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終於安靜下來。
滿屋子躺著的人,隨時準備攻擊的貓鬼,白仙仙都顧不上害怕,提著六靈劍警惕地看向四周,低聲問:“陳凜,你能看見它嗎?”
陳凜搖搖頭:“看不見。”
這貓鬼也不知道怎麽被養得如此凶,天眼和陰陽眼都看不見它的靈體,只有時而被燭火投在牆上的影子能暴露它的存在。
似乎是想徹底隱身,幾股陰風對著香燭就是一頓吹。
但燭火搖搖晃晃,就是不滅。
這香燭是白仙仙剛才念咒加持過,貓鬼拿它沒辦法,隻好放棄。它潛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貓比人靈活太多了,速度極快,行動無聲,如果能看見它都不一定能劈中它,更別說現在還看不見,白仙仙的夏姬八砍劍法頭一次碰壁了。
地上的申文興突然又慘叫兩聲。
白仙仙飛快回頭,看見他胸口多了兩道抓傷。
但等她衝過去的時候,貓鬼又藏了起來。待她警惕再尋,它又偷偷出現撓申文興一爪子。
幾番戲耍,白仙仙火直接被拱起來了,怒喊道:“陳凜!保護好他們!”說罷,手沾朱砂抹於五官,結印提劍:“天師請命,借我一心!”
請命借心術她現在已經使用得非常熟練了,神識離體的一瞬間,白仙仙卻發現這一次跟往常都不一樣。
仿佛掉入深淵之中,黑得透徹,什麽都看不見。
這貓鬼著實有點本事,居然連神識空間都能屏蔽。白仙仙想起之前聽養貓的朋友說過,貓都有領地意識,她現在大概就處於貓鬼的領地之中。
四周環繞著貓發怒時喉嚨間呼哧呼哧的低吼聲,讓她分不清貓鬼到底身處何處。下一刻,一道厲風直襲她頸後,白仙仙猛一側身,但貓鬼動作太快,她肩膀還被抓出一道口子,因是神識受傷,尖銳刺痛直鑽心頭。
這還是她入道後第一次受傷,想當初對付劉乾山那個妖道時她都能全身而退,現在居然被一隻畜生所傷,白仙仙頓時怒火中燒,心頭最後一絲恐懼盡數消退。
她提劍往腳邊一插,大指掐二指的第一節 指節上,左手三指平伸,指尖朝上,即成天師決,低呵道:“奉天師之名,敕九霄神雷,斬魑魅魍魎,歸天地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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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成,頃刻之間,漆黑的神識空間雷聲大作,頭頂一道雷光仿佛撕開黑暗的口子,雷光傾斜而下,照亮了這片混沌區域。
雷光之下,貓鬼再無處遁形,白仙仙看見右後方一團巨大的漆黑的貓影,正弓著身子想偷襲她,她想也不想,提劍就朝它劈去。
“輔玄體道,天師傳命,斬妖伏邪,天地清明!”
六靈劍劍氣四溢,猶如萬劍齊發,饒是貓鬼動作再快,還是被斬斷了尾巴。
淒厲的貓叫回蕩開來,吵得白仙仙腦袋疼,她念了幾句金光神咒用以護身,然後咬破自己的食指,在空中以血虛畫天師雷符。
應召而來的雷聲蓋過了貓叫聲,白仙仙捂著自己肩膀流血的位置怒喊道:“給老子劈它!”
轟隆——!
轟隆隆——!
幾道神雷應聲而下,直直朝貓鬼劈去,饒是它本事再大,製作出屏蔽外界的領地,也難擋神雷的威力,加上尾巴被白仙仙砍斷受傷不輕,好幾次沒能躲開神雷的攻擊,整隻貓都快被劈焦了。
貓鬼倒地的一瞬間,四周突然大亮,領地消失,被屏蔽的神識空間也終於恢復原樣。
房中電燈閃了兩閃,終於再次亮了起來。
有了光亮,恐懼頓時消散不少。申海從地上抬起頭來,咬著牙問陳凜:“是不是解決了?”
陳凜突地目光一凝,隨即大步走向躺在地上的申文興身邊。
申海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眼睛猛地瞪大了。
之前出現貓爪印的香灰上現在出現了一團痕跡,像是有什麽東西摔落在上面,正在掙扎的痕跡。
陳凜走過去,手沾朱砂在掌心畫了一道符,骨節明顯的手指一把掐住地上那隻黑貓的脖子,將它拎了起來。
貓鬼喉嚨還發出呼呼威脅的聲音,陳凜面無表情眼神冰冷,手指卻收力,貓鬼慘叫連連,脖子一周都頓冒被火灼傷一般的青煙。
坐在地上的白仙仙猛地睜開眼,神識歸體,肩膀上的傷更痛,她顧不上傷口,趕緊喊:“陳凜別殺它!還要靠它找到幕後下蠱的人!”
陳凜動作一頓,這才松開了,把毫無戰鬥力的貓鬼往地上一扔,拿起之前還用完的符咒擰成一道紙繩,將貓鬼給捆了起來。
第79章 一更 屍露
申家人看不見貓鬼, 但聽兩人的對話,再看陳凜的動作,也知道貓鬼被製服了。申海把滿身香灰的申文興扶坐到沙發上, 見人氣色呼吸都已經緩過來,終於松了口氣。
陳凜捆好貓鬼, 一回頭就看見白仙仙坐在地上按著肩膀齜牙咧嘴地吃痛吸氣。
他眸色一沉,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受傷了?”
白仙仙本來只是覺得疼和生氣, 被他一關心, 委屈勁兒頓時就上來了, 撇著嘴小聲哼唧了兩聲。要不是考慮到申家人還在旁邊看著必須維持高冷的人設,就要撲到他懷裡喊痛了。
陳凜伸手想去查看她的傷,余光看見來來往往的人, 又頓住了。手臂從她肋間穿過,微一使力,就把人從地上抱扶起來了。
白仙仙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這個姿勢有點像考拉掛在他身上,等站起來後立刻放開了手。陳凜微扶住她胳膊, 轉頭喊申海:“借用一下房間。”
申海這才發現白仙仙受傷了, 趕緊領著兩人朝一樓的客房走去。
等兩人進去,他扒著房門問:“需不需要我幫忙啊?”
陳凜把白仙仙扶坐在牀上, 轉身走過來, 看都沒看他一眼, 面無表情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申海:“……”
這個大佬好凶!還是白大師平易近人!
神識受傷,身體上並沒有傷口, 但能看見幾縷黑氣在肩頭繚繞,白仙仙感覺半邊身子都麻了,委屈巴巴罵道:“它爪子上肯定是陳年老毒!”
陳凜手沾朱砂畫好符籙, 走到她身邊半蹲下。
白仙仙已經把外套脫下來了,隻余裡面一件白色的毛衣。他手指僵了又僵,像是不敢看她偏頭看來的眼睛,隻盯著她受傷的位置,很低聲地說:“拔毒會很燙,忍一下。”
白仙仙下意識捏緊拳頭。
陳凜眉頭蹙得很緊,神情認真到幾乎嚴肅,伸手把寬松的毛衣從她肩頭拉了下來。
黑色細肩帶下,削細的肩膀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房間燈光映出大片瓷白肌膚,這個角度,再往下看,還能看到更多。
陳凜整個身體都僵住了,眼睛隻死死盯著傷口,半寸都不敢多掃。僵硬地抬起手,將黃符貼在她傷口上。
像一把滾燙的烙鐵貼了上來,白仙仙忍不住嘶了一聲,雙手也下意識地拽住他腰間的衣服。陳凜不得不挨她更近一些,讓她拽得不那麽吃力。
灼燙感從傷口處傳遍全身,她皮膚也從之前的瓷白逐漸顯出一層淡淡的粉紅,陳凜彷彿一隻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透著僵硬。
白仙仙也有點不自在,都不敢偏頭看他,明明呼吸都有紊亂,還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陳凜,你說這隻貓鬼吃什麽被養得這麽凶啊?”
他還是死死盯著傷口的位置,喉結滑動了一下,低著嗓音開口:“不知道。”
白仙仙說:“等拔完毒我們得快點去把下蠱的人找出來,我總覺得這隻貓鬼不對勁,太凶了!”
他點點頭:“好。”
說完,動作加快了很多。
等拔完毒,痛感減輕了很多,只是還有微微的灼燙感。白仙仙若無其事把毛衣領拉上來,假裝沒發現陳凜的慌亂。
屋外,申海已經把混亂的現場打理好了。只是那一堆香灰沒人敢靠近,看見白仙仙走出來,申海立刻迎上去:“白大師,我們現在去抓那個下蠱的人嗎?”
白仙仙點點頭。
被符繩捆起來的貓鬼此刻奄奄一息,看見重傷自己的人,還不死心地朝她齜牙咧嘴。
白仙仙走過去把它拎起來打量一番。這貓鬼看上去有些歲數了,胡須又白又硬,眼睛猶如碧綠的寶石,雖然被雷劈焦了,也難掩妖相。
有趣了。
一隻貓鬼,生出妖相,白仙仙可太好奇養它的人平時都給它吃了什麽。
貓蠱和主人之間是有聯系的,有貓鬼在手,想找到它背後的人輕而易舉。
申海一行人順著白仙仙給的線索一路攆過去的時候,把一個行色匆匆的中年漢子攔在了長途汽車站外。
自己養的貓鬼出了事,主人肯定也有所察覺,知道定然是事情敗露了,連夜收拾東西就想跑。申海跟著申文興出入商場多年,眼光也是毒辣,一眼就鎖定了這個大過年晚上在街上神情慌亂的旅客。
中年漢子喊都沒喊出聲,就被申家幾個壯漢直接綁上車,一路拉回了申家別墅。
謹記白仙仙的交代,申海倒也沒為難他,但免不了一頓拳打腳踢,一進屋,看見被陳凜拎在手上的焦黑的貓鬼,鼻青臉腫的中年漢子頓時就雙腿一軟跪下了。
白仙仙走到他身邊打量他兩眼,和顏悅色地問:“這貓鬼是你養的?”
中年漢子被打了一路,見她漂漂亮亮又好說話的樣子,倒是很配合地開口:“對。”
白仙仙問:“貓蠱自隋朝年間被禁,擅此道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你是什麽情況?”
中年漢子略微驚訝地看著她:“你了解得倒是多。”他頓了頓才說:“我祖輩就是被流放的蠱家,這隻貓蠱,也是家傳的。”
難怪這麽凶,養了得有幾百上千年吧。
但就算養了上千年,也不至於凶到這個地步。白仙仙又問:“你平時都用什麽喂它?”她語氣突然冷下來:“不會是生魂吧?”
中年漢子一驚,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哪敢殺人喂它!就是尋常喂養貓蠱的東西,加上一些鼠類!”
白仙仙冷笑一聲:“鼠類能把一隻貓鬼吃成貓妖?你這貓鬼已生妖相,你不會不知道吧?”
申海在旁邊忍不住狠狠踹了他一腳:“說實話!再敢隱瞞廢你一條腿!”
白仙仙:“…………”
你們到底是混商場還是混黑幫的啊?
申海接受到白仙仙一言難盡的目光,訕笑了一下,用嘴型說:“我就是嚇嚇他。”
不過恐嚇倒是起了作用,中年漢子被揍了一路,膽子已經被揍破了,痛哭流涕道:“我真不知道啊!這貓鬼是我爸傳給我的,我爸也是我爺爺傳的,我們家祖祖輩輩靠它吃飯,我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變成妖了啊!”
看樣子倒不像是在說謊。
白仙仙正疑惑著,陳凜突然開口:“以前吃過什麽嗎?”
中年漢子被問的一愣,遲疑著:“以前也是吃這些啊……”他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麽,目光突然緊了一下。