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他在幹嘛,只有滕文的眼神閃了閃,像是意識到什麼,嘴角牽起一抹笑,拿著對講機道:「準備。」
所有人就位。
岑風在餐桌前坐下來,幾秒之後,那種頹喪麻木的神情又回到他臉上。
導演說:「Action!」
他很平靜地拿起桌上的漢堡,像吃一頓普通的午飯一樣,張嘴咬了下去。堅硬的咖啡糖順著麵包滑進嘴裡,接觸到牙齒時,發出哢嚓的聲音。
他單薄的背脊顫了一下,本來就憔悴的一張臉幾乎是瞬間變得慘白,獃滯的眼裡湧上巨大的痛苦,乾嘔之後,隨後猛地一俯身,連撲向垃圾桶都來不及,直接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出來,這跟之前的假吐不一樣,他是真的吐了。
修長的手指緊緊抓著餐桌一角,手背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上,把今天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最後只剩下一陣陣乾嘔。
聽得現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難受,好幾個受不了直接躲了出去。
滕文很滿意這次的狀態,過了好半天才喊:「哢,過了。」
話音落,人群中有一道身影幾乎是飛撲了過去。
岑風還跪在地上沒緩過來,身子陣陣顫慄,噁心的感覺盤旋不下,喉嚨裡又苦又酸,嗆得滿臉都是眼淚。
那種生理性的反胃和恐懼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從頭罩下,將他整個人都裹起來,一點喘息的縫隙都沒留,逼得他快要窒息。
顫抖的身體突然被一個小小的懷抱抱住。
他聞到熟悉的雪松冷香,夾著小姑娘的體溫,像被陽光曬化的味道。
耳邊傳來她抽泣的聲音:「哥哥,你有沒有事啊?是不是很難受啊?我們去醫院,我叫醫生來……」
地上很臟,全是嘔吐後的殘餘。
她卻一點也不在意。
跪在他身前雙手環抱著他,一邊哭一邊輕輕拍他顫抖的背脊。
岑風埋在她頸窩,閉著眼,輕聲說:「我沒事。」
像陽光撕開了黑暗,他從窒息的大網中掙扎出來。
他撐直身體坐起來,想替她擦擦她臉上的淚,但想到自己的手不幹凈,又收回來,微微側過頭啞聲說:「乖,別哭了。」
許摘星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一邊抽泣一邊拽著袖口幫他擦去嘴角的汙跡。
岑風身子一僵,手指捏住她手腕,嗓子因為嘔吐還沒恢復過來,顯得格外沙啞:「別碰,臟。」
她緊緊抿著唇不說話,固執地替他把臉上的汙漬擦乾淨了。
尤桃倒了一杯熱水跑過來,其餘工作人員也都紛紛上前打掃清理。岑風拿著水杯走到洗手間去,裡面放著洗漱用品,過了十分鐘才清洗乾淨走出來。
許摘星貼牆站在外面,臉上的淚痕沒幹,眼眶通紅,一見他出來趕緊走過去:「哥哥,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他笑著搖搖頭:「沒事了。」他很自然地牽過她垂在身側的手,把她拉到洗手間,「袖子都弄髒了。」
許摘星還沒從心疼中緩過來,悶聲說:「沒關係。」
岑風擰開熱水,擠了些洗手液在掌心,搓出泡泡後,拉起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掌心,幫她把手洗乾淨了,又用濕毛巾一點點拭擦袖口上的汙漬。
許摘星就吶吶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著看著眼淚又出來了。
岑風用毛巾把她手上的水都擦幹了,轉頭才發現小姑娘又在哭。
她也不哭出聲,好像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就默默流眼淚。
他眸色愈深,握著她的手把她拉近一點,微微俯身,動作很輕地替她擦眼淚,「怎麼了?」
她搖搖頭,還是不說話,眼淚卻越流越凶。
岑風嘆了聲氣,伸手把她按到了懷裡。她埋在他胸口,小氣音斷斷續續的,好半天才終於嗚嗚地哭出來。
邊哭邊問:「哥哥,你對咖啡糖過敏是不是?」
過了一會兒,頭頂才響起他溫和的聲音:「我小時候很喜歡吃糖,可是他不給我買,我就想以後長大了賺了錢,要買很多糖。」
抽泣聲小了下來,她在他胸口蹭蹭,微微抬起頭來。
透過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消瘦的下頜,和青色的胡茬。
「有一年,鎮長送了一罐咖啡糖,他說要拿去賣錢,不讓我吃。可我那時候太餓了,趁他不在家,偷偷打開吃了兩顆,結果被他發現了。」
許摘星眼睛微微瞪大,兩隻小手還拽著他衣角,身子卻直起來,怔怔地看著他。
岑風低下頭,朝著她笑了笑:「當然就被打了一頓,還被他塞了一嘴的咖啡糖,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能吃糖了。」
她本來止住的眼淚就又湧了出來。
她一直以為他愛吃糖的。
他喜歡吃甜食,粉絲總是送很多糖給他,他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每次都會微笑著收下。她想起那一年,她甚至還留了一大罐水果糖在雜貨鋪,讓老闆娘每天送他一顆。
她怎麼那麼討厭。
岑風伸出大拇指揩了揩她眼角,聲音低又認真:「我還有很多不堪的過去,都可以告訴你。但那不是為了讓你難過,知道嗎?」
許摘星眼眶紅紅的:「那是為什麼?」
他指尖撫過她臉頰,低下頭時,輕輕親了下她濕漉漉的眼睛:「為了和你分享我的人生。」
那些曾經他光是想想都覺得痛苦的過去,現在已經能這樣平和地說出口了。
她睫毛微微地顫。
愣愣看了他半天,突然踮腳,伸出雙手抱住他脖子,幾乎是掛在他身上的姿勢。岑風下意識彎下腰來,她墊著腳,仰頭親了親他唇角,聲音哽咽又柔軟:「我愛你。」
他身子僵住。
她親完了,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腳跟也落地。下一刻,岑風雙手托住她的腰,將她往上一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坐在洗手台上了。
雙手還掛在他脖子上,他掐著她的腰,貼得很近,低頭時跟她額頭相貼,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她這個坐姿不舒服極了,雙腿吊著,下意識就用腿勾住他。
於是兩人貼得更近。
許摘星一下羞紅了臉。
聽到他低聲問:「想明白了?」
她緊張極了,想把手收回來,但他掐著她的腰不準她動,還使壞似的按她腰窩。
許摘星聲音發顫:「沒……沒有!還沒有!」
他笑了一聲:「那你剛才親我做什麼?」
許摘星緊緊閉上眼,睫毛根都在顫,結結巴巴說:「一時……情不自禁……」
剛說完,嘴唇就被咬住了。
比起之前那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這次他就沒那麼克制了,一手掐著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頭,令她不得不保持迎合的姿勢。
整個空氣裡都充滿了他的味道,許摘星被吻得腦袋發暈,差點癱在他懷裡。
他抱著她,鼻尖碰著她鼻尖,啞聲說:「一時情難自禁。」
她羞得快燒起來了。
恰好此時有人來敲門,尤桃的聲音傳進來:「老闆,騰導叫你。」
許摘星慌張地就想往下跳,岑風按了下她的肩,平靜道:「知道了。」
說完,才把她從洗手台上抱下來,隨後又背過身去,低聲說:「你先出去,我洗把臉。」
許摘星深吸兩口氣,感覺自己走路都是飄的。開門時,尤桃就站在外面,瞅了她兩眼,意味深長地說:「大小姐,你還是先去窗邊透透氣吧。」
許摘星埋頭沖向窗邊。
洗手間的水聲響了一會兒,岑風雙手被冷水凍得通紅,他卻不在意似的,又往臉上撲了兩把冷水,抬頭看向鏡子,等眼裡的情.欲消退,才終於轉身走出去。
客廳已經收拾乾淨了,騰導把他拉到屏幕前,特別興奮地指給他看:「表現得特別好,你看你這個真實的應激反應,太棒了。」
他一臉感慨地拍拍岑風的肩:「為藝術獻身,你這種敬業精神我特別佩服,辛苦了。」
岑風笑著搖了搖頭。
許摘星透完氣回來的時候,吃漢堡的鏡頭已經補完了。岑風吐了一場胃裡有些難受,滕文把他的戲往後挪了挪,讓他去休息一會兒。
休息室的餃子已經冷了,來了這麼一下,許摘星也不可能再讓他吃餃子,讓尤桃去買粥和胃藥回來,等岑風在休息室的沙發躺下,給他蓋好被子,又倒熱水給他喝。
見愛豆因為胃裡抽搐而微微鎖眉的樣子,許摘星真是快心疼死了,也顧不上剛才羞恥的那一幕,在他身邊坐下來,兩隻小手合在一起使勁地搓搓搓,搓到掌心都快燙紅了,趕緊從他外套裡伸進去,手掌朝下,隔著薄薄一層背心,捂在他胃的位置。
手掌的熱度透過衣服滲進他胃裡,這麼來回幾次之後,岑風感覺好像真的沒那麼難受了。
許摘星看他眉眼漸漸松下來,心裡也鬆了口氣,正要把手從他衣服底下拿出來,岑風抬手捏住她手腕。
許摘星一抖,下意識就說:「四個月時間還沒到!」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手掌鬆開她手腕,卻沒放她離開,而是握住她手指,依舊按在自己胃上。他微閉著眼,像是有些困意,聲音也懶懶的,「嗯,還有兩個月,不急。」
許摘星垂著小腦袋,偷偷地瞄他。
他好像真的困了,睫毛溫柔地搭在眼瞼上。
她貼著他胃的手掌不敢亂動,怕驚醒了他,手指卻不可避免摸到他腹肌。
雖然隔著一層布料,可手感還是好好哦。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他呼吸綿長而平穩,像是睡著了,於是克制的小心思就活躍起來,小手偷偷往下,完整地摸了摸她覬覦已久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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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手感太他媽好了!
這身材是怎麼練的也太絕了吧!
許摘星手掌按在他腹肌上,都不想離開了。
正浮想聯翩,突然聽到愛豆說:「摸一分鐘扣一天,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許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