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是這樣。
人亦如此。
江舫拿走了那把看不見的鑰匙,疾步向外走去。
他的要求簡單且明確:“找謝相玉的宿舍。”
那人是在數學系的宿舍樓裡失蹤的。
謝相玉是他們之中唯一的數學系學生。
他們之間的聯系,不會不緊密。
謝相玉的宿舍並不難找。
在八樓,0814。
只是現在人都出去了,門鎖著。
江舫拿著那把不存在於社會學意義上的鑰匙,嘗試開鎖。
而南舟抬頭望著門口的名牌。
0814裡住著四個人。
分別是謝相玉、鬱旻、劉碩琪。
無論他怎麽樣集中精神,烙在他腦中的,就是這樣一個概念。
這裡有四個人。
板子上有三個人名。
當他每每察覺到好像哪裡有問題時,這問題就會自動從他腦中過濾出去,徒留一道淡淡的影。
彷彿杯中投下的弓似的蛇影。
南舟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早上,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粗略檢視了一遍,南舟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宿舍裡的其他三人都在緊鑼密鼓地複習,所以沒有和他打招呼,這是可以理解的。
可當南舟不慎碰到座旁的舍友,那人卻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然後,舍友說了什麽?
——“南舟,你貓啊你?走路怎麽沒聲!”
就在那時,南舟感到有些奇怪。
好像……他的存在感變得淡漠了,開始難以被他人感知到一樣。
如果胡力和那消失的留言者,都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呢?
別人都遺忘了胡力,唯有留言者還記得一點點。
對胡力的遺忘,和他們現在的情況何其相似。
他們這些玩家,甚至一直不知道前一個死去的、留言的人叫什麽名字。
……多麽可怕的呼應和巧合。
更可怕的是,那個留言人也逐漸發現,自己和眼前世界所有的聯系在一點點被切斷、割裂。
所有人都看不到他,聽不到他,感受不到他。
這一切,都發生在他開始聽到“沙沙”的雜響之後。
即使他在自己熟悉的宿舍樓道裡奔走、哭嚎。
即使他曾經搖晃熟睡中的室友。
即使他一扇扇敲打著其他的宿舍門求救。
即使他在深夜奔跑在樓梯間、走廊,踏出激烈的腳步聲……
無人回應他,無人解救他。
南舟想到了他們剛剛找到的儲藏間。
那扇門後,地表上遍布灰塵,很有可能是印著留言者凌亂的足印的。
……只是他們看不到。
南舟閉著眼睛,將手探向了門口懸掛著的名牌。
他需要證明自己的猜想。
名牌是活動的,可以拆卸。
一旦上一屆住宿的人搬走,或是被調去了其他宿舍,就可以拆下來,另換上新的名牌。
南舟一張張將名牌滑出原位,握在掌心。
名牌上是浮凸的字刻。
南舟一個個摸過去。
謝相玉、鬱旻、劉碩琪……
直到他摸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名。
他在心中將那名字默念出聲。
“左……”
“嘉……”
“明。”
左嘉明。
留下錄音的人,終於有了名字。
南舟正要開口說話時……
“沙沙。”
“沙沙。”
“沙沙。”
驟然響在耳側的“沙沙”細響過於幽微縹緲。
……聽起來像一聲嘲弄南舟不自量力的冷笑。
第46章 沙、沙、沙(十一)
江舫用不存在的鑰匙,打開了眼前這扇存在的門。
——哢嚓。
宿舍門緩緩向內開啟。
入目的,就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男生宿舍。
普通得毫無驚喜可言,
房裡東西不多,也並不雜,也就是衣服和一些書。
牀上的被子不大愛疊,胡亂踢在牀尾。
衣服亂糟糟堆在椅背上,一層層套娃似的疊起來,最外層的外套下緣幾乎要垂到地面。
整個椅子的保暖工作做得很好,一眼看去,像是有一個虎背熊腰的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頭似的。
靠近暖氣片的地方,扔著幾個彩色的廉價杠鈴。
一個足球則靜靜停在杠鈴附近。
南舟站在這充斥著生活氣息的小小四人間中央。
他嘗試著不去信任自己的感官,也不去把用“感覺”得來的結論當作思考鏈上可供參考的一部分。
南舟問:“這間宿舍住了幾個人?”
江舫:“四個。”
四張牀上都擺著牀褥,濃重的生活痕跡是根本無法忽視的。
南舟問:“應該有幾個人?”
江舫停了停,似有明悟:“四個。”
南舟:“門口名牌上,你們看到了幾個人?”
見江舫不回答南舟的問題,只是輕輕擰著眉思考,李銀航有些費解,接上了話來:“有四個啊。”
南舟回過頭去,盯住了她的眼睛:“哪四個?”
李銀航憑客服式的記憶快速清點了一遍:“那個姓謝的玩家,劉碩琪,還有一個鬱……什麽來著,那個字我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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