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仙眉梢跳了一下。
神霄派?
她腦子裡一下浮現出上午那個人。
白仙仙趕緊叫住那幾名道士:“道長,請問是神霄派來參加道新會的那位年輕居士不見了嗎?”
那道士今天看見過她跟住持和欞銘師兄在一起,知她身份不低,頓住腳步解釋道:“對,說是上午還在會堂,下午就一直沒出現。剛才才發現人聯系不上了。”
白仙仙問:“報警了嗎?”
道士說:“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報警也沒用啊。”
白仙仙心頭那抹怪異感越來越濃,把衣服領子立起來一些,小跑兩步跟上去:“我跟你們一起去。”
第60章 三更 它還會來找她的……
白仙仙在外頭問道士的話兩位長老自然也聽到了, 剛跑了沒兩步,三長老就跟出來喊她:“仙兒!這大半夜的往山上跑,不怕啊你?”
白仙仙腳步頓了頓, 滿腦子揮之不去都是上午那個人一臉詭異笑容看著自己的畫面。
怕歸怕,這件古怪的事情不解決, 她估計接下來都睡不好覺了。白仙仙回頭揮了下手:“有這麽多道長一起,我不怕!長老你們先睡吧!”
三長老看著她跑遠的身影, 嘖了一聲, 回頭怪驕傲地跟二長老說:“看到沒, 這就叫成長。”
二長老笑了一聲。
等白仙仙跟著幾個道士跑過去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有個戴冠巾的老道士急得臉色都不好了,對著眾人大喊道:“賀雲從來不會讓我們擔心的, 這麽久聯系不上絕對是出事了!你們別攔著我,觀裡沒有我就上山去找!”
白仙仙看到太玄觀的形象代言人王揚道也在。
人是在觀裡失蹤的,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太玄觀也有責任,王揚道正在安撫神霄派眾人,欞銘從旁邊匆匆走過來, 手裡還拿著一個羅盤, 神情比往常都要凝重。
王揚道一看到他立刻問:“推出來了嗎?”
半個小時前神霄派跑來說人不見時,王揚道就趕緊聯系了欞銘, 一邊派人在道觀裡找, 一邊問了賀雲的生辰八字讓欞銘佔卜方位。
欞銘語氣有些沉:“帶著人上山找吧, 卦象不太樂觀。”
豈止是不樂觀,推出來直接是大凶的卦象, 東南之向,生機斷絕。
神霄派一眾人頓時面色大變。賀雲是年輕一輩裡天賦最好的,對神霄雷法參悟極深, 這次送他來參加道新會,就是希望他能在修持悟性上更進一步。
現在這個最優秀的小輩失蹤了,極大可能已經出了事,神霄派的人如遭雷擊,再顧不上什麽,急哄哄就往山上跑。
王揚道也趕緊跟上,一邊跑一邊打電話安排人手,幾乎把太玄觀中青年的道士都叫過來上山找人了。
太玄觀所在的望蛟山大部分都已經被開發成了景區,白日裡遊客來來往往,還有巡山的保安,其實危險性很小,只不過山太大了,如果不按照指示牌走很容易迷路。
好在太玄觀的道士多年來都在山中上下,對地勢很了解,有他們帶路,搜尋的隊伍很快變得井井有條。
白仙仙跟在隊伍後面,剛爬了幾步上山的台階,就看見陳凜跟了上來,將手裡的電筒遞給了她。
她小聲問:“你怎麽來啦?”
陳凜說:“聽到消息就來了。”
有他在身邊,白仙仙不安的情緒平穩了很多,一邊上山一邊皺眉說:“失蹤的那個賀雲就是上午跟我搭訕的那個人。我就覺得他不對,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像是修持雷法的神霄弟子。”
她頓了頓,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你說上午那個古怪的人會不會其實不是賀雲啊?他會不會是被什麽邪祟附身了啊?”
陳凜還沒說話,白仙仙猛地一拍手:“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吧!現場那麽多道士,還是在太玄觀內,雖然只是在會堂,可是欞銘師兄他們都在啊,得是什麽樣的邪祟才敢當著這麽多道士的面大搖大擺附身進來,還一點痕跡都沒被發現啊?”
饒是她今天跟對方面對面直視,也只是覺得他的眼神讓人不太舒服,完全沒察覺到什麽異樣。
陳凜將手裡的電筒打到她腳下:“找到就知道了。”
寂靜的山林被頻繁晃動的電筒光柱和呼喊聲打破,按照欞銘推算的方位,幾十個人成半圓形往裡掃去。白仙仙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枯枝落葉,走了大概半小時,突然聽到前方有人叫起來:“那邊好像有人!”
所有人都朝著叫聲的方向趕過去,白仙仙也趕緊小跑跟上。電筒的光源全部打向前方,將那一片區域照得透亮。
層層疊疊的腐葉上面躺著一個穿黑色高領毛衣的人,雙手朝上反剪在頭頂,整個身體呈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電筒掃在他臉上,出現一張向內凹凸只剩下一張皮包骨的臉。就像一張臉皮貼在一個骷髏頭上,一雙眼睛還睜著,空洞洞地看著未知處。
白仙仙只看了一眼,心跳差點都嚇停了,猛地閉上眼一頭扎進了陳凜懷裡。
陳凜低頭看了看埋在自己胸口瑟瑟發抖的腦袋,身子僵了僵,但很快就抬起手撫住了她的後腦杓,輕輕拍了拍。
白仙仙眼淚都快出來了,悶在他胸口顫聲說:“是他!就是這個人!陳凜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死了?”
神霄派的人已經衝了過去,悲痛欲絕的喊叫和哭聲頓時傳開。
人已經死了。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特別是看到賀雲這個詭異的死法,根本就不能用意外來解釋。
欞銘皺著眉站在一旁,不知想到什麽,回頭喊道:“仙仙。”
白仙仙還在陳凜懷裡不敢抬頭,聽到欞銘喊她,轉頭看過去,雙手還緊緊拽著陳凜腰間的衣服。
欞銘沉聲問:“你上午跟我說的有古怪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他?”
聽他有此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聚焦在白仙仙身上,神霄派的人朝她大喊道:“小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都知道些什麽?”
全場注視下,白仙仙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靜一些,將上午發生的事包括賀雲對自己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重述了一遍。
等她說完,在場的人都是臉色大變,神霄派的人更是驚怒不已,很顯然,白仙仙口中形容的那個賀雲,根本就不是他們熟悉的賀雲。
王揚道臉色難看,一字一頓地說:“應該被邪物附身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眼裡都湧上不可置信的驚懼。
在太玄觀的地盤,當著上千名道士的面,附身道士出入法會,如入無人之境,這是什麽樣的邪物才能、才敢做的事?
何況賀雲還是修習雷法的神霄弟子,又天賦極高,本身就至剛至烈,道法高深。這樣的人物居然被邪物輕松附身,最後還被邪物所殺,死狀慘烈,這簡直是邪物對道門的惡意挑釁!
可惜那邪物殺了人早就逃了,此處一絲陰氣都沒有,想追都不知從何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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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冠巾的那位老道長跪在賀雲身邊抱著他肩膀,眼眶血紅,布滿皺紋的手背青筋都立起來了,突然扔出一道黃符,低喝道:“九天玄音,急招眾神,開我天目,以視明淨!”
白仙仙知道他是在開天眼想尋找賀雲的鬼魂,轉頭看了陳凜一眼。
陳凜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
果然,老道士找了一圈,臉上湧上悲痛的失望。
他們著急上山找人,基本沒帶什麽法器,道門代天興化布令宣威都需法劍相持,王揚道不得不開口:“羅道長,先帶賀雲……回去吧。魂魄既不在此,可能是去了陰司,或者回了本家,就算要找,也要回去開壇布法才行。”
羅道長痛哭出聲,在一眾人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王揚道趕緊帶著人收斂賀雲的屍體,羅道長突然看向白仙仙:“那邪物說與你白家有一段不解的緣分,還說期待下次與你再見,它認識你,它是不是專程來找你的?”
白仙仙抱歉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心裡卻在回憶那邪物的語氣,好像與她祖輩相識一樣,難不成是跟白家祖輩結過仇?
羅道長咬牙切齒:“不找到此邪物為賀雲報仇,我決不罷休!”
下山的腳步比來時沉重了許多。
誰也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不知是何的邪物居然在太玄觀眼皮子底下作惡害人,不管是痛失愛徒的神霄派還是猶如被當面打臉的太玄觀都不好受。
而且一想到這邪物修為深不可測,神出鬼沒,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有什麽目的,下一次會不會故技重施再次害人,所有人心中都是警鈴大作,擔憂無比。
下山之後,王揚道安排人手陪同神霄派的人將賀雲的遺體送去了殯儀館。
余下的事情還有得太玄觀頭疼的,還不知道明天的道新會能不能如期舉行,但是到這一步白仙仙也幫不上忙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邪物附身在賀雲身上時對她說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話。
起先想不明白,現在倒是品出幾分意思來。
“你們白家,後繼有人了啊”,像是知道白家沒落多年,以為白家傳承已經斷了,驚訝突然出了她這個傳人一樣。
“我與白家還有一段不解之緣”,無論長老一輩還是她這一輩,都沒有過跟它打交道的經歷,只能是再往前數的祖輩了,白家世代驅邪除惡,邪物害人,這段緣分只會是生死之仇的孽緣。
“初次見面……我很期待下一次和你碰面……”
它還會來找她。
羅道長說得沒錯,這隻邪物,是專程來見她的。
第61章 一更 偷氣運的道士
白仙仙腳步沉重地走回住處。
陳凜一直把她送到門口, 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摩擦著,白仙仙在門口站定, 有些凝重地轉頭說:“陳凜,我覺得它還會來找我的。”
他眼睛在夜裡越顯得深, 低聲沉沉:“不要怕。”
白仙仙長歎了聲氣,轉而又打起精神衝他笑起來:“有你在我不怕!好啦, 你快回去睡覺吧, 我要去問問長老們。”
陳凜點點頭:“好。”他頓了頓, 突然很小聲地說:“我有微信了。”
白仙仙:“嗯?”
陳凜微微垂下眼睛:“師兄們讓我注冊的,是我的電話號碼。”
白仙仙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一會兒就加你。”
他點了下頭,看著她走進住所, 裡頭傳來長老的聲音,才終於轉身離開。
賀雲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畢竟邪物作惡這麽大的事不能瞞著,得讓所有人心裡都有個數。但是兩位長老沒有道門微信群,在這裡也沒個熟人, 還在屋內翻看經書。
等白仙仙進去把今晚的事情一說, 兩人臉色頓時就變了,三長老如臨大敵:“你的意思是, 它是衝著我們白家來的?!”
二長老神情凝重:“極大可能是了, 不然不會附身進去隻主動跟仙仙搭了話。”
白仙仙道:“我覺得應該是祖輩跟它結下的仇, 二長老,三長老, 你們記不記得祖輩鎮壓斬殺過哪些邪物?有沒有可能是被它逃出來,現在來報仇了?”
二長老一時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白仙仙被看了個莫名其妙。
三長老著急說:“你問的這不是廢話嗎!祖輩鎮壓斬殺過的邪物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們上哪知道去?”
白仙仙:“…………”
白家傳承千年, 死在六靈劍下的妖邪不計其數,更別說當初白家門楣興旺時還有許多旁支旁系,一把法劍走天下,五湖四海都是白家傳人的身影。
照這麽看,那這上千年的時間,結的仇可就太多了。
白家雖然有家族記事,但並不是每一隻邪物都記錄在案,這要是一一排查,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看她一籌莫展的樣子,三長老拍桌喝道:“怕它作甚!即是以前被我白家人斬殺過的邪物,能殺它一次,就能再殺它第二次!它要夠膽就讓它再來!”
白仙仙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
作為被祖師爺選中的小天才,她並不比祖輩弱。祖輩能做到的事,她有什麽做不到的?
雖然怕是怕了點,膽子是小了那麽一點點……
不重要!
她依舊是百年來唯一一個能拿起六靈劍的天才!這次是她提前不知道,它下次要還敢再來,就讓它嘗嘗夏姬八砍的威力!
跟長老聊過之後,白仙仙心定了不少。正要回房睡覺,就看到杜清元腳步匆匆地過來了。
兩位長老迎出去:“杜道長,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杜清元擔憂道:“今日作惡邪物的事想必兩位已經聽說了吧?貧道懷疑它是衝著你們白家來的,與白家祖輩應當是有些淵源,兩位可有什麽線索?”
二長老歎氣道:“現在確實不知道,只有等我回去查一查族記。”
杜清元默了默,看了眼旁邊的白仙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二長老看出來,開口道:“有什麽話杜道長但說無妨。”
杜清元長歎一聲,這才道:“其實之前貧道一直覺得,白家的沒落是沒有道理的。一個傳承千年的天師世家,世代斬妖除邪,六靈傳道,哪怕後世人丁不再興旺,也不至於百年時間都出不了一個拿得起六靈劍的傳人。”
他這話說得不算客氣,等同於當著白家人的面揭他們的傷疤。但兩位長老並不生氣,等著他的下文。
杜清元繼續道:“直到後來聽師兄說起一件事,我才隱隱有了猜測,但只是猜測,並不準確。”他凝聲道:“不知白家的族記上有沒有記錄百年之前道門聯手誅殺妖道樊來淨的事?”
兩位長老還沒想起來,白仙仙在旁邊說:“是提過一筆,但是筆墨很少,只有一句話。”她想了想:“民國五年初,應白雲觀之邀,攜眾誅殺樊來淨於昆侖之北,陣成,死傷無數。”
當時她也只是一翻而過,這件事情對比族記上其他驚心動魄殺鬼誅邪的事件簡直不值一提。
白仙仙也沒注意,但是現在聽杜清元提起,她才恍然驚覺,似乎就是從那次之後,族記往後的記錄就再沒什麽大事情了。
不知道是沒遇到,還是因為白家衰弱,再也解決不了能上族記的大事。
杜清元沉聲說:“白家就是從那之後,逐漸衰弱的吧?”
兩位長老神情已經格外沉重,二長老開口問:“杜道長的意思,是誅殺樊來淨那一戰傷了我白家的根基元氣,才導致家族衰弱沒落?”
杜清元說:“只是貧道的猜測而已,但今日我聽說那邪物與白小居士的對話。它話語之中有知道白家沒落的意思,但在誅殺樊來淨之前,白家聲望仍然鼎盛,所以貧道才聯想至此。”
白仙仙忍不住問:“樊來淨是誰啊?他做了什麽需要整個道門聯手去對付他?”
這個人連兩位長老都不曾聽說過,倒是杜清元了解一二,沉聲說:“是百年之前長椿觀的一個道士,竊取了國家氣運用於自身修煉。”
白仙仙著實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膽子這麽大:“偷國家的氣運?!他怎麽敢的啊?氣運這種東西沒人守嗎?怎麽會被他偷走?”
杜清元歎了聲氣:“那個年代家國動蕩,國能不能保得住都成問題,哪還顧得上別的。道門當時也進入了低落期,散亂分裂,樊來淨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偷動了鎮物,利用鎮物竊取鎮在下面的氣運,道法突飛猛進。”
白仙仙聽著都生氣:“當時我們國家本來就很動蕩了,他居然還偷氣運,也太壞了!”
杜清元說:“好在後來還是被道門察覺了,但是他當時的道法幾乎已經算是道門之首,想要誅殺他並不容易。當時是整個道門和所有民間法派聯手才將他困在昆侖之北的山上誅殺了,這其中,就有你們白家。”
族記中簡單的一句並不能形容當時情形的險惡,現在聽杜清元說起,白仙仙才知道這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二長老突然問:“誅殺之後,魂魄去了哪?”
杜清元說:“氣運可增不可減,否則有損國家根基,他竊取的氣運都需全部還回來,但這又是一件難事。後來陰司和道門便想出一個辦法,就是讓他重新投胎,十八年為一個輪回,通過輪回的方式償還氣運,直至還清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