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會被翻譯成各國語言,中英俄日法。
當中國玩家進入遊戲時,會在“語言欄”中選擇中文,因此書架中的書籍自然會被翻譯成中文。
某些做得足夠精致的遊戲,甚至會根據玩家的國籍,更換書架中的內容。
但在這個遊戲裡還接納過通過其他服務器登錄的異域玩家。
在這種時候,身為遊戲玩家的南舟,和曾經身為遊戲玩家的類人生物,地位和權限是平等的。
遊戲可能會將書翻譯成南舟他們能夠理解的語言,但是不會改變原有玩家留下的原始數據。
所以原有玩家被吞吃掉的故事,才是無法被破譯的未知文字。
但當玩家也成為遊戲的道具之一後,遊戲自然能隨意像提線木偶一樣操弄它們,讓它們說出其他次元的玩家能夠理解的文字。
能佐證它們曾經存在過的,也只剩下那本吞吃了它們全部過往的、擺在書架上的故事書。
只是它們自己都未必能再讀得懂那曾屬於自己的故事。
如果說那隻從【圓月恐懼】中得來的蛙蹼手掌算是物證的話,這趟圖書館之行,從邏輯上更全面地補完了南舟的判斷。
——在這多元世界的一隅,他們和其他類人玩家,在共同進行著同一種目的不明的遊戲。
想到這裡,南舟問獨腿錫兵:“你也是玩家嗎。”
“我?我不是。”
獨腿錫兵抱著略微傾斜的槍身,站成了一個稍顯滑稽的“八”字。
“我一直都在這裡。等著人來,等著有新的朋友來接替我老朋友的棋局。至少……新朋友會哭,會罵,還懂得怎麽說話。”
獨腿錫兵是原始NPC。
從副本誕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在遊戲中了。
它一面遵守著副本賦予它的接引人規則,一面又苦惱於副本賦予它的人格所必然帶來的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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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出於想擁有更鮮活的、能說話的朋友的私心,它不會給玩家過多的提示。
南舟望著它,目光裡帶著理解。
就像他理解困在屋中的小明和雪山上支離破碎的大學生一樣。
南舟問他:“你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獨腿錫兵說:“我會一直在這裡,直到結束。”
南舟似有所悟:“什麽是‘結束’?”
獨腿錫兵:“我不知道。”
南舟:“你知道門外面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嗎?”
獨腿錫兵:“我以前想知道。”
說著,它拍了拍自己那隻斷腿。
“燒掉一條腿後,就不想知道了。”
南舟沉默。
一個曾經的NPC探出手去,輕輕拍了拍眼前NPC的肩膀。
錫兵似乎沒有預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安慰。
它撐著槍,努力站直了身體,對準南舟,靜靜看了一會兒後,啪的行了一個標準的歐式軍禮。
南舟他們在這個副本中的小遊戲裡的探索,徹底結束。
路過門扉時,南舟著意向外看了一眼。
門外,並沒有坐著一個具體的形影。
門只是門而已。
乾屍的對手,好像就是這扇門本身。
而獨腿的錫兵、巡邏的錫兵、枯瘦的乾屍,都被這一扇彷彿擁有生命的門緊鎖在裡面,無法接觸到外界的光明了。
南舟沒有再進行無謂的停駐。
他和江舫、李銀航一道,踏入了外面明盛的光中。
倏爾之間,覆蓋在眼前的光芒像是被黑洞吞沒了似的,消失殆盡。
從圖書館敞開的門扉裡邁出後,周遭的光芒驟然黯淡下來。
他們重新回到了那條漫長的腦髓長廊。
時隔一個多小時,讓人抓狂的勻速咀嚼聲居然還在繼續。
連綿不絕的碎響,連帶著他們腳下的柔軟的髓毯也跟著微微震顫。
手電筒的光只能照亮眼前兩步半開外的地方,讓本就逼仄的走廊愈加顯得令人窒息。
南舟舉著手電筒回望。
他們出來的門已經徹底消失。
彷彿被蠕動的牆壁咀嚼、吞噬了一樣。
這回,“立方舟”三人沒有急於進入下一個房間。
內裡複雜、高低不平且四通八達的走廊。
微有些粘稠手感的古怪質地。
踏在“地毯”上細細的“咕嘰”聲。
悶響在顱骨內、形成了回音的牙齒咬碎食物聲。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腦親】這個副本關鍵詞做索引……
南舟基本可以確信,這裡就是一個人類的大腦。
只是他不清楚,這處世間結構最複雜、最精巧的藝術建築,為什麽會特地向他們開放。
他們花了近一個小時,在這個擬態的大腦公寓內轉了一圈。
他們提著一點光,走遍了每一處晦暗陰霾的小岔路,摸清了所有門的位置。
加上他們剛才去過的圖書館,顱內一共開了六扇門。
可以想見的是,每扇門後,都會是一個自帶著特殊功能區、充滿無盡可能的小世界。
即使這奧妙無窮的腦區,在正常的情況下,大小可能還不及一隻松果。
南舟問:“我們去下一扇門嗎?”
江舫笑問:“你猜圖書館是大腦的額上回。那我們下一個要打開哪一扇門?”
南舟搖頭,認真回答江舫的每一個問題:“這裡不知道是按照多大的比例放大的,很難判斷。而且,大腦的功能也只是大致分區,很難判斷出門後的xin質,只能根據它表露出來的特xin慢慢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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