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知道避著人?」連立冷哼道:「叫人傳得全村都知道了你很有臉面嗎!」
這句話喬氏是非常認同的,簡直說到了她的心坎中。
「我也後悔了!我就不該當着人那樣!」喬氏終於垂頭喪氣起來,立刻卻又咬牙切齒道:「所以我才說這一切都是那個死丫頭的設計!是她在害我!」
「老頭子,你快想個法子找回場來,我心裏頭真是憋屈得很!」喬氏急急的望着連立道。
連立瞅着她,絕望的閉了閉眼。
她憋屈?真正憋屈的是他!
合著他先前說的都白說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沉不住氣,那死丫頭就算再有心設計又怎能成事?
「你給我消停點,這件事情以後都不要再說了!以後,我們就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也別再去招惹他們了!」連立嘴角抽了抽,咬牙道:「就權當他們死了!」
他也不甘啊,那麼大的富貴,原本應該都是他的、都是他來掌控安排的,誰叫他白白的把機會拱手讓出去了?
早知道那死丫頭立下那兩不相干的字據是為了等這麼一天,他說什麼也不會立,反而還會主動站出來照顧、撫養他們!
悔不當初啊!
喬氏愣了愣,回過神來剛一張嘴那話還沒有出口就被連立一瞪眼給瞪回去了,連立冷冰冰道:「你給我記住了!聽見沒有?你要敢背着我折騰,休怪我大義滅親!」
喬氏一個哆嗦,這些年四鄰八鄉在年節或者哪家大戶人家給老頭子老太太做壽的時候偶爾會搭戲台請戲班子唱戲,她也是聽過幾場的,這「大義滅親」是個什麼意思她還是懂的。
「滅啥?」喬氏氣得道:「你要殺了我不成?你、你!」她太憤怒太氣了,一時說不出下邊的話。
殺她?她還真是敢想!
連立覺得自己給她氣得快要自殺了。他拂袖冷哼道:「你要再折騰事兒,我會把你用繩子捆了送去跪祠堂外邊!你想去嗎?」
「……」喬氏打了個冷顫,身子一僵。
連立又重重一哼,轉身進屋去了。
還沒到晚上,天空便漸漸的陰沉了下來,風推著雲層漸漸歸攏、盤踞,陰沉的顏色越來越重,濃雲密佈,高高的蒼穹彷彿矮了一大截,彷彿就要傾壓而下。
要下雨了。
這是初椿的第一場雨。
雖說一旦下雨便會耽誤活計,而且剛剛有回暖跡象的天氣立刻又會迅速降溫。
不過,眾人對於這場雨還是很期待的。
這雨一下,泥土就更鬆軟,椿天的腳步也會更近了。
到得傍晚,果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中雨。
早在天空變幻時,田地里幹活的人們早已陸陸續續的回家。此時多半隔着門窗看着外頭的雨簾說笑着家常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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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風雨成片,水霧濛濛,更襯得家中溫暖而溫馨。
此時,孫長興和孫氏在山頂的木屋裏。
見到下雨,孫氏的心情竟是格外的舒暢與快意,聽着外頭的雨聲,她呵呵的笑了幾聲,扭頭看向坐在角落裏認真擦拭著弓箭的丈夫以及卧在丈夫腳邊的懶懶的小黃狗,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語氣輕快的向丈夫道:「當家的,下雨了、下雨了呢!」
孫長興擦拭弓箭的手頓了頓,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說道:「知道。」又道:「不就是下雨嗎?這有什麼可高興的?」
聽了他這話,原本興高采烈的孫氏神色一黯,輕輕的嘆了口氣,神色與方才的歡喜雀躍完全兩樣。
她幽幽嘆著,低低的道:「從前,我最怕便是下雨了。只要一看到這天陰沉下來,我那心便一陣一陣的揪著,可我再揪著心也沒有用,這老天爺要下雨還是會下的。於是我只能盼著那雨趕緊下完、天趕緊的晴起來,然後,又愁著下一回下雨……」
孫長興擦拭弓箭的動作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了,一手持弓,另一手拿着抹布僵在了那裏。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不由得也聽起了外邊的雨聲。
妻子不說他都沒想起來,雖然沒想起來,但從前他也是厭惡雨天的吧?
雨天就沒法進山狩獵。仙藤山森林古老而茂密,濕氣本來就重,即便雨停之後也得等上五六天甚至**天才能進山。於是他就只能夠去那些小山裏轉轉。往往一天也就只得兩三隻山雞,遠不如仙藤山的肥大。
還有家裏那窩棚,一到雨天處處漏雨,地上到處淌著水,踩一腳,泥濘不堪,有的時候雨大了,連那小小的木板牀上都要放着木盆接雨水,一個半個時辰就得倒一次水,晚上根本就別想睡覺……
「當家的,」孫氏濕潤了眼眶眨了眨,笑道:「瞧,如今這多好啊!外頭再大的雨,咱把門一關,屋裏頭乾乾爽爽,想怎樣就怎樣,什麼也不必擔心,多好啊!當家的,我其實一點兒也不貪心,真的,我只要將來啊,咱們也能有這樣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屋,我就心滿意足了!」
孫長興聽到妻子這話忍不住有點兒愧疚,他抬頭望向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說道:「會有的!等咱們阿明出了頭,高房大院都會有的!」
孫氏眼睛亮了亮,煥發的容光中帶着一種作為母親的驕傲,她也笑了,點點頭笑道:「咱們阿明又懂事又孝順,一定會出息的!」
「那是!」孫長興感慨一笑,又道:「連姑娘是個好人,等咱們阿明將來出息了,咱們一定得報答報答她!」
「這還用說?」孫氏笑道:「那是應該的!咱們將來不管有什麼都有連姑娘的一份,要不是她,唉,阿明的命……瞧我說這個做啥,阿明這也算是必有後福了!」
兩口子在這兒感慨感嘆著,連芳洲一家子逗了一番小狼,忽然想起連澈還在學堂沒有回來,一個個便坐不住了。
「這麼大的雨,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呢!」三姑奶奶皺眉,說道:「芳洲,去接接吧!」
連芳洲心裏頭卻在琢磨著,這種天氣,將來不知道還有多少呢,是該去接,可要怎麼接?
「你們在家,我去一趟吧!」阿簡說道:「我趕着驢車去一趟,順便給他帶件衣裳!」雨披是肯定也要備的。
「阿簡哥,還是我去吧!」連澤起身笑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的!我能趕車!」
他如今漸漸長大了,可不想讓姐姐還把自己當個半大孩子,做什麼只是副手。區區接兄弟下學這種小事還要阿簡哥跟着,那他真是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