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過了他扯松自己大拇指關節的聲音。
他的拇指被他自己擰得脫了臼。
在劇痛中,他咬牙將右手從桎梏中解放出來。
可他並未急於行動。
人偶似乎並未發現這一點。
它規規矩矩地坐定,手上還在賢妻良母地縫作一隻新的人偶。
謝相玉繼續將手藏在身後,冷聲道:“喂,我渴了。”
人偶放下縫製了一半的新人偶,沉默地倒了一杯水,向他走來。
它柔軟的足肢踩踏在地板上,發出悅耳且怪異的挲挲聲。
就當它把堅硬的杯口抵住謝相玉發白的唇時,謝相玉猛然暴起,用倉庫中取出的自製道具,徑直捅入了人偶頸部。
針管彈射出近50厘米的長針,貫穿了人偶頸項。
而在無數橫豎縱生的毛細針,聖誕樹一樣密密麻麻地從針身上綻出,一路旁逸斜出,刺入了它身體的各個角落。
一場無聲的撕裂後,謝相玉冷笑一聲,發力拔出針管——
人偶的上半身像是雪花一樣盡數撕裂,化作雪白的,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寂靜飄散。
下半身失去了重心,咕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
在白絮飛揚間,謝相玉以最快的速度如法炮製地掰松左手大拇指,脫開手銬、解開雙腳的束縛。
他踏出了窗戶,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他動用了減速道具,因此動作格外瀟灑流暢。
但當他雙腳接觸到地面的瞬間,他原本浮現出了一點得意笑容的俊臉陡然一僵,悶哼了一聲。
謝相玉捂住後腰,屈膝咬牙,好半天才穩住身形。
……這一點恥辱的酸痛還不能阻止他。
他一瘸一拐地往夜色深處走去。
他要逃離,也要把這個剛剛聽到的讓人愉快的消息盡量傳播出去。
可惜,姓易的太舍得在自己身上砸本錢。
他直接用高價購得的隊友權限卡,封掉了自己在世界頻道說話的權限。
習慣了獨立行事的謝相玉,向來覺得其他人都是傻瓜。
他不可能放下身段,隨便抓住一個路人求救。
尤其是……他現在的身體情況……
謝相玉一邊逃,一邊壓著小腹、咬牙切齒地詛咒易水歌。
當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蜿蜒流到他的小腿時,謝相玉的殺人之心水漲船高。
如果自己夾著這樣的汙穢被人發現,只會顏面盡失罷了。
他沉默地在蜘蛛網一樣的“紙金”街頭奔跑,思考著自己的去處。
他大可以找個地方先躲起來,比如鬥轉賭場這種有人庇護的公共場合。
至少進入賭場曲老板的地盤,易水歌就不可能貿然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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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謝相玉奔逃的腳步,隨著思考的深入漸漸慢了下來。
在易水歌和南舟的對話中,從頭到尾,他們都未曾提及他們打算去哪裡。
但謝相玉有腦子。
綜合南舟他們目前的需求……
謝相玉的腳步慢了下來,扶著牆壁的手掌慢慢攥成了拳,嘴角也意義不明地彎起了一個冷笑。
旋即,他背過身去,朝自己的來路快步奔去。
在搞事和自由之間,他頭也不回地選擇了前者。
……
因為目的相當明確,易水歌隻用了十五分鍾就靠近了傳送點。
傳送點位於城寨和發達都市的分界線上。
一處圮塌的邊牆,將兩個世界涇渭分明地分割開來。
傳送點周圍看似只有兩三個人徘徊,然而,但凡有一些起碼的感知力,就能發現,四周暗藏著無數窺探的眼睛。
他們在戒備著南舟從“紙金”出逃,也在戒備有新的競爭對手進入。
易水歌面不改色地穿過明裡暗裡的數道視線,佯裝無知,走向泛著駁光的傳送圈。
可在距離傳送點只剩十幾米時,暗處傳來一聲冷靜的斥喝:“站住。”
易水歌依言站定,舉起雙手,泰然回身。
來人從陰影中走出,下流地打量了一下易水歌的臉:“嘁,小娘皮。”
易水歌是很容易被五大三粗的肌肉男瞧不起的長相,更何況他還戴了副茶色的墨鏡,看上去就是個斯斯文文的小白臉愣充社會人。
易水歌:“有什麽事兒嗎?”
肌肉男的禮貌相當浮皮潦草。
“得罪了。”他相當隨意地撂下這麽一句話,對身邊的小跟班一歪頭,“驗一下。”
有隊員馬上操著道具跟上,拿著一樣和美容儀差不多規格的道具,在易水歌臉上一通亂掃。
……大概是檢驗有沒有使用偽裝類道具的道具。
在易水歌受檢時,肌肉男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易水歌臉上。
那是一雙帶著小鉤子的眼神,刺得人渾身不舒服,可以看出之前應該有一定的審訊經驗。
但因為目光過於赤赤果果和野蠻,可以盲猜,他進入遊戲前的職業是追債的,或是私家偵探。
南極星蹲在他名義上的父親的肩膀上,鼓著腮幫子,含著它的三個朋友,前爪僵著,明顯感受到了周圍似有若無的威脅,緊張得背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易水歌抬起手,溫柔地撫摸著它毛刺刺的額頂,以示安慰。
彷彿是個不知道秘密的局外人。
他問易水歌:“怎麽不在這裡呆了?這麽好的積分衝頂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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