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是無心的,但並不是一句「無心」就能抹殺一切。
倘若自己稍稍弱那麼一點半點,倘若自己的身邊沒有阿簡,連芳洲不敢想象,事情最後會演變成怎樣!
如果銀錢和地契真的被大伯父謀了去,就算他崔紹溪來了,將誤會澄清了,還有用、還來得及嗎?
一萬兩銀子啊,足以令原本沒有貪念的人生出貪心來,更何況大伯父兩口子原本便是貪心十足的人!
假如他並不甘心只是「做主掌管」,而是想全部佔為己有——在連芳洲看來這種可能xin幾乎是百分百的,而惡向膽邊生,她只怕就要被再賣一次了!
不但是她,還有她的弟妹們。
沒有人會幫他們做主,哪怕張嬸他們也沒有立場。
那一紙兩家從此不相干的字據,在自家足夠強大的時候能夠派的上用場,倘若自家處於弱勢,那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而大伯父手裡有了錢,什麼關節是他沒法打通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崔紹溪太不靠譜!
哪怕他是無心,也給自己惹來了極大的麻煩。
連芳洲這會兒見了他,哪兒能有好臉色?
等了片刻,連芳洲見崔紹溪怔怔出神,便有些不耐煩了,淡淡說道:「崔公子無事我便先走了,我還有事!崔公子或許可以去我大伯父家坐一坐,我想,他應該有空,並且會很熱情的接待崔公子的!」
崔紹溪聽了這話總算隱隱的感覺到有點兒不太對勁了,他拋開方才那暗暗失落失望的情緒,忙向連芳洲幾步奔了過去,困惑的笑道:「上次我來沒找著你們家,恰好碰上了你大伯父,他把我帶到他家去了!嗯,他,他的確也很熱情,可是……你不是這個意思,對吧?」
還不算笨到家!
連芳洲語氣也緩了緩,淡淡道:「我什麼也沒說,你自己上他家去應該就知道了!」
「這話更奇了!」崔紹溪再笨也聽出點什麼來了,忙笑道:「他說是你的大伯父,所以我才隨他去的,要不然我肯定不會去他家!芳洲,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我,我是不是給你招惹了什麼麻煩了?」
「崔公子,你哪裡知道,那天你走之後——」
連澤忍不住開口,話沒說完,就被連立又驚又喜的大嗓門給打斷了!
「蘇公子!哈哈,你來啦!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連立激動得兩眼放光,臉上微微發紅,滿心歡喜邁著大步朝崔紹溪走過來。
連芳洲和連澤、阿簡相視,連芳洲淡淡道了聲「我們走吧!」便欲離開。
她忍不住瞪了崔紹溪一眼:好一個蘇公子!如果不是這「蘇公子」三個字,想來她的麻煩會少許多。
可是,他偏偏就含含糊糊的認了這個稱呼!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崔紹溪苦笑著朝連芳洲笑了笑,包含歉意。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很想知道啊!
「芳洲!你站住!」連立見連芳洲要走,等不及正式跟崔紹溪見禮,轉身向連芳洲呵斥道:「沒規沒距,沒看見蘇公子在這兒嗎?還是說,你心裡發虛!」
「我心裡發虛?我心裡為什麼要發虛呀!」連芳洲撇撇嘴,連澤輕輕哼了一聲,眼睛亮了亮,神情有些些的興奮,明擺著在眼巴巴等著看戲。
「哼!」連立重重哼道:「這還用說嗎?蘇公子來了,正好咱們三對六面的把事情說清楚!我倒要看看,你這回還怎麼抵賴!」
連芳洲就向連立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卻是轉眼看向崔紹溪,很是客氣的笑問道:「你是我表姐夫嗎?」
「不是!」崔紹溪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他才不要做她的姐夫。
連芳洲「哦」了一聲,又道:「你不是我蘇家的表姐夫,對吧?」
「我當然不是!」崔紹溪斬釘截鐵的搖頭。他到底做錯了什麼?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的做錯了某些事情了,而且似乎還錯的離譜!
芳洲的大伯父對她的態度——他也看的清清楚楚了,跟他想當然的,完全不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崔紹溪雖然覺得有點意外,但是並沒有多麼驚訝,大戶人家之間這種事情他既親眼見過多了更親耳聽過多了,有何稀奇?
「大伯父,你也聽清楚了吧?」連芳洲笑銀銀的,隨即向連澤、阿簡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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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立怔了怔,嘴巴微張,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崔紹溪看到連芳洲要走,忙叫了聲「芳洲!你等等我!」連忙跟了上去。
「蘇公子!」連立還在那兒沒想明白過來,所以他沒有叫住連芳洲,但是他卻不能就這樣讓崔紹溪給走了啊!
情急之下他一把拽住崔紹溪的袖子,陪著笑忙問道:「蘇公子,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你、你不是雙流縣蘇家的公子嗎?怎麼又說、又說——」
「我不是!」崔紹溪皺了皺眉,毫不客氣扒開他的手,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蘇家的公子了?」說著便要去追連芳洲。
「蘇公子!」連立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心跳也有些亂了起來,哪裡這麼輕易便讓崔紹溪離開?忙又閃身在他面前張開雙臂攔著他,苦笑道:「蘇公子您不要開玩笑了!您不是不是蘇家的公子呢?上回你明明就說過的呀!」
崔紹溪有些惱起來,沒好氣瞪著連立道:「誰跟你開玩笑了?上次?我上次說我是蘇家的人,可沒說是蘇家的公子!我娘是蘇老爺的嫡親妹子,我是蘇家嫡親的表少爺,你說說我算不算是半個蘇家的人?半個一個又有什麼分別?我說是也沒說錯吧?」
「這麼說,您是蘇家的表少爺!」連立眼睛一亮。
「不錯!」崔紹溪點點頭,推開連立,叫了兩聲「芳洲!」急忙趕著去了。
崔義搖了搖頭,回頭沖那車夫一揮手:「跟上!」便也忙跟著崔紹溪小跑著去了。
不是他不想乘車,實在是做主子的還在走路呢,他一個奴才怎麼能坐車?也不怕折了壽嗎?
不一會兒,就只剩下連立一個人獃獃的站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