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樣璦昧可愛的小動作,他便把手指收回,在四周充斥著的、屬於江舫的青澀茶香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
元明清等回復得焦灼,但面上是滴水不漏的。
他照常在混亂中作息,照常在噪音中工作,唯有在夜間四周此起彼伏地響起鼾聲時,他才能夠放心大膽地失眠。
唐宋之所以急於行動,一是他的腿傷日益嚴重,再拖下去,他會活活因為各種並發症而失去意識,爛死在牀上。
二就是,他們必須要抓住南舟懼怕月圓的弱點,搶在月中時動手。
想要贏PVP,就是要取對方的xin命,沒有第二種方法可解。
就算告知了“神”,“立方舟”也是入親者這一事實,以南舟的本事,倘若一擊不得殺,讓他跑了,單是殺了江舫和李銀航,也不算是最終勝利。
如果拖上個十天半月,“神”才肯見他,那他要找到理由、說服“神”在下一個月圓時再向“立方舟”動手,就太困難了。
可元明清也只能這樣默默焦慮著。
在這等級制度森嚴的怪異小鎮,主動權從來不握在他的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神”真的聽到了他日日夜深時的祈盼,在元明清滿懷愁緒地目送一輪滿月升至天際時,神父來了。
他帶來了一個簡短的好消息:“‘神’要見你。”
元明清愣了愣,啊了一聲。
這明明是他日思夜盼的好消息。
但他並沒有因此展現出任何的情緒。
他心裡盡是唐宋的死,和噴濺到自己後頸窩的那股燒灼的熱意。
他暗暗地發了狠。
這一局,既然是他佔了先,那就一定要說服“神”在今夜對南舟下手。
如果“神”不肯,那他就設法殺了“神”,取而代之。
他懷著滿腔沉靜的殺意,坐上了開往小鎮中心位置的觀光車。
這樣一台行駛速度緩慢的交通工具,說要去見“神”,頗有些滑稽。
元明清孤身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將一顆心精準地剖作兩半,一半計算斟酌著諸般委婉動聽的說辭,一半醞釀著鼎沸的殺意。
觀光車在一間華麗異常的賓館前,緩緩踏下了刹車。
那年輕的男人將元明清領下車、帶入大廳後,溫和有禮地對他欠一欠身,什麽也沒說,便轉身出了賓館。
元明清猜想這是讓他在原地等待的意思,於是束手靜待著某位接引人的到來。
賓館內燈火通明,光明得像是一處聖殿。
他站在華光爍爍的大廳中央,碎鑽一樣的吊燈光芒過於刺目,像是玻璃碴一樣揉入他的眼裡,逼得元明清隻得低著頭,看著地面大理石瓷磚上自己的三尺倒影。
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全面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他的口袋裡,有一把偷偷拆卸下來、在每個不眠之夜中,進行了緊急改裝的尖銳紡錘。
他在思考,為什麽沒人來搜他的身?
難道說,這個“神”真的很強悍?
還是祂自恃擁有掌控這種奇特的精神病毒的能力,認為不可能有人能傷到祂?
所以祂才這樣排斥不能為祂所掌控的“正常人”?
在梳理著種種可能xin時,倏然間,他的余光捕捉到,大廳側旁出現了一個端著盤子的纖細身影。
他的神經驟然緊繃。
那身影也並未躲藏,而是在一怔之後,試試探探地向他走來。
“元先生,你好啊。”抱著一大筐晚餐食材的李銀航招呼道,“你怎麽到這裡來了?”
元明清:“…………”
在一瞬的怔愣後,元明清腦中諸般念頭盡數煙消,化作萬千無形銀針,自內而起,刺得他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而發出那聲純出於禮節的招呼後,李銀航也在距離元明清十數步開外的地方站住了。
……是啊,他為什麽會在這裡?
兩人彼此觀望,誰都沒有先動。
一人是冷汗橫流,一人是心懷警惕。
打破了這窒息沉默的,是身穿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江舫。
他在圍襟上隨意地擦了擦手,老友一樣地向元明清點了點頭:“來了?”
說著,江舫又為元明清指了個位置:“來餐廳坐吧。飯快好了。”
驚變之下,元明清熱血逆流至頂,全身驟然冰涼。
但在心神激蕩中,他仍保有了一絲起碼的理智。
他客氣地一點頭:“好。”
動作盡量不僵直地走到餐廳,他在長桌旁站定,並不肯坐。
江舫似是根本看不出他的戒備,笑道:“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元明清伸手,濕冷的手心搭上椅背,判斷著當下的局勢。
江舫笑容不改,內容卻是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請坐。”
無法,元明清隻得在末端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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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念飛轉如電。
目前看來,江舫他們是投靠了“神”的。
他先行一步,在這裡謀得了做飯的職位,為“神”服務嗎?
那麽,他們既然已取信了“神”,自己要怎樣說,才能最快動搖他們在“神”心中的地位?
以及……
他現在還有藉“神”之手的必要嗎?
今天是月圓之夜,南舟的戰力基本為負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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