠正式使用戰鬥型機甲,這具身體已是控制不住興奮地戰栗起來,骨縫裡被曾經涼過一遭的熱血浸過,如同蟻噬,燙到作癢。
季作山只能勉強壓抑著聲音,不讓顫聲太明顯。
他問池小池:“我,要打到什麼程度。”
池小池看了一眼對面。
而對面肌肉嶙峋的銅黃色巨甲重兵已是迫不及待,它握了握斗大的鋼拳,挑釁道:“矮子,來啊。”
池小池問季作山:“多久沒打過架了?”
季作山想了想:“很久了。”
變成Omega,又在黑暗裡等待了那麼久,他以為自己早就衰朽了。
但時至今日,面前重新站上了對手,他才發現自己沒有忘卻。
不僅沒有忘卻,而且時隔多年,仍然烈烈如火,燒得他每根骨頭都在劈啪作響。
池小池問他:“還能打嗎。”
一問一答間,季作山的聲音一直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像是一塊剛從上千攝氏度的熔爐裡取出的鐵,燒得發金,表面尚有液體流動,看上去鬆軟得像塊奶酪。
而等奶酪遇到冷空氣,慢慢凝固,褪去表面亮堂堂的光焰,恢復最本質的顏色,卻已是渾然成鋼。
“不用為誰隱藏,不用顧忌誰。”池小池說,“打一場為了你自己的比賽。”
對面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那機甲在原地踏過兩步就沒再動彈,一副不知該如何出手的模樣,還以為是對方有了遲來的自知之明,不由輕蔑道:“想認輸了?行啊,你……”
就在這時,深藍色的機甲動了。
足下的推進器瞬間馬力推至滿格,從“行”字出發,到“你”字為止,機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已斜身滑至那高大異常機甲身前!
就連已經拿回身體控制權的季作山也沒料到這台機甲推進器性能會優越至此,但只消一個瞬間,他便跟上了機甲的速度。
雙足在滑過地面的銳利長鳴後,右足發力,在距對方尚有三米的地方輕鬆躍起,如輕鷂一般翻過他的肩膀,而一雙鋼指在翻身縱起時閃電般探出,掐住了對方的頸部。
在對方的視野裡,那風馳電掣的機甲還未來到身前,便一個縱跳,陡然消失。
這他媽什麼……
僅僅在下一瞬,頸部便傳來了可怖的窒息感。
那人還未及反應,整套機甲竟已經被人扼住咽喉,向後掄起!
在凌空的剎那,他腦中一片空白。
而在所有圍觀學生眼中,季作山駕駛的機甲在翻身越過那人的機甲肩膀之後,徑直鎖住了他的咽喉,腰部發了強力,將整具機甲拖離地面,而在雙足穩穩落地後,他更是抱住機甲的頸部,一個漂亮的背摔,將那坦克似的厚甲從肩上掄過,轟然擲落地面!
剛才還嘁嘁喳喳的學生陷入了集體的呆滯中。
咬著吸管的羅茜猛地窒住,就連展雁潮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喀啦——
霹靂之聲炸響,而以單膝跪地的季作山機甲抬起頭來,白色的目燈剎那轉為鮮紅的戰鬥模式。
不等那台笨重的機甲做出任何反應,季作山便縱身壓制了上來。
……重拳落下,金鐵交加之聲鏗然入耳,震得身在機甲中的人耳鳴不止。
而機甲中的季作山卻是面無表情,引拳揮擊,一記自下而上的拳頭硬生生將那人的顯像屏震出了花影!
倒地的人也非是草包,挨了兩下揍,疼痛暈眩之餘,竟還能做出反應。
他啟動了機甲的背推器,試圖從季作山手下橫向移出。
孰料,他移出不到三米,便再也無法寸移分毫。
——他被季作山擒住了腳腕!
……不妙!
眼看著季作山要故技重施,將他再次摔落地面,身已到半空的人再不顧忌什麼,左手大拇指往下一摁。
他的左手腕部盔甲喀啦一聲翻開,一套微型脈衝槍赫然對準了季作山的機甲!
右手握住對方機甲腳踝,季作山想也不想,伸出左手,以掌心強擋。
那人信心滿滿。
他這脈衝槍是和機甲一起製造的,威力能穿透四級鋼製造的機甲。
他身上這身盔甲是四級鋼,而季作山身上的機甲,他打眼一看,也不過是普通的三級鋼。
脈衝槍每發射一彈就需要三分鐘的蓄能,幸虧他在剛剛從準備室裡開出機甲時就已經開啟了脈衝槍,準備在把季作山打至落花流水後,轟爛他機甲的腦袋。
雖然現在就派上了用場,與他的預期截然不同,但他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
……等著被轟爛手掌吧!
啾——
尖銳的脈衝光流轟鳴著衝入了季作山機甲左手,卻並未發生那人預想之中的爆炸。
……怎麼會?
就連季作山的動作都出現了一瞬的微滯,但很快,季作山收攏的左手掌心就重新張了開來。
一團脈衝磁流在他左掌掌心裡徐徐流轉,像是被馴服的野獸。
那人倒吸一口冷氣。
——該死,居然是蓄能盾?!
不待他意識到情況要糟,季作山便將掌心對準了他的腦袋。
轟然一聲,那顆笨重的頭顱被脈衝瞬間射了個對穿!
頭部受創,幾項機甲功能失靈,那人正驚懼交加時,季作山已將他再次面朝下摔落地面,一肘擊殘了他還在運轉中的推進器,同時將他右腿機甲朝後翻折過來,發力一擰,那脆弱關節處受創,竟叮鈴噹啷地蹦出了零件來!
那人隱約猜到季作山要做什麼了,剛要喊叫,便被近距離襲來的一股精純精神力逼得不受控地慘叫出聲。
……這是什麼東西?!
……當然是季作山體內的精神力。
以前,季作山不喜歡太過招搖,從不把強盛的精神力拿來輕易示人。
他哪怕想要示人,也過不去展雁潮那關。
展雁潮不許他跟別人格鬥,只許和他打。而在展雁潮面前,他總怕動手太甚傷了他,每次都是點到為止而已。
季作山嚮來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他關心的東西都是實實在在的,比如弟妹,比如展雁潮。
現在,是季作山第一次試圖去尋找自己的極限。
壓倒性的精神力,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可怕的。
那是一股叫人本能屈服、畏怕,乃至於恐懼的力量。
不只是眼前人,就連與季作山共生的池小池都被那股強悍的精神力逼得頭疼起來。
但還不及疼痛感蔓延開來,冥冥中似乎有一雙手輕輕攏住了他的耳朵,把一切不適感都隔絕在外。
池小池以為自己是適應了。
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061潛入了數據海中,以龐雜的數據做牆,為屬於池小池的那部分精神能量搭了一重密不透風的防護堡壘。
那團精神能量從躁亂中安靜下來後,左顧右盼,像是一隻不安分的倉鼠。
061失笑。
他將自己融入堡壘之中,用自己的精神能量,輕戳了戳倉鼠的臉頰。
……你呀。
季作山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他並沒有停手。
因為季作山還沒觸摸到他的極限。
眼前的這具鋼甲,就成了他最好的試練物。
精神力將他的肉體極限呈幾何倍數向上推去,撕紙箱子似的扯開了機甲的背甲。
那人已經要被嚇瘋了
“季作山,你拆……你別拆!”
機甲強度70%
“季作山,季作山,你別他媽打了聽見沒有?”
機甲強度55%
“你別打了,我認輸,認輸!!”
機甲強度30%
“你……你他媽瘋了!”
機甲強度9%
他被從破損不堪的艙內強硬扯出時,整個人的精神在巨大的視覺衝擊與精神力壓制下,幾近崩潰。
機甲強度,0%
盔甲破碎一地,胳膊與腿部各自散落。
在劇烈的耳鳴聲中,他聽到了季作山冷淡的聲音:“我說了,你跟我打,不如穿著機甲直接從樓上跳下去。”
71.聽說我是戰神(八)
且不提壓倒xin的精神力衝擊,單是眼睜睜看著銅骨鋼皮被塊塊拆落就已經是極為恐怖的精神刺激了,那人渾身發軟,被放在格斗室地上時徑直滑跪了下去,雙目呆滯地抬頭看向季作山。
在兩米高的深藍機甲面前,他弱小得不堪一擊。
池小池沒再理會他,轉身朝向瞠目結舌的羅茜,將手放在胸口位置,俯身輕行一禮。
直起身來後,身體裡的季作山忙不迭問池小池:“池先生,這個要賠嗎。”
從狂暴的戰鬥模式走出,季作山看著一地七零八落的機甲,有點傻。
“……賠?”池小池說, “什麼都賠,那等以後你出門打仗記得在兜里多揣點錢,打壞一個虫族的殼留一筆醫藥費。”
季作山:“……”
池小池問:“賠不賠了?”
季作山乖乖道:“不賠了。”
池小池操縱機甲,跨過一地零碎,回了準備室。
低微的出身和近兩年的Omega生活,讓季作山始終有自己低人一等的錯覺。
今天以前,他或許還是;但從今天開始,沒人再有臉指著季作山的鼻子說,你這個人牲。
格斗室外早已經炸了營。
他們見過在格鬥中的機甲損壞,卻沒見過這種把機甲直接手撕開來的操作。
羅茜呆愣半晌後,抬步往準備室走去,路過展雁潮身邊時還不忘向他點頭致意:“用這麼高規格的’人牲’,展二少真是大手筆。”
言下之意是,你配得上嗎。
展雁潮臉色微微發青。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小季有這麼大的能耐。
其實他也根本沒真正關心過。
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夠強悍了,拿來保護季作山是夠夠的。小季強不強並不重要,做他的Omega才重要。
然而,捫心自問,哪怕使用自己的專用機,展雁潮也沒辦法把四級鋼製造的機甲破壞到這種程度。
以前他從不願撥冗去想一想季作山的感受,只覺得小季真好用,抱在懷裡真暖和,親起來嘴唇真軟。
而今天看到季作山的表現,展雁潮向來直來直去的頭腦裡隱隱綽綽地多了個想法。
如果小季真的這麼強悍的話……
下一秒,他臉色竟由陰轉了晴,沒跟羅茜多計較,先於她大步沖向了準備室。
如他所料,季作山還沒離開。
展雁潮堵住了門:“小季!”
季作山剛剛除下上身艙服,露出精實漂亮的腰腹線條。
陽光從窗外透入,把他細腰和後臀的曲線油畫一樣精心渲染了一遍。他的身體不像那些精心鍛煉的同齡人一樣健壯,肌肉橫虯的,反倒是細而頎長,頗有點華而不實的美感。
他回過身來看著展雁潮,不說話。
一瞧見這張臉,展雁潮才回過神來,輕輕一哂:“挺厲害啊,季作山,有這本事還瞞著我。”
季作山淡淡的:“現在你知道了。”
展雁潮哪裡受得住季作山用這種腔調跟他說話,抱著胳膊說:“你舌頭給我捋直了,陰陽怪氣的,誰准你這麼跟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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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作山便收了聲。
他一啞火,展雁潮就像是一拳捶上了棉花,一股火憋在心頭撒也撒不出來。
不過這一噎之下,他倒是想起了自己的來意。
調整好表情,他放下胳膊,來到季作山身邊,一探頭道:“還生氣呢。”
季作山把校服外套披在肩上:“沒必要。”
展雁潮這輩子還沒放下過身段求過誰,他只能回憶著以前和季作山鬧彆扭時他的語氣動作,坐上季作山身旁的凳子,拉近和他的距離,但一出嘴說的就不是人話:“抽你幾鞭子而已,以前也不是沒抽過,你還記仇。小心眼。”
說完,他伸手朝季作山後背拍了幾下,啪啪有聲:“你看,這不是已經好了。”
季作山笑了笑,仍是沒回應。
展雁潮把自己的話聽入耳裡,也覺得有些怪異,咂摸咂摸,覺得這作為道歉和好的發言好像不合適。
他又站起身來,背著手在他面前踱來踱去,踱了半天,覺得火候夠了,才狀似無意地詢問:“……疼嗎。”
這兩個字一出口,不等季作山作答,他倒是先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季作山說:“習慣了。”但季作山很快接了下半句話:“不想再習慣下去了。”
展雁潮:“……”
強忍住抽他腦袋的衝動,展雁潮竭力把話題拉回正軌:“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打你生氣,是因為我說讓你當我的Omega。”
果然,季作山穿衣服的動作頓住了。
展雁潮自然以為自己窺到了真相:“你有這樣的實力,怎麼甘心當Omega?你回來我身邊,我讓你當Alpha,這總行了吧。”
季作山站在那裡沒有動。
展雁潮期待地看著他的背影,手指扭得發疼也沒有察覺,心裡卻漸漸鬆快起來:
果然是賭氣了。
小孩子嘛,賭氣就要鬧離家出走,真沒志氣。
“’讓’我當Alpha?”季作山清冷的聲線響起,“這話聽著耳熟得很。”
沒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我回家”的准信兒,展雁潮也不耐煩了:“你什麼意思啊,到底回不回家?”
“還是不了。”季作山把毛衣套上頭,“我怕您一轉頭又把您說過的話忘掉。”
展雁潮像是被人一拳捶在臉上,馬丁靴反腳踹在了一側的鐵皮櫃上,暴怒道:“季作山,你到底想怎麼樣?!”
季作山返過身:“您已經把我轉讓出去了。現在我的事您不用關心。”
展雁潮氣得直哆嗦:“姓季的,你再敢叫我一個’您’ ,信不信我——”
“……抽我?”季作山說,“那您考慮清楚,我說不定會抽回去。”
展雁潮眼圈都紅了。
季作山怎麼敢這麼對我說話?
……他以前都不這樣的!憑什麼?憑什麼這次就這麼狠?!
展雁潮瘋起來什麼都不管,猛推了季作山一把:“我他媽養條狗都比你有良心!”
季作山底盤穩得很,動也沒動,道:“你忘了,你養過一條小金毛。領回來的第二天上午它沒能在指定的地點上廁所,你拿腳踹它,它下午就跑了。”
“我是不如狗。”季作山字字聲聲沒什麼太強的力道,卻錐子似的拿尖兒懟著展雁潮的心,“我要是狗,我該跑得比誰都快。”
展雁潮哪兒受得了這話,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但他這一巴掌甩過去,卻不偏不倚地甩上了一片硬物,疼得他臉色驟變。
在一旁待機的機甲布魯,竟不知何時瞬移橫攔在了他與季作山之間,以胳膊輕而易舉地阻下了他。
布魯以機械音冷冰冰道:“抱歉。展先生請自重。”
展雁潮痛得直冒汗,卻死咬著牙關不肯叫,屈身看著即將離開準備室的季作山,怒吼道:“脫下來!……那校服是我給你買的!”
沒想到季作山當真脫得飛快,只一個眨眼的功夫,外套和毛衣便都挽在了他的手臂上,丟回到了展雁潮跟前。
他走回更衣櫃,拉開,裡面是一套他自己給自己買的常服。
按理說,在機甲學校裡必須穿校服。
但只要今天的事情傳出去,在武力至上的大背景下,以後季作山哪怕在學校裡赤果果·奔,也沒人敢管。
展雁潮眼淚都要下來了,卻完全是氣的。
姓季的簡直欺人太甚了!
他都來求和了,他還不肯跟自己回家,那就讓他死去吧!
展雁潮一貓腰把一地的衣裳抱在懷裡,也沒告假,徑直跑回了家,把季作山用過的東西一樣樣翻出來,在院子裡點了一把火,全給燒了。
展二少又不是第一次發這樣的瘋,管家早就習慣了,也沒攔他,只遠遠地看著他一邊發抖一邊往火裡投物。
以前他也燒過一次季作山的東西,不過屬狗臉的展二少上午還對季作山恨之入骨,下午就愛得不行了,把自己的牙刷、衣服和牀都大方地讓給季作山。
當把最後一批東西投入火焰時,展雁潮總算解氣了。
他自覺自己對小季夠好了,姓季的沒良心,他能怎麼辦?!
不回來就不回來,死外面去吧!
火焰的熱度烤得他面皮髮乾緊繃,但盯著那些付之一炬的物件,展雁潮越來越不安。
管家看著展雁潮發瘋發得差不多了,剛想去張羅午餐,就看見展雁潮朝火裡撲去,直接伸手去撈裡面的一樣東西。
管家差點肝膽俱裂,連跌帶撞地跑過去一看,發現他搶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筆記本。
……真是瘋了!
看著他手背上的燎傷,管家冷汗泉湧似的往下冒,把展雁潮往別墅裡推,一迭聲地叫人準備傷藥和冰格。
展雁潮卻像是覺不出疼痛來似的,把筆記本翻開,發現只是被燎壞了一個角,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裡面是季作山關於機甲工程學的筆記,密密麻麻,鉅細靡遺。
展雁潮是不愛記理論課筆記的,都吩咐季作山去記,而季作山每次都乖乖去做,他便以為是季作山聽自己的話,自然是無比受用。
但現在一頁頁翻來,每一副構造圖他都畫得精細無比,旁邊用小字標註著每一個零件的名稱,甚至筆記本的反面上還有他畫下的改進圖。
展雁潮撫著那精細到幾近苛刻的圖畫,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待展雁潮負氣離去,羅茜來了。
她沒展雁潮那麼多話,只誇了季作山兩句,就趕著去做自己的訓練了。
季作山的優秀畢竟和她無關,她只驚喜自己發現了一個寶物,但也不指望寶物的回饋。
她離開前說,如果一會兒有空,穿著機甲去她的私人格斗室,她想跟他做練習。
她離開後,061開口道:“你脫衣服脫得挺快的。”
池小池笑:“幹模特的時候練出來的。”
而季作山沒有說話。
一人一系統都知道,季作山現在的心情大概很複雜,所以在簡單的對話過後,誰都沒有再開口。
半晌後,季作山喃喃道:“原來這麼簡單。”
原來,只要讓展雁潮看到自己的實力,他就會答應讓自己做Alpha嗎。
原來這麼簡單的嗎。
他悶聲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又軟弱又可笑。
為什麼就不知道說呢,蠢貨。
一股極強烈的發洩衝動在季作山體內湧動,池小池也感受到了那股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洶湧波濤,適時地開口表示:“你盡情發洩,不用管我。”
061還沒來得及勸說一句,季作山便抬拳,狠狠朝更衣櫃砸去。
這挾裹著精神力的一拳下去,櫃子肯定受不了,不過季作山的手估計也夠嗆。
061眉頭一跳。
季作山的一拳確實落了下來,但卻像是砸在了一塊堅韌的橡皮上。
茫然間,他抬眼一看,只見那深藍色的機甲護在了他身前,那一拳正正好落在了布魯身上。
儘管不痛,但季作山的手筋仍是被震得微微發麻。
布魯溫馴的雙目直望著他,溫聲道:“……我以後會記得把碰觸到主人的部分變得更柔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