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在乎。
基思從一開始,就看上了他們中那個沉默寡言的美麗青年。
原因無他。
經過細致的觀察,基思確信,他的身體強度超乎尋常,是他們六人中最出色的一個。
雪萊病過一場,所以,基思希望雪萊能擁有這世上最健康的身體。
只是,他還只是試探著想要動手時,先動手的人,居然是這些外來人。
基思被綁了起來。
而這些外來者,開始搜索他的教堂。
那些舊日的、充滿罪惡的痕跡早就被他湮滅。
就連他和雪萊的通信,也早被他銷毀。
……基思連這樣一點溫情的空隙都不肯留給叛神的自己。
但他依然在這條絕路上走得頭也不回。
現在,他需要掙脫束縛,求一條生路。
當他們留下華偲偲看顧自己時,基思用一句語焉不詳的“你……不夠”,成功勾起了華偲偲的興趣。
基思不斷用言語佑導他靠近,從而觸碰到了華偲偲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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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生命力用惡魔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次交接。
他來到了一具嶄新的軀殼內。
掌控生命流動的感覺並不美妙。
頭痛眩暈,四肢無力,胃部像是被人用手掏擰了一遍,都是逆神而為的並發症。
但基思很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基思抓起原本掛在“基思”脖子上的十字架,一手堵嘴,另一隻手在刺骨的灼痛中,將尖端狠狠戮入了現在這個“基思”的胸口。
十指連心,但基思並不覺得有任何痛楚。
陡然落入新身體中的華偲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呻銀,便伴隨著心臟被攪碎的痛楚,以及難以言說的詫異,死在了基思的體內。
基思拖著新到手的軀體,被十字架重傷的手掌,無聲且麻木地步出了教堂。
外面,起霧了。
霧氣成了他最好的屏障,讓他有了施展下一步計劃的空間。
他知道,這些人全面搜查教堂,必然已經在黑暗的閣樓上亮過了燈。
他本來想連夜過橋去,阻止雪萊的瀆神行為,也好搶在這群人過橋前帶他離開,避免他們傷害雪萊。
然而,一個發現,延緩了他的腳步。
……基思發現,這具新身體有些特殊。
當他不經意的一個抬手、喚醒了一個沉睡的浮空顯示屏時,他站在夜色中,回望向了燈火輝煌的教堂。
以基思固有的認知,他想,這些人,或許是魔鬼的使者。
但他們有限制。
根據面板一角顯示的所謂“遊戲規則”,惡魔不允許他們過橋。
也就是說,雪萊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
而且,他現在趕去,真的還來得及阻止那個執拗、頑固的雪萊嗎?
一旦開弓,就再也不會有回頭箭了。
他想,或許,他可以留在東岸,完成那個最終的目標。
……進入那個叫做“南舟”的、完美的容器。
就算他手術失敗,自己也可以搶在最糟的結局發生之前,為他獻上這份稍微有些意義的禮物。
他掉過頭來,重新投入了東岸的大霧之中。
霧氣成了他最好的屏障。
基思大大方方地躲藏在霧中,等待著時機成熟,等待著南舟找到自己。
在聽到從霧裡傳來的腳步聲時,他悄無聲息地躍下懸崖,把自己吊在了崖邊。
腳下是無底的深淵,無數細碎松動的砂石從他緊抓的岩石周邊篩落。
在這逼命的死境中,基思的心卻是平靜的。
他知道,在以大霧為背景的世界,別人可能會有顧忌,但那個強悍而出眾的南舟一定會救人。
因為他強,所以他無所畏懼。
只要成功接觸到他的皮膚,超過三秒鍾……
誰想到,從霧裡衝過來救他的,會是一個其貌不揚的溫柔男人。
在看清他這張本不屬於自己的面容時,男人的神情是失去之物得而複失的絕頂驚喜。
基思記得他的名字,關俊良。
關俊良不顧危險,跪在崖邊,著急地衝自己伸出手來:“偲偲!抓住我的手!”
那一刻,基思有所動搖。
他……或許不該傷害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以華偲偲的身份,被關俊良救回去,他難以解釋自己那突然的失蹤,以及他究竟是被什麽力量帶走的。
一旦行差踏錯,必然前功盡棄。
他已經走上了這條絕路,想要回頭,已經太遲。
於是,基思用被十字架灼傷的手,握住了關俊良溫暖寬厚的手掌。
關俊良心中一喜,用盡全身力氣,雙膝著地,雙臂一道緊繃用力,連他的手掌和袖子一起握在手中。
短暫的數秒過後。
乾坤逆轉,上下易位。
他跪伏在崖邊,於天旋地轉之際,憂傷又平靜地望向了那雙滿含詫異的眼睛。
手掌被強大的重力牽引,從他掌心滑落,墮入了萬丈深淵。
一聲後知後覺的慘叫,從十數米開外響起,又被翻騰的霧氣吞噬殆盡。
在那之後,基思的指尖唯剩一張衣料的殘片。
然而,南舟他們實在太過聰明,基思也無法全盤承繼身體所有者的記憶。
他的身份,險些被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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