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說:“它現在能去的,只能是它熟悉且信任的地方。”
江舫說:“那它有可能把我們帶回半山腰的營地。我們出發的地方。”
南舟:“這也有可能。”
南舟:“但在那個營地裡,我們沒有看到這雙腿,也沒有看到有這隻眼睛的人。”
他看向江舫,眼神裡滿是認真:
“如果我是這些登山客,我這樣恐懼外來者的入親,當然會在最重要、真正要看守的地方,安排另一個人,或是一批人。”
這個道理再淺顯不過。
只是他們之前被副本“競速”的概念束縛和影響,理所當然地認為所有人,包括NPC的出發點,都該是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
說到這裡,南舟抿了抿嘴:“你說得對。的確有很多不確定因素。”
這雙腿當然有可能是去找它的上半身,也當然有可能是要下山。
如果是以前,南舟自己就跟著它去了。
但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同。
他並不能很好地履行自己對隊友的保護義務,無法承諾自己會在突發危險到來時保護好江舫。
江舫注視著他略懊惱地抿起的嘴唇,笑說:“這不是還有我嗎。”
南舟望著江舫,認真搖搖頭:“要保護你們,一直是我說的。我不能……”
話音沒能落下,就被江舫封印住了。
隔著柔軟的防寒帽,江舫對他的額頭落下溫和有禮的一吻:“偶爾破例,依靠我一下,也可以的。”
南舟一時有些沒回過神來。
他抬手,在蘇麻作癢的心口按了一按:“……你對我做了什麽?”
江舫臉也有些淡淡的紅:“我對你造成什麽影響了嗎?”
“有。”南舟迎上他的眼睛,疑惑道,“我想要聽你的話了。為什麽?”
江舫爽朗地笑開了,只是這笑裡帶著他大部分笑容裡少見的真心:“這樣就很好。”
……
南舟和江舫兩人不遠不近地牽著腿,宛如在後院裡遛自家的狗。
這一幕相當怪異。
但兩個人都是一臉的理應如此。
腿要探路,所以走得很慢,很謹慎。
且它靠著對地形的熟知,繞開了許多積雪深而難行的地方。
這省了他們很大的力氣。
就連南舟都能挺輕松地跟上他。
南舟甚至有閑心在圓滾滾的大雪球的上面另放了一隻小雪球,捏了個掌上雪人,捧給江舫看。
江舫笑著接過來,研究了一下,用一根小樹枝、兩顆小石子,給它添了點別樣的活氣。
被封印在雪球裡的眼球翻了多少個白眼,他們並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值得慶幸的是,那腿並沒有往山下走。
它一路蹣跚摸索,走的是上山道。
這一路都相當平曠,平曠到一覽無遺。
這的確是正常登山客會選擇的登山路線,卻不是這個競速副本的玩家可以輕易駕馭的路線。
南舟相信,按常規思路,玩家根本不會選擇這種前後幾公裡連個遮蔽物都沒有的地方。
輕松歸輕松,這隔著一公裡開外就能看見有人,簡直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大約在風雪中停停走走了將近四個小時後,腿從一片灌木叢邊經過時,明顯高抬了一下腿。
南舟還想跟上去。
江舫卻一把捉住了南舟的手,徑直隔絕了他指鏈投射出的光線。
他抓著南舟的掌心,帶他一起閃身躲入一簇茂密卻已經枯死的灌木叢旁。
江舫究竟是謹慎,每走一步,都為一切突發情況規劃好了退路。
他察覺到,那雙腿邁過的,是一條透明的絆線。
這附近有人設下的埋伏。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找到了他們想要找到的地方了。
而就在江舫兩人滾入雪地不久後,遠處的一頂帳篷,被一隻手掀開了。
……僅僅只是一隻手而已。
江舫和南舟悄悄探出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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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片平闊的、本該位於河灘的宿營地。
只有一片倒掉的帳篷,看起來像是廢棄的營地。
宿營地裡,密密麻麻地散落著人的五官、肢體。
在看到腿跌跌撞撞地走回來時,那堆支離破碎的解體產物從四面八方匯聚、堆疊起來,從臉開始,慢慢從地上直起腰來,構成了一個人形。
那張破碎的臉,隻睜著一隻淡褐色的眼睛,另一隻眼睛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窟窿。
他把自己剛剛複原的下半張臉,連帶著一隻耳朵徑直卸下來,用一根細繩隨便栓在了腿側邊。
它掛在那雙腿身邊,好像只要這樣草草拚接,就能構成一個能共享信息的整體了一樣。
那雙枯黑的嘴唇,貼著下半張臉的褲縫,冷冰冰地問道:
“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南舟:你對我做了什麽【懵】
第74章 圓月恐懼(八)
那嘴閉攏了片刻。
半顆頭顱懸蕩在褲子上,隨雪風一搖一晃,像是一隻殘破將熄的燈籠。
等它再開口時,就是一個略尖利的女聲了:“我不小心把眼睛弄丟了。”
人頭沉默半晌:“……丟在哪裡了?”
女音:“我知道。”
人頭:“眼睛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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