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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6-03 04: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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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更 借命

一直站在白仙仙身後沉默得像個隱形人的陳凜緩緩抬起眼皮, 疑惑地看過去。

白仙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回頭看了陳凜兩眼,又看看打招呼的年輕道士, 遲疑問道:“你認識他?他是你師弟?”

年輕道士也沒想到跟師弟認親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略顯尷尬地抓了抓腦袋:“對, 他是師父生前最後一位弟子,是我的小師弟。”

白仙仙猛地想起陳凜之前說過的那位老道士。

老道士雲遊四方, 救他於惡鬼之口, 收他為徒, 傳他道法,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自己來自何處。

竟然是太玄觀的道士嗎?

陳凜本來漠然的眼睛終於有了其他情緒, 怔怔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師兄的人。

年輕道士拉著身邊的小道士走過來,既然已經說破,倒是不再掩藏,大大方方地介紹:“我叫欞銘,是你四師兄。他是我的小徒弟, 叫觀心。”

陳凜動了下唇, 口罩下傳出低低的嗓音:“你……知道我?”

他們剛才一眼就認出他了,一定是之前就認識他。

欞銘點了點頭, 能跟師弟相認還是很高興的, 笑眯眯說:“我們很早以前就去看過你, 但是你好像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我們就回去啦。”

師父過世前專程給他們打了電話, 說起這位小弟子,語氣十分憐愛。師父說,小徒弟這一生命薄, 既無父母緣,也無子女緣,注定孤苦一生。但他命中有一場大劫,熬不過就是死,若熬過去了,命格也將變化。

他們不得幫他,一切都要靠他自己造化。

師父這一生只收了四位弟子,如今都是太玄觀鼎鼎有名的高道,欞銘是其中最小的,直到師父過世,他們才知道原來還有一位流落在外的小師弟。

根據師父提供的信息,幾位師兄早早就去找過他。

可小師弟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不喜歡跟人說話,也不喜歡跟人接觸,他一個人獨來獨往,有人跟他打招呼都會沉默避開。

他過得不錯,在市醫院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平日行善超度,好好生活,沒有辜負師父的期望。他似乎隻想當一個普通人,沒有進入道門的打算。

所以他們也尊重了他的選擇,沒有去打擾他。

只是有時候出來辦事,欞銘會去醫院對面的那家咖啡廳坐一坐,坐在靠窗的玻璃那裡,可以看見進出醫院的人。

運氣好的時候,就會看見小師弟戴著口罩和帽子低著頭從裡面走出來,他就會遠遠跟他揮一揮手,笑著跟他打招呼:“小師弟,又見面啦。”

在陳凜看不見的地方,其實一直有一群人在默默關心他。

師父和那座道觀是他年少記憶中唯一的溫暖,師父過世後,他以為這世上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原來不是的。

欞銘也沒想到會在今天遇到他,見他還是愣怔反應不過來的模樣,上下牙齒磕了磕,訕笑著摸了下腦袋:“你可能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哎呀都怪觀心,見到你太激動了……”

陳凜突然喊他:“師兄。”

欞銘眼睛都睜大了。

他總是漠然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笑意:“你好。”

欞銘睜大了眼睛定定看著他,幾秒之後,高興地伸出手抱住他:“我還以為你會不喜歡我們呢!這樣就太好啦!”

陳凜還是不習慣跟人肢體接觸,身體僵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好在欞銘很快就松開了,一臉欣慰地看著他,又拍拍他肩膀,開心地說:“等解決完這件事,我帶你回去觀裡,師兄們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陳凜點點頭。

這邊在認親,那邊董川宇已經冷汗涔涔了,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最後會是這個走向。自己這一句話,得罪了整個太玄觀的人呐!

這位欞銘道長雖然年輕,但是在太玄觀輩分很高,上次他去太玄觀上香,看到觀裡那位總上電視在雲昌市有頭有臉的監事喊他師叔呢!

董川宇連聲道歉:“怪我眼拙怪我眼拙,實在是抱歉!”

好在人家也不打算跟他計較,隻微笑著揮了下手。

黃成雅驚訝地看了楊昊天一眼,楊昊天挑了下眉,朝自己表姑投去一個“怎麽樣厲害吧”的得意表情。

大神的同事果然也是大神!

太給他長臉了!

叫董川宇看不起人,他看這位沒什麽本事全靠上門女婿發家的姑父不爽很久了!

上樓之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背著藥箱從房間裡走出來,對滿面焦急的老人說:“建議還是盡快往帝都那邊的醫院送吧。”

看到門外兩個穿道袍的道士,醫生愣了一下,倒是沒說什麽,告別之後就離開了。

門口的老人看見一行人上來,趕緊走過來:“是太玄觀的道長嗎?”

欞銘點點頭。

老人是小孩的爺爺黃博雲,黃家的家業就是他白手起家做起來的,當年也是叱吒商場的風雲人物,現在因為孫子莫名昏迷的事,身影都有些佝僂:“醫生實在是沒轍了,就麻煩道長了。如果還是不行,明天一早我就要把小光送去帝都了。”

欞銘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詢問孩子的情況。

一家人都回憶道:“他一向活蹦亂跳的,半分鍾都安靜不下來。大概是從半個月前開始,突然就變得萎靡了很多,不怎麽說話也不鬧了,無論是上學還是在家都一副沒精神的樣子,飯也吃得少。”

“一開始以為他著涼感冒了,但吃了藥不見好,然後情況就越來越嚴重,每天都能看出他精神頭在變差,所有檢查都做遍了,什麽問題都查不出來。”

“我們還在想不是身理原因,會不會是心理原因,問他也不說話,還打算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結果第二天早上睡覺起來,就叫不醒了。”

“這兩天換了幾家醫院,都找不出病症,我爸以前做生意嘛,也遇到過一些邪門的事情,就想說孩子是不是中邪了,這才請你們來看一看。”

“沒去什麽地方,都是正常的上下學路線和補習班,家裡也沒有親人過世,一切都很正常。”

黃成雅說著,眼淚又出來了,蹲在牀邊握著孩子的手,哽咽道:“我就這麽一個孩子,他要是有什麽事,我可怎麽活啊。”

白仙仙在臥室看了一圈,這房中並無陰煞之氣,可見並不是邪祟作惡。見陳凜和欞銘都盯著牀上的孩子,她也跟著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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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不僅能觀陰陽,也能看見瀕死之人潰散的魂魄,白仙仙起先沒注意,現在認真看去,才發現這小孩子雖然三魂七魄仍在體內,但魂形很淡,狀若漂浮。

就像連著根的葉子被風吹飄了起來,但因為還連著根,又墜下去。就這麽一直飄飄落落,起起伏伏,是將死之狀。

陳凜和欞銘都皺起了眉,欞銘觀望半晌,回頭問:“孩子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黃成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董川宇趕緊回答道:“11年三月十三,下午三點。”

欞銘低頭一算,複又抬頭:“面中死氣環繞命氣衰竭,死期將至。”

他話一出,黃成雅頓時痛嚎一聲,差點暈死過去,黃博雲也是腳下一個踉蹌,摔坐在了沙發上,董川宇兩頭顧不上,又著急又擔憂。

欞銘接著說:“但八字金貴,命不該絕。”

白仙仙:“…………”

大哥!你說這種話別大喘氣啊!

這家人差點被你嚇死啊!

黃成雅卡著哭聲,滿臉淚痕地看著他,抽泣道:“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孩子吧!”

道門山醫命相卜五術,欞銘學的就是相,觀人面相,就可看出一生運勢。白仙仙只能看出這孩子魂魄虛弱,欞銘卻能通過面相看出更多東西。

“不止死氣,運勢也在衰弱,像是……”他頓了頓,嘶了一聲,轉頭看向陳凜:“師弟,你覺得呢?”

都什麽關頭了,你還有心思跟這考你師弟呢?

陳凜垂眸看著小孩,低聲接話:“被人借命。”

他們師出一門,欞銘會的東西,他自然也會。眼前這小孩八字金貴,是長壽富貴之命,此時卻死氣環繞運勢衰弱,很顯然是被人為篡改了命格。

董川宇緊張巴巴地問:“借命是什麽?”

白仙仙很通俗地解釋:“有些人快死的時候不想死,就把自己命數和別人的換一換,讓別人代替自己去死。你家小孩命格這麽好,的確容易被人覬覦。”

黃博雲聽聞此言,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竟敢算計到我孫兒頭上!”

黃成雅哭道:“那怎麽辦?還有的救嗎?”

白仙仙點點頭:“孩子還活著,就證明借命還沒完全成功,只要找到對方打斷他施法,就可以阻止。”

欞銘走到牀邊,低念了幾句經文,從懷裡摸出一枚玉佩放進了孩子胸口,回頭道:“這是我貼身攜帶的玉佩,隨我修持已久,先用它壓勝吊住孩子的命吧。”

說完,又畫了一道安神符,燒符於水,讓董川宇把孩子扶坐起來,灌他喝下符水,固住魂魄。

做完這一切,白仙仙看見那小孩漂浮起伏的魂魄果然穩了不少。

董川宇緊張地問:“那接下來呢?”

欞銘朝旁邊伸出一隻手:“接下來當然是扶乩追蹤凶手了。”

觀心斜掛著一個布包包站在旁邊,心領神會地從包裡掏出一個香爐放到了他手上。欞銘端著香爐,問董川宇:“有水果刀嗎?”

董川宇連連點頭,很快拿了把刀過來。

欞銘從包裡拿出兩根香,用刀把其中一隻香的底部削尖了,然後用尖銳的木刺刺破了小孩的中指,擠出一滴血來。

黃成雅在旁邊看著,捂著嘴巴啜泣了一聲。

血滴入香爐,很快融進香灰裡,欞銘點燃兩根香,一根插進香爐,另一根放在了孩子的牀頭,等香氣開始溢開,看了看手裡的羅盤。

屋內三個人都緊張地看著他,董川宇小聲問旁邊的白仙仙:“他又在做什麽?”

完全用不上自己的白仙仙盡職當一個解說:“扶乩法佔卜施術者的位置,可以通過香的走向和八卦的位置來判斷近期擾亂小光因果線最終的那根線,然後憑此找到對方的方位,總而言之,我們將這種行為統稱為鬥法。”

黃成雅聽她一番解釋,連哭聲都小下來,似乎怕打擾到欞銘道長跟對方鬥法。

白仙仙看了半天,墊著腳湊到陳凜耳邊,很小聲地說:“你師兄好厲害啊,這趟可能用不上我們了。”

話剛落,就看見擺在小光牀頭的那根香突然從中折斷了。

欞銘似乎沒料到這種情況,驚訝地咦了一聲。

董川宇緊張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欞銘抓了下腦殼,有些為難地說:“因果線被擾亂了,看來對方是個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