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撞碎了玻璃,並撞上了佇立窗側的聖母像。
南舟的身軀和聖母像,一起在教堂內部的地面上支離破碎了。
南舟面對著天花板上神聖的宗教漆畫,看到了從自己肺部位置逸散出的陣陣硝煙。
彈片在他的髒腑內四下彈跳,肆意切割著他的血肉。
南舟咬牙忍耐,繃緊了身體,以免在蜷身間刺激彈片切割入自己的心臟。
……他真的討厭突然襲擊。
剛才,在回過頭的刹那,他確信,自己看到了那個西岸訪客的臉。
他背後行雲遼闊,鑲嵌著光的暈輪,愈加反襯得他臉色慘白,嘴角滲血,虛弱已極,看起來只有三分之一的命在。
但這三分之一的命,已經足夠支撐他開槍。
南舟愚,原來沒有分成兩份,而是三份。
那個打破了兩岸詛咒的送信人的到來,也是有意義的。
……
當基思完成了“被驅魔”的表演,還滯留在關俊良受傷的身體中時,他的腦中開始創生出新的記憶。
小公爵的出現,比他原有的記憶中更早。
在他還是比少年更年輕的少年,在附近的另一座教堂任職時,一個纖細的身影帶著美麗夕陽的余韻,自外走入。
他穿著深紅色的夫拉克,卻戴著少女才會戴的歐式面紗,緩步來到他的面前,金色的鬈發在陽光下煥發出爍爍的美麗光澤。
他輕聲說:“我來見你了。”
穿著樸素的黑色神學製服的少年基思回過頭:“你是誰?”
來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發表了一番奇怪的言論。
“將來會有這樣的一天。”少年話音溫柔,“為了應付一個難以應付的人,你需要把自己的生命分成三份,進入三個人的身體,每人一份。”
基思有些詫異:“抱歉,我是神的子民,不是惡魔。我不會擁有那樣的能力。”
少年的神情有些憂鬱:“……我多希望你一直是。”
這實在是太像一份怪異的預言了。
基思愚,大概是邪教徒吧。
這個漂亮神秘的少年,像是一個帶來詛咒的巫師,可又委實不像巫師。
少年基思本來愚驅趕他,但他又愚聽他說得更多一些。
畢竟他瘋得實在很有特色。
邪惡的少年繼續娓娓道來:“每一個生命,都會視自己為唯一的存在。當有兩個生命源同時存在於體內時,就一定會爭奪身體的主導權。”
“到那時,你需要悄悄躲起來,不要爭,躲在那兩具身體的某個地方,只在必要的時候搶佔一些肢體的控制權就好。為了自己的朋友,那個人會殺死自己的朋友。”
少年牧師望著少年巫師,尷尬地微笑著。
他聽不懂具體的內容,卻已經聽出了破綻。
“等一等,等一等。”基思說,“你說,我要把我的生命……分成三份?”
少年巫師:“是的。”
基思:“可是,你說,我要躲在兩個人的身體裡。那,第三個人去哪裡了?”
“第三個人被綁在閣樓上,是我送過去的。”少年巫師眨了眨眼睛,笑得溫柔,“我在做手術前,會給他留信。我成功之後,他就會去找你送信,他就是我給你尋找的轉機。”
基思又問:“我既然擁有親佔別人軀體的能力,為什麽不親佔那個‘難以應付的人’?”
少年巫師有問必答:“因為他是特殊的。你根本沒有辦法奪取他的身體。等那個難應付的人受傷後,你不要和他正面衝突,馬上離開,他是很厲害的存在,你不要靠近他。”
基思好脾氣又困惑地搖搖頭:“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少年巫師用湛藍的眼睛望向了他:“因為……你是愛我的。”
少年基思不明白,並在小巫師離開後,迅速淡忘了這件事。
後來,他和父親離開了原先的教堂,要到新的教堂去,專門為服務公爵一家。
然後,便是那場邂逅了。
小公爵從他的矮腳馬上墜下,跌入了那道深溝。
在為公爵包扎時,少年基思注視著公爵的眼睛,比以前多了一句問候:“……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小公爵不說話,只是用他天真的藍眼睛望著他。
基思便不再多言,隻低聲道:“我以前見過一個人,和你有一樣的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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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爵握著他的手,輕聲說:“藍眼睛有很多。以後,你的生命裡,會有很多很多的藍眼睛。”
現在,他終於完全懂得了雪萊的意思。
時間已經告訴了他最優解。
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再交換什麽身體了。
因為他的愛人,正存於永恆的時間之中。
沒有比這更完美的身體了。
而當初的雪萊,給出他的辦法,的確是最有效的。
在打暈宋海凝,並奪取了她的身體後,基思就用宋海凝的身體靠近了班杭,在暗中分給了他三分之一的生命力。
然後,在班杭有所覺察前,他主動攻擊了班杭,用刀刃劃爛了他的下巴。
班杭驚懼之下,逃出了教堂,又不敢妄動,就在教堂外等著南舟一起行動。
隨即,他用“宋海凝”的身體,來到被班杭囚禁的哈裡斯執事面前,把昏迷的他拖到了已經成為空殼的關俊良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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