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三十六槍
「你的嘴角,微微上翹。
性感得無可救藥。
你慵懶地扭著腰,受不了。
你隨風飄揚的笑,
有迷迭香的味道。」
帶著甜味的男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徘徊,顯得擁擠不堪。
這空間裡多一道聲音都是多餘。
空氣的溫度在緩緩上升,梁辰酒勁上來,情不自禁閉上雙眼。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動作,是因為眼前的人,還是今晚的酒。
突然,車窗「咚咚」響了兩下。
梁辰恍然睜眼,看到孫彬鬱一張大臉貼在車窗上。
「嘿,你倆幹嘛呢?」
陸景沒有立馬起身,而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緩緩抬眼,輕飄飄地看了孫彬鬱一眼,然後才慢慢坐回了駕駛座。
像是把孫彬鬱當空氣,又像是明目張膽地宣示他們在幹嘛。
然後,陸景一脚油門踩下去,車飈了出去。
吃了一嘴尾氣的孫彬鬱站在原地猛咳,然後朝著那輛車的背影大喊:「我去!小孩子不會開車就別亂開車!」
剛駡完了陸景,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他面前。
孫彬鬱剛送了馬山山下來,看她上車後就自己走了出來,沒想到這會兒又遇到了。
「嘿嘿,您慢走啊。」
車窗裡的馬山山點了點頭,孫彬鬱便吹著口哨走了。漆黑的夜裡,一張紙片從他衣服側包裡飄了出來。
馬山山稍探出頭,看清了那張紙,那是她昨天一場喜劇話劇的巡演門票,上面還印了她的照片。
馬山山讓司機停車,她走下去,把那張票撿了起來。
許是檢票的人不小心,撕掉副票的門票缺了一角,但馬山山却小心翼翼地把它捧了起來。
這是她這幾年來,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是存在於這個社會的,而不是恍若置身那一幕幕喜劇中。
有門票,有觀眾。
觀衆不是她看到的那些在台下哈哈大笑,仿彿木偶一樣的人,而是身邊真實的人。
到底是活在戲外,還是戲內,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世界?這一刻,她心裡那道迷茫的分界線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得清晰起來。
她嘆了聲氣,將門票放進包裡。
轉身準備上車的時候,看到身後丁嘉運的車也開了過來,閃著車燈。
馬山山立馬上車離開了。
丁嘉運的車裡,孫彬鬱翹著二郎腿玩兒手機。他跟丁嘉運多年老朋友了,知道他平時話不多,便自己玩兒自己的。
今天丁嘉運卻反常地說:「別玩兒手機了,跟我聊會兒。」
孫彬鬱立馬收了手機,說:「聊什麼?怎麽了?」
丁嘉運難得垮了肩膀,斜倚著靠背,醞釀了片刻,煩躁地說:「算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孫彬鬱說,「別把人好奇心勾起來了又不說了啊!」
丁嘉運看他一眼,猶豫幾秒,最終開口道:「你跟梁辰熟,她最近在幹嘛你知道嗎?」
孫彬鬱睜著雙大眼睛,說:「她就參加了個綜藝,其他事兒沒有了,跟條鹹魚差不多了。 」
丁嘉運交握的雙手動了動,帶出他心裡的躁動不安:「其他方面呢?」
孫彬鬱一頭霧水:「哪方面?」
丁嘉運嘖嘖兩聲,摸煙出來,順勢遞給孫彬鬱一支。
孫彬鬱沒要:「車裡開著空調你抽什麼煙啊?快說,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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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嘉運又把烟塞了回去:「上次我們在你家吃飯,來了好幾次借東西那個男的,誰啊?」
孫彬鬱心裡大致明白丁嘉運要說什麽了,但表面上還是繼續裝傻:「哦,我鄰居啊。」
「他跟梁辰認識?」
「好像認識。」
丁嘉運皺眉,嚴肅地問: 「到底認不認識?」
孫彬鬱不敢再打太極了,說:「哎呀,認識認識!」
果然是這樣。
得到這個答案,丁嘉運心裡很不舒服,他問:「他們倆什麼關係?」
孫彬鬱別過頭,用手抓腦袋:「沒、沒什麼關係吧。」
孫彬鬱撒謊的時候就這個習慣動作,他的老朋友丁嘉運怎麼會不知道。
由孫彬鬱的反應,丁嘉運也能大致猜到梁辰和那個男人甚麽關係了,但他沒聽到孫彬鬱親口說,心裡還是有一絲希望。
他拍掉孫彬鬱撓頭的手,說:「到底什麼關係,別支支吾吾的。」
「哎喲!」孫彬鬱不情不願地轉回來,「就你想的那種關係!」
「真的?」
「真的。」
丁嘉運一下子不說話了,他轉過頭,搖下車窗,點了根烟。
孫彬鬱被這氣氛搞得莫名其妙的,他對著丁嘉運的背影說:「老丁,你真喜歡橙子啊?」
丁嘉運沒說話。
孫彬鬱簡直焦頭爛額了。
「哎,不是,你喜歡她你早說啊!」孫彬鬱一張俊臉皺成了個包子,「你說你也跟她認識這麽長時間了,她什麽性格你還不知道啊?別看她二十好幾的人了,光長年齡不長心,就是個傻大姐,你不說你喜歡她,她能知道嗎?」
「哎喲臥槽。」孫彬鬱氣得發抖,「人空窗期的時候你不說,眼睜睜看著被岳宇勛那小白臉騙了。你看後來分手了你也不說,現在又跟一大學生跑了,你說你慫不慫!」
「什麼?」丁嘉運猛地回頭,滿臉驚訝,「那男的還是個大學生?」
「廢話!人大學還沒畢業,你看看你這慫樣!」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男的都是自己朋友,孫彬鬱也不是覺得丁嘉運更好,就是氣他慫。
丁嘉運默默抽了兩口烟,說:「算了。」
「你看,你又慫了吧。」孫彬鬱說,「我真的服氣。」
有些氣氛一旦被打斷,讓人清醒起來,就尷尬了。
此時,梁辰一直閉著眼睛假裝睡覺,車裡的歌換了一首一首,她每一首都仔仔細細地聽完,期間隻偷偷睜過一次眼。
陸景似乎完全從剛才的氛圍裡脫離了出來,平靜地開車。
路燈的光影被拉得無限長,連綿不斷,把時間變得可以度量。陸景白晰勻稱的手指握著方向盤,眸子裡倒映著路燈,熠熠生輝。
梁辰覺得時間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心裡想著趕緊到家,可真正到家的時候,又覺得恍若一瞬。
陸景把車停好,拔下鑰匙,遞給梁辰:「我送你上樓吧。」
梁辰說好,却急急轉身,哪還有要人送的樣子。
進了電梯,兩人一前一後,彷彿不認識一般。
到了樓層,梁辰先走出來,磨磨蹭蹭地往家門口挪。
陸景就跟在她身後,不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梁辰在門口按著密碼,沒有回頭看陸景,但她知道他就在身後安靜地站著。
「進去坐坐?」
說完這句話,梁辰心裡忐忑不安。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生怕陸景想歪了,其實她真的只是覺得陸景大老遠來接她,理應讓人家休息休息。
陸景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有輕微的回音,他說:「不用了,我看你進去就回學校。」
「嗯,那好吧。」
梁辰說不清心裡是失落還是什麽,酸酸的,又夾雜著一點開心,難以言喻的感覺,「那你怎麽回去?」
陸景站在背光處,昏黃的燈光打在他高挑的身材上,似乎要衝破天花板一般:「我叫車了。」
「叮」地一聲,門鎖開了。
梁辰緩緩拉開門,回頭對陸景說:「那我回去了。」
「嗯。」陸景點頭,「早點休息。」
「好。」梁辰又將門拉開了點,明明半拉開就足够她進門,她硬是拉到全開。
「那你也早點休息。」梁辰一脚跨進去,「到家了報平安。」
陸景在門外笑著點頭。
梁辰一點點關上門,支著腦袋露出小半張臉:「那晚安哦。」
「晚安。」
終於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刻,梁辰轉過身,緩緩關門。
靜謐無聲,感應燈也適時地滅了。
忽然,一股強大的阻力突襲,瞬間化為反作用力將門拉開。梁辰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覺周邊突然擁擠了起來,門又「砰」地一聲關上。
眨眼之間,陸景就在她眼前了。
「你……」梁辰下意識要驚呼,可感覺到陸景的身體正抵著她,連呼吸都拍在她臉上,那聲驚呼就順勢變成了一聲嚶嚀。
這聲嚶嚀,徹底點燃了陸景身心的火。
他低了低頭,蠢蠢欲動,但還未衝破最後一道防綫。
陸景僅僅片刻的停頓,給了梁辰喘息的機會。
她的手不知該往哪裡房,慌慌張張地順著牆壁摸上去想開燈。
在手指觸碰到開關的那一刻,陸景突然抓住她的手,順勢往後一推,摁在門上,就此低頭吻了下去。
黑暗裡,陸景的雙唇從梁辰的嘴角慢慢輾轉到唇中,輕輕含了一下,便鬆開了。
好似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讓他喘著氣兒。
「對不起,這次沒有事先徵求你的同意。」
「忍一路了。」
「實在忍不住了。」
見梁辰遲遲沒有反應,陸景鬆開了手。
梁辰的手慢慢垂了下來,抵在陸景胸前。
「你不怕門夾傷你?」
陸景好像沒了力氣一樣,將頭靠在門上,而身體與門的空間將將够塞下一個梁辰。
只差一毫米,陸景的臉就埋在梁辰頸窩裡了。
「我更怕錯過今晚,就再沒機會了。」
冬天的夜啊,真安靜。
時間你慢慢流淌,留下這一刻的溫存。
少年的喘息與心跳同頻,起起落落,刀山火海。
「梁辰。」
「嗯?」
「我喜歡你。」
「嗯……」
「我不僅要做你的粉絲。」
「嗯?」
「我還想做你的男人。」
這一次,梁辰終於沒有再「嗯」,她清清晰晰地說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