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副本的重點明明是“自願選擇死亡”。
然而,一方面,“選擇題”這種遊戲形式,極其容易固化人的判斷力,佑導陳夙峰把更多思考的重心放在“該怎麽選擇”這個問題上。
另一方面,他一上來,面臨的就是一個死局,自然從頭到尾都在想“我不能死、不能被抓,不能被獻祭”。
他接受的這種心理暗示,會讓他根本無暇思考“我要自願去死”這件事。
列車內,李銀航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陳夙峰要怎樣破局:“那你是怎麽——”
陳夙峰說:“他們押解著我和幾個人一直往下、往深處走。”
“後來,我們進入了一扇巨大的石門。”
“那裡面有一片大到讓我頭暈的空間。……居然會那麽大,那麽大。”
陳夙峰明顯不大想去回憶,但他自虐式的攥緊拳頭,逼迫著自己去還原細節。
“……前面是一片漆黑,燈火不像是在照亮道路,像是在一點點被黑暗吞咽掉。……我們像是走在食道裡。”
“他們推我在一個法陣前面跪下。……我知道,他們要處決異類。因為我是他們的隊長,所以他們更加無法容忍我這樣的異類。”
“他們開始念念有詞,狂熱地歌頌邪神的偉大。”
因為情緒逐漸激動,陳夙峰的語氣越來越快,將李銀航的心也吊得越來越高。
“我一直在等待選項的出現——我一直在等,我一路都在等。”
“可是什麽選項都沒有來。”
“直到被壓到祭台上跪下,我才反應過來,遊戲可能到我被抓住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我當時腦子裡是空的。我知道我死定了。但我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我選擇逃,沒有問題啊。我並不了解這種克蘇魯文明,就算想要偽裝信徒也根本偽裝不了,錯失了逃跑的機會,那就真的完了。”
“而且,他們的人數太多,對這裡的地形也比隻拿了一張地圖的我熟悉,就算跑,我也跑不滿16個小時。”
講到這裡,陳夙峰的語氣開始發起狠來。
“我知道我要死了。可我不能就這樣一個人死。”
“當他們開始圍著我跳舞,我搶先喊出了聲——”
“——尊貴的神明,這裡所有的信徒,都將是您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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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銀航豁然開朗了。
他既然稱呼那邪神為“尊貴的神明”,並做出了獻祭的行為,那麽,陳夙峰本身也將成為邪神的信徒,自願成為了獻祭的對象。
……這變相滿足了“自願犧牲”的條件。
陳夙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煥發出了炫目接天、乃至無窮的彩色。
他從筆記中知道,自己不能直視那彩色深處的“神明”形象,不然他的san值必然歸零,就算活著回去,也會瘋癲。
身邊傳來了狂信徒們難以言喻的激動的哭喊和呢喃。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恐懼,還是螞蟻終於瞻仰到神明的興奮。
神明的雙足重重踏下,把螞蟻碾成了齏粉。
……再一睜眼,陳夙峰就來到了這霧氣彌漫的車站。
大致講述完畢後,他鎮定了一下情緒,連喝兩口熱水,勉強恢復了冷靜。
環顧了四周後,陳夙峰確認了當前的情況:“除了我,就只有江舫哥還沒回來了,是嗎?”
元明清“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知悉了他的通關過程,雖然驚心動魄,但李銀航的心也安定了。
還有兩個小時左右。
陳夙峰能回來,那舫哥肯定也能回——
似乎是心想事成,站台外忽然傳來了一連串腳步聲。
李銀航心中一喜,張口便道:“舫——”
南舟的聲音從濃霧深處傳來:“……是我。”
李銀航還以為江舫回來了,心中微微一緊。
不過,南舟肯上車來也好……
下一秒,濃霧深處傳來玻璃破碎的悶響,緊接著是鐵皮垃圾桶滾落在地的聲音。
李銀航一驚,霍然起身,剛要出去,元明清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和陳夙峰留在這裡,我下去看看。”
元明清步入濃霧之中,追溯著聲音源頭,一路而去。
喀嚓。
他踩到了一塊碎玻璃。
元明清低頭一看,發現碎玻璃一路向前延伸,直通車站中的報刊亭。
……南舟把上了鎖的報刊亭的玻璃砸開了。
因為報刊亭內還沒有被霧氣浸染,元明清發現南舟正站在蒙塵的飲料架旁,低頭看著架子上的飲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元明清隨手拿起一本雜志,擋在自己的鼻子前,好阻隔住令人不適的過潮的空氣:“你為什麽非要在外面呆著不可?這輛車上有什麽你害怕的東西嗎?”
南舟看了他一眼,不欲作答:“我要等人。”
元明清上前一步,捉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裝神弄鬼的目的,是想讓我們害怕列車嗎?”他盯著南舟,字字誅心,“你想讓我們都留下來,等著江舫,是嗎?”
第299章 螞蟻(二十二)
元明清無法不在意。
因為南舟在情報方面,明顯對眾人有所隱瞞。
元明清知道,他的xin格向來直接單純,有什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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